天才,自律者与神

 1995年,维也纳,恩斯特 哈佩尔球场,阿贾克斯与米兰,已经为欧洲足球的王座鏖战了67分钟,比赛的僵局仍未被打破,这个时候,一个叫做帕特里克 克鲁伊维特的苏里南少年登场了,登场后的第十八分钟,这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接里杰卡尔德的妙传,一记完美的穿裆,斩红黑军团于剑下,从此,世界又认识了一位来自荷兰的剑客——然而在某种意义上,在这里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

 因为尽管此后的克鲁伊维特依然有过不少惊艳的表现,甚至在很长的时间里表现出了不输于任何一位顶级中锋的策应能力,但他再也没有达到过那个维也纳之夜的高度,暴躁的脾气,车祸,强奸丑闻,这些有的与他的性格有关,有的根本就不受他控制的重负,拖累了他的飞翔,以至于在展翅的时刻过后,他就再也没有触碰过更高的天空。

《天下足球》今晚说了小罗,还做了一个特别板块,叫“假如天赋没有被挥霍”,其实在我看来,这真是一个伪命题,因为真正的天才,都是不自律,也不可能自律的,能做到自律,自制,自控的人,可能出色,可能优秀,可能荣誉等身,可能傲视天下,但他不可能是天才,   因为天才的本质就是难以抑制的激情,不被束缚的狂想,就是在他人只看到劳累与艰难的地方,看到灵感与快乐,对于罗纳尔迪尼奥来说,足球就是美女,是烈酒,每一次的灵巧摆脱,都令他欲望高涨,每一次的精妙射门,都令他沉醉其中,他有多热爱足球,就有多沉迷酒色,他有多欲壑难填,他就有多留恋绿茵,但如果两者不可兼得,他宁愿放弃选择,不去割舍,把答案的浮现留给命运,我想这样近乎于疯狂的应对,就是真正的天才,就是小罗会对这个假设做出的回答。

  其实像梅罗,像齐祖与克帝,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天才,足球对他们来说,终究是工作,是运动,是技术,而不是生命,是呼吸,是天性,而我,一个视巴塞罗那为宿敌的切尔西球迷,在罗纳尔迪尼奥身上看到的,我真的从来没有在任何别的亲眼见识过的球员身上看到过,我是一个胜负心极重的人,是一个极度痛恨在球场上散步,态度懒散的球员的人,是一个极其鄙视过分玩弄脚法,华而不实的球风的人,但我所有的坚持,都可以被小罗打破,因为在巴塞罗那的小罗,每场比赛都是维也纳之夜的克鲁伊维特,尽管和克鲁伊维特一样,他也早早走下了神坛,但作为球迷,我不在乎。迪迪埃 德罗巴在安联粉碎了德甲巨人的狂妄,作为切尔西的死忠,我视他为我的英雄,但如果是小罗穿着切尔西的十号,站在欧冠决赛的安联,站在禁区弧顶,扭着屁股原地起脚把诺伊尔打成弱智,那我宁可切尔西失去这个欧冠,而留下这华彩的一笔,因为在我心中,和这样的表演相比,再多的冠军都轻如鸿毛!

  天才是很难成为笑得最好的那些人的,因为他们太浪漫,太癫狂,太不成熟世故,往往难敌那些刻意而为与处心积虑,但是那些行走在凡间的神却可以,比如马拉多纳。

  马拉多纳的体形已经不证自明地告诉了我们他的暴食与酗酒,而他的其他劣迹也无需我来多言,但他依然是足球场上不足一米七的上帝,那他的成功是不是说明了对于真正的天才来说,自律并不重要呢?

   其实这也是一个伪命题,因为所有人都是他的天赋与他的自律的相加之所得,如果有一个人比所有人的天赋都高,还要比所有人都要努力,那么他自然是独步天下的第一人,但现实往往是,有的人天赋不够,努力来凑。有的人天赋有余,勤奋不足,人的事情,不比自然科学,我们很难找到足够有代表意义的对照组,所以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知道天赋和努力哪个更重要,但有一点我很少听到有别人在说,而我自己是经常这么讲的,那就是也许天赋与努力,在很多时候是不可兼得的,当一个人在很大程度上依赖自己的天赋的时候,他的天赋有时会像有一种魔力一样,阻止他成为一个高度自律的人;而一个极度勤奋的人,也许会因为他的勤奋,而关上他的灵感之门,因为过度的自律与严谨,有时会断绝那些灵光一现的可能。

   所以我不会去惋惜那些被放纵毁掉的天才,也十分尊重那些以勤补拙的自律者,他们都在为我们的世界,贡献着自己的光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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