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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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上海雾霾天气依旧那么多。整个城市充满了一种神秘感，大家都带着厚厚的口罩低下头匆匆行走，只为了赶快回家，了却烟尘喧嚣的一天。外勤结束之后的我哆哆嗦嗦的钻进了静安寺的咖啡店。想着耗完黄昏前的时光，告别外头的寒冷和阴沉。
扯下了遮着自己半张脸的高领毛衣，把手里的咖啡和mac放在了靠窗的吧台，踮起脚把屁股挪上高脚凳，却在恍惚之间打翻了咖啡杯，坐在另一侧的女孩匆匆递给我纸巾，而我手忙脚乱地拯救我的mac的同时，她憋着笑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狼狈的样子，让我想到了L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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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见L小姐也是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同样是个狼狈不堪的日子。冬日初白的傍晚，上海下着雨，我刚加完班走进咖啡店想等雨势转小后再回家。
那时候的我也一样是个莽撞的少年，一样地打翻了一杯拿铁，咖啡渍洒落在她新买的大衣上，像是一块块锈迹斑驳。我自始至终在表达歉意并承诺她会赔偿她。而她却憋着笑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摇了摇头说：“算了，这大衣不贵不用赔了，要赔的话明天帮我们部门多写几个文案吧。”我抬头才发现L小姐竟和我是同一幢楼同一家公司的员工。
L小姐平素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不知是商务精英的习惯还是她本就温和体贴。总之因为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大衣的事情就没放在心上了，但因为这个意外，一来二去我们便熟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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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第一次真正了解L小姐是在不久之后的一个深夜里，我加班到几乎凌晨，整个公司沉浸在夜晚柔和的月色里，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一盏发出滋滋电流声的日光灯和我打字的键盘声形影相吊。
我起身揉了揉肩准备回家，路过一片漆黑办公室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哭声，一开灯哭声就戛然而止，只见L小姐低头匆忙擦眼泪，我下意识地径直走到她边上。她自以为伪装的很好，抬起头说：“林嘉年？你...还没回去呢？”
我觉得好笑，分明妆都哭花了还要嘴硬，便随手拿出了自己还没吃的彩虹糖给她。L小姐当时估计也哭累了，一把抢过糖去就开始吃，吃了几颗就嘟囔：“又要胖了，都怪你。”
我几乎要笑喷出来了，抬手作势要拿回我的糖。L小姐就嘟起嘴：“怎么，给了别人的东西还想拿回去啊！”
我忍不住吐槽：“这么晚了不回家，还在这儿哭什么啊，傻不傻？”
“企划书做不完不回家！一定要证明自己给老板看，糖还给你，你快回家吧”L小姐把吃光的糖罐子塞进了我手里。
“一个女生，干嘛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大不了最后做个逃兵，从全世界路过，然后一个人跑掉咯，反正这世上不负责任的人那么多，企划书写到再晚，领导也不会给你彩虹糖吃嘛。”
“果然是写文案的，油嘴滑舌！”L小姐终于被我逗笑了，笑的时候露出了的两颗小虎牙。赶走了我深夜里所有的黑暗和雾霾。
这让我想到了她微信简介里的那句话，“想成为一阵风，有温柔也有英勇。”
那一刻的我才真的看穿她分明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平日里温婉可爱但是内心又脆弱需要保护的超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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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办公室邂逅之后，L小姐总把我们关系的尺度拿捏得当，往后的两年里，无论什么关于我的事情，L小姐总在一时间出现，而又在第一时间淡出的恰到好处，从不逾越雷池半步，也不留一点机会。
一次公司年会，我被编辑部的几个前辈灌的烂醉如泥，瘫坐在礼堂的一隅，L小姐开车送我回家，一路上我在车里一边胡话连篇一边又吐的翻江倒海，整整折了一晚上还是去了医院。
急性肠胃炎的我吐到脱水，L小姐就陪我打了两天的点滴。挽起袖子替我换病榻旁的垃圾桶，拎着吊瓶陪我穿过长长的医院走廊，在我醒来的时候留下一锅汤和一张便签。
便签上是张嘉佳的那句“世事如书，我偏爱你这一句，愿做个逗号，呆在你的脚边。但你有自己的朗读者，而我只是个摆渡人。”然后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望着纸条上的字，和年少时收到同桌情书的感觉全然不同。那时的我心生了一种毫无期待的喜欢，不期待回应，不期待陪伴，不期待任何剧本安排好的交集，是一种仿佛被雾霾掩盖的情感，分明伸手就可以触碰，但视线里又毫无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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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L小姐就这么相处了两年，一起看最矫情的文艺电影，一起找最好吃的韩国烤肉，一起看草间弥生的艺术展览，我陪她喝酒咒骂前男友，她陪我排队拿号买球鞋。我们的生活片段越来越多的交织，工作也像开了挂一样的越来越好。
2012年那年世界末日，我和她买了好多好多的零食和啤酒躲在我家的顶楼的天台上，想看看究竟有没有陨石会毁灭地球。L小姐说：“如果今晚陨石来了，你就赶紧帮我把购物车结算了吧。”
“那还是让地球毁灭了吧”
“那要是陨石没来，我们也没死成呢”
“那我就坚持陪着你，一直到你死啊”
“呃，我才不要陪你到死嘞！”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发展，我们像情侣一样逛街聊天，吵架斗嘴。但没有水到渠成的喜欢，也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我以为就可以这样不明不白的耗着，浪费每一秒当下的时光。
直到后来L小姐跳槽去了别的公司，我也被上面调派到海外常驻，没来得及挂念什么，就匆匆的告别上海了。走的那天L小姐说好了去机场送我，却因为雾霾堵车而没赶上。远远的我隔着安检的玻璃墙看到她一路跑进机场大厅拿着手机四下张望。我就仿佛被钉在原地一般站在墙的另一边。这片雾霾对于我们而言太大了，就算此刻我们相见，抱头痛哭，流泪告别，也依旧看不清对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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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我和L小姐便断了联系，各自忙碌，各自重新开始。我本以为这一切就应该简单的结束了。
从前看追忆潸然的时候读到一句话
“爱情不是相见时就萌生的，而是见不到的时候慢慢滋长的”
一直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内心独白，离开了L小姐之后的我才真切的读懂了这句话。
就算我那么一个藏不住事的人，离开你以后，我又瞒着所有人，爱了你好久。
从毫无期待的喜欢
到一无所有的那样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