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平时更早的洗完澡,回到屋内,热气在身上燥的慌,急待一阵风将它们吹散。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开空调,可躲在屋子里的自在总让我觉得不自在。奈何这天气也才只是春与夏的混合,寒和热都没有出现的过分,让你不需要做出些抵御手段,却也反而使人摸不清该穿多少适宜。之后又担心春天温柔的凉意就这么逝去,夏天如知了叫声般聒噪的热量将视线烤弯。
我放下盆,从门内退出去,兴步拐了弯拾梯走上天台。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偶尔麻木,却也乐得自在。逐渐养成的生活习性,保留了最初的喜好,比如笔耕不缀;添加了新的元素,比如饭后小走;可一旦遗漏了什么,就会很久不再捡起来,比如健身,比如在晚上一身清净的走到这里,与天空对视一会儿。
天台的风很沁凉,携着一丝雨后的湿气,如柠檬般清新,在刚吹来的几分钟内,身上热气消散的畅快淋漓。四周的建筑出脱的分外湿润,在路灯的映衬下,泛着清幽的微光。这时候,仰望成了最自然的状态,像是一种生活之余的仪式,供灵魂短暂地放飞,如果无所谓成为旁人眼里的神经质,灵魂脱离身体的时间再长点,也自有一番奇特的生命体验。
小城一半的夜空被灯光染黄的云海遮盖着,却不严实,漏出很多细细长长的蓝黑色空隙。他们朝着东南方向缓缓漂移,边缘漫开的云絮像卷起的波浪,透着艺术家暗流涌动似的冷静。我的眼神平视出去,在楼宇的夹缝中,远处山黝黑的剪影紧贴在地平线上,每天的太阳就是从这山后落下去的,有没有哪一天早晨,就直接又从这里喷薄而出了呢?做梦!突然扑腾几声翻书页的声音,一只夜蝙蝠跌跌撞撞地飞过夜空,又来回旋了几圈,冲进了香樟树附近。
我想起了我很多次在梦里飞翔的记忆。我起飞时,先弯曲双腿,身子微微蹲下,再腾空一跃,双脚使劲往下一蹬,身子就飞了起来!离地那一刻,心也在一刹那失重,不可思议的惊奇里透着一份孤独。我飞起来后,每隔一会儿,就要继续重复起飞时的动作,宛如游泳的青蛙。可是不会有人看到我,我从树间和屋檐上飞至空中,视野逐渐开阔,我能看到不远的河流,脉络分明的道路,还有地平线上渺小的灯火和狭长的阴影。我越飞越高,心中窃喜又害怕就此飞离了地球,我好想这一刻有人把我叫醒,我知道我是在做梦,可我叫不醒我自己,也没有人可以将我叫醒,直到我飞了很多很多地方,直到记忆模糊。
一颗很亮的星星钉在这半边天空,眼睛一点都不眨地望着我,我本来没打算认真看下去,可不知心里想起什么事打了一个岔,眼神无暂时处安放,就落在了这颗星星上,思想也被一起扯了过来,摆脱了原本的念想。这究竟是一颗什么星星,在天空可以亮的这么高调,我好想穿越什么物质时空,去探索它。我的眼睛开始明亮起来,我看到在它东南方的几米之外,还有一颗星星,可亮度不及它的十分之一,孤独的生命总能在茫茫宇宙间相视一眼,淡淡一笑,却依旧恰似光荣的孤独下去。在蓝黑透光的天空下,我的眼睛渐渐进化成望远镜,我看到了成千上万颗亮度仅有它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星星,它们都是成群的热闹,自我的孤独,它们是孤独者眼中的自己。
在那颗最亮的星星的西北方向,伸长手臂时手掌长度的距离外是皎洁的月亮。今天的月光没了撩人的光晕,如我的心境般清澈如水。在这半边天的天空,只有几片稀疏的流云,在不同高度层次分明的漂浮着,把天空勾勒地愈加立体,多么适合飞行和穿梭啊!月亮还没到圆的时候,亮晃晃的月面有一些灰色海洋状的暗处,透着遥远的荒凉,可在有情感的人类眼里,月光里的荒芜神秘,才给了更多寄托的意味。
那半边天漂移的云海逐渐偏离了方向,向这半边天侵来,月亮从容地等着它们,像智慧女神早有了运筹。它们终于覆过了月亮,可厚度不够,没能遮住它的轮廓,反倒月亮把它外面一圈的云海染成了橘黄色,整片云海都像半透明的浅色茧丝被。风不知是怎么了,也变起脸来,不再清新,添了冷意,朝着往骨子里钻的程度发展。
既冷,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