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
伴着我,一匹马,一段情,流浪天涯,你有你的悠悠清城,我有我的幽幽青禾。
有时候在想,如果生命中,没有出现另外一个人,比如顾小寒,比如她跟我提起的向清城,比如我的故友苏穗,我会不会尝试改变,我会不会继续维持这样的生活,你看我,无喜无悲,实际上内心的那片城池,早已崩塌。
我向往的生活,我向往已久的生活,是否是你嘴里的羌笛,吹出的忧伤调调。那匹马,去了远方,那个人,去了天堂。
那么,要等多久,我才会再次与你相逢,在我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你是否会看着我微笑,假如在梦里,我不奢求,不奢求你。
这段时间,天总是阴沉沉的。她来的时候,天气还晴朗的很,后来,我送她去车站,跟她道别。我把书包里,准备好的牛肉干,还有奶酪,一股脑的塞进她的手里,天气有些冷,她穿着一件白色羊毛大衣,那是阿妈曾经做给我的。我知道,有些人,终究会成为你生命里的绝迹,有些人或许也会成为你生命里的挚音。
我很想说,顾小寒,看到你,我似乎看到了曾经的我。
你说,你喜欢的并不是苏洛。你看向窗外的侧脸,是忧伤的侧脸,黑夜里,灯火耀得我眼睛生疼生疼的。你如同我一样的倔强,总是把忧伤留给自己。
我笑着跟你说,其实,我早已忘记当年父亲的车祸。
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是一个无父无母没人管得孩子。
耳朵里塞着耳机,是信的海阔天空,属于我的海阔天空,在哪里呢。
也许,终会有一次遇见,会终结我们的彷徨与无奈吧。
苏穗说,青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相信我。可是,后来,你也走了,苏穗。
小寒给我邮过来一本书,书的扉页是作者漂亮的签名“如果,阳光依旧存在”
小寒说,是她朋友春树出的一本小说,她说,青禾,有些答案,或许你会在这本书里找到的。
苏穗陪着我坐在天台上,看天。
青禾,你看天空是蓝的。我点了点头,嗯,是蓝的。
“年少时的梦想,早已毫无意义,青禾”
苏穗指了指,学校外不远处的那条火车道。“看到了吗,青禾,那曾经是我们的梦想,我们总在探寻远方,却不知道远方于我们的意义”
“我们去喝酒吧”
我摇了摇头,然后按住苏穗的手指,让梦想搁浅,好吗?但,我终究没有将这句话,说给苏穗听,直至我们离开为止。或许唯有在小寒的面前,我是阳光的,我是伪装的,因为,我知道属于那个孩子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忧郁而阴暗,有时候,一个人真的会毁灭掉另外一个人,我知道,深埋在小寒回忆里的,必定是一个置她于死地的人。
也就是三四年的时光,属于我们的青春,一晃眼就不见了。
小寒,去了英国。我和苏穗毕业了。
苏穗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我看着苏穗笑,苏穗看着我笑。
“我们解放了,是不是,青禾。“
我经常去的酒吧,麦田的天空。那天晚上,我陪苏穗喝了一斤白酒,“青禾,你说我是不是傻”
她看着我笑,笑得哭了。记得小寒给我寄得那本书里,有一句对白是这样的“我们都没错,不是吗,错的只是这个世界”。
我背着苏穗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我知道,她明天醒来的时候,一定会好好的。
可是,苏穗没有醒来,她一直睡,一直睡,她睡着了,时光告诉我,青禾,你别碰她,她只是睡着了。
医生训斥我“你不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她下葬的那一天,我没哭,尽管属于我的世界,又变得狭窄了一些,尽管,貌似,再也不会有人跟我瞎侃,满天下的晃荡了。
记得,当初认识那妮子的时候,也是在麦田的天空,她在麦田兼职,她唱歌真的太好听,我貌似爱上了她,我点了鸡尾酒,坐在她的身边,仔细的凝视着她。
后来,她跟我说,她叫苏穗。
那么属于你的季节,应该是夏天,我看着她轻轻的说。
“苏穗,苏穗,苏穗。”
醒来的时候,面前的一切似乎都还是昨天的样子。
物是人非,这几个字很残忍,你有没有觉得,苏穗?我仰头看天的姿势,是不是很孤单呢。
我给小寒写信,我说,我的朋友苏穗,离开了我。后来,那封信,一直封印在我的脑海里,我烧了它,寄给了在天国里仰望天空的孩子。
曾经,是以一种什么姿势,看天?
曾经,有一个忧伤的作家,说,要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曾经,我也尝试着躺在天台上,以全部的视角,去看那片天空,曾经是如此的残忍而又充满温情。
苏穗看着我笑,手里捧着一杯卡布奇诺,”青禾,还很温。”
我喜欢苏穗的笑容,那笑容被封印在我的脑海里,我只想自己欣赏,每次我难过的时候,我会想起苏穗,那个女子,曾经看着我真挚的笑着。
“青禾,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当然,属于我的生活,也曾绚丽多彩。
那个男孩儿叫阿信,后来,一支乐队越来越火,乐队的主唱也叫阿信,“那么,你会不会改名字?”
“不会的,至少在你面前,我一直都是那个阿信”
你,其实只是曾经
至少,那时候,不懂什么叫做难过吧,至少那时候,未遇到苏穗,至少那时候,父亲还没发生车祸,母亲的针线,还在为你缝制属于你的梦想。
他陪着你一起回家,一起上学,他骑单车,总会载你,早上温热的牛奶,也是他塞入你的口袋里。他说,那天空,千丝万缕的深蓝,是打翻的墨水瓶晕染而成的。他似乎,还写了一手好字,或许,你终将会遗忘那些偶然或者必然的事,或许,在那个路口,好多年以后,也会有一个男生,如同他一般,安静的直视着你,看着你笑,会穿着一件蓝色的格子衬衫,手边是一杯温温的卡布奇诺,你喜欢那种味道。
你跟苏穗说过那种感觉,后来苏穗,也会经常给你买卡布奇诺喝,你说,自己好幸福,幸好曾经你们还在的。
当然,你的生命,不会如同顾小寒一样,不会有一个叫苏洛的男孩子,为了一条项链,跃入水中,然后离开人世。或许,我们都曾那么卑微低贱的活着,因为生命里,遇到的那些人,经历的那些事。
生命的价值,该如何诠释。
你在那个路口,等车,恍然间,你似乎看到了苏穗,恍然间,你似乎看到了阿信,他们都曾那么温暖的存在过。
你也依旧记得,阿信离开的那个秋天,天空一直阴沉沉的,你的心情,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他说过要帮你补习功课的,他说过,要陪你一起青春灿烂,他说过,他的生活里,你已经成为了一个必然存在的因素。
“青禾,青禾,青禾”
你的梦境里,有人呐喊,你听到了吗?
顾小寒,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你坐在电脑前,面前一片刺眼的荧光,电话里,她问你,过得好不好。
那时,苏穗,离开满一个月了吧。你说,还好,反正不咸不淡的过着,你手里的香烟 ,呛得你咳嗽,你想尝试一种新的生活,你不再喝温温的卡布奇诺,因为没有人会给你买了,你自己又懒得去跑咖啡店。
往事,不堪回首。你终于读懂了这句话潜在的含义,你跟她说,自己要去拉萨旅行,你也曾跟苏穗如此说过,只是忘记了实现。
你也记得,那天晚上,苏穗喝的烂醉烂醉的,“青禾,以后有我在,你别怕”你背着她,心里有一点淡淡的温暖。你回忆中,母亲温润的面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你也曾跟苏穗讲起你的过去,你说那个叫做阿信的男孩子,曾经因为你的缘故,折断了一根肋骨,你说,这当然不算什么,其实,你在意的是,他一直把你当朋友,而他在你的生命里,早已成为了无法替代的存在,你说,以后自己,可能不会再爱了,因为,曾经有个男孩儿,叫阿信。
忘记了,那个秋天
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水声,逐渐淹没了耳边的声息。小寒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了些,记忆也变得模糊了些,缓慢的沉入梦境,依稀间,看到他们看着我笑。
苏穗说“青禾,以后有我在,你别怕”
感觉眼泪的流速,极其缓慢,秒速五厘米吗,不,那似乎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手边的香烟,直至靠近嘴边,才尝到苦涩的味道。
阿信说“青禾,我帮你补习功课”“青禾,我要陪你一起青春灿烂”“青禾,你注定会成为我生命里的一处定点,永远固定在那里,无论你去了何方。”
可是,你们最终都选择了离开,最终都选择了离开。。。。。。
直至那香烟的埃尘,成为了风的种子,喧嚣散在空气中,慢慢的挥发掉,生命漫长而又糜烂,如果现在死去,那也一定不会再有遗憾。
后来,习惯写一些明信片,寄给顾小寒,想象着顾小寒,看到这些图片的时候,快乐或者忧伤的模样。逐渐的熟悉占卜,见到陌生的人,会问他们的星座,
家里的书籍,大都被覆上了厚厚的尘埃,小寒说“每个人都会在春树的书里,找到自己的定位,因为我们曾经何其相似”
如果没有遇见,大概就不会有哀伤吧,如果没有遇见,那该有多么的遗憾。
小寒说,谢谢你,青禾,你让我触及到生活本身。
同时忧伤的人,何必故作坚强,而她或许在顾小寒的心目中,也依旧是那个阳光灿烂的青禾吧。
那么,那件羊毛大衣,是否早已脱了毛呢,沉淀在岁月里的哀伤或是快乐,也依旧是当年的味道吗。
火车上的空气,些许的浑浊,坐在车厢里,后来闷得实在不行,就去吸烟室里吸烟,看到和她同样年纪的女孩儿,看着她笑。
手边的香烟,最终只剩下了烟蒂,如同每一场遇见,都显得那么丰富而又厚重。
吐出的烟雾,在眼前凝结成曾经的画面,只是味道是那么的苦涩。
“我的名字?苏穗”
“你叫我顾小寒,就好了”
“我当然是阿信啦”
显然,已经过去了好久了,生命中能够维系灵魂喘息的几个名字。如此简单绰约的在眼前出现。
后来,她说,她叫林染。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她说,她如今是一个学生,在甘肃的一所大学,念大四了。
“那你怎么想到,要去拉萨?”
“可能是因为一本书吧”她看着我笑,后来她说,你等会,我去取给你看。
我未曾意料到,人生有时会何曾的相似,那本书赧然是春树写得。
“你要看吗?”
“不,那应该是一本色调偏冷的书籍,我不太喜欢。”
她点了点头,然后问我,身上还有没有香烟。
我跟她租住了同一家青年旅社,我们一个房间,她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某些与我类似的特质。
我点燃一根香烟,靠着窗户,看向窗外的风景,那些经幡,随着风,在空气中肆意舞动着,人生,或许我有点厌倦。
从背包里取出一片明信片,然后在林染的眼前,晃了晃,看,其实我有这种习惯。
她看着我笑,笑得那么自然而又随意,我想我是喜欢那种笑容的,因为她让我不断的想起苏穗。
“你喜欢仰头看天吗”
“哪里的天”
“这里,拉萨”
“那该有多蓝”
“很蓝,很蓝,就在外面,我们一起去看吧”
未曾实现的梦,苏穗已经无权去做。林染看着我笑,她总是喜欢笑,苏穗也是,或许彼此都是倔强且坚强的孩子吧。
天空的那片蓝,愈发的浓稠,空气无比的清新。
“你会在这里住多久”她问我,直视着我,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
永远有多久,永远的概念是什么?是死亡,是毁灭,那样就达成了永远吗。
点燃一根香烟,那种温暖会在手边存留多久,烟花,在眼前会停留多久,都是简单而又脆弱的生命体,都是如此,对吧,苏穗。
天黑了,街市上,点燃了明亮的灯火。
“我喜欢这种最原始的味道”林染手里攒着一个转经筒,她说,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不知道为何,在我眼前闪现的这个女子,更像是苏穗的另一种存在形式,我是这样以为的。
林染喜欢下午睡觉,晚上和我一样,如同夜里的幽灵,她看着我笑,问我,有没有觉得天气有点冷。
我摇了摇头,看着窗外朦胧的灯火,夜晚温度下降的速度快,向窗户上哈一口暖气,然后就形成了一片薄薄的雾障。
或许是心冷,而忽略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突然想要记录一些东西,找到本子和笔,随意的涂抹着,后来写着写着,就流泪了,这些年的故作坚强,如同琉璃被击碎了,然后迸溅的玻璃渣子,刺进眼角膜,世界变得模糊了好多。
给你纸巾,林染在我身后,她说,有时候女孩子,就应该放纵一下自己,不必太过隐忍的。
白天买了烟花,到了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林染跟我一起,跑到附近的开阔地,将那些烟花点燃,林染尖叫着,我缓慢的点燃了一支香烟,含在嘴里,我觉得我蛮沧桑了,就差嘴角的胡渣了。
漂亮吗,青禾?
是林染的主义,林染说,青禾,晚上给你看样东西,我点点头,慢慢的睡去,她一天没有会旅社,后来拎回一麻袋的烟花,我说,你疯了吗。她看着我笑,不要把自己逼疯,就好了。
那些烟火好盛大,然而生命力却不够顽强,后来,落在我发梢上一丝炭灰,我知道那就是那些光辉凋谢后,残留的余渣。
你在想什么,青禾。林染突然从我的身后,抱住我。
没想什么。
青禾,你会不会爱上一个陌生人?她突然加大了力度,紧紧的束缚着我。
比如像这样?我不太喜欢。
青禾,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觉你跟我是一类人。
哦,你可能比较敏感吧。
跟林染走回旅社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半。林染说有些饿,我陪着她,去附近的大排档,吃烧烤。
林染点了啤酒跟牛肉,我看着她,抽着烟。
以前不曾以为,自己会变得如此颓废,甚至有些厌恶,那些抽烟的人,后来,慢慢的读懂,那些将灵魂寄予烟灰的人的悲哀。
我知道,在生命里出现的任何人,都不会轻易的消逝,尽管,我依旧会遇见更多爱我或者恨我的人。
林染喝醉了,我背她会旅社,突然有一丝悲凉,在心中游走,画面何其相似过。
林染哭了,又笑了,笑了,又哭了。
“这世界上的男人全都是混蛋!”
后来,自己看着日光,慢慢的从远方安静的铺展到脚下,身体稍微暖和了一些。
林染沉沉的睡着,如同一个婴儿一样安详平静。
疲倦如同潮水,席卷着身心,我强迫自己不要睡去,我怕醒来,我又会失去某些人。
翻开笔记本,看着窗外的暖阳,然后将心安静的铺展在纸张上,开始写下这些年来的第一个字,属于我所在的世界的文字。
四月份的时候,小寒寄来的明信片,是一片花儿的海洋,我决定跟林染离开拉萨。
林染问我要不要陪她一起回去,我凝视着林染,看手边的香烟,燃尽。
火车发出咔哒咔哒有节奏的旋律,林染沉沉的睡着,林染说,其实来拉萨,主要想借助旅行去忘记一个人。
“青禾,你还记得那天夜里的烟花吗,有时候相遇是如此简单,就像那烟花,紧挨着彼此,一起流尽自己的生命,可是错过也是如此简单,当烟花坠落的那一瞬间,彼此只能相视对方,却再也没有余力,与其相遇。”
“青禾,我生命里的那个男孩儿,或许永远都不会再与我相遇了。”
她睡得好安稳,嘴角轻轻的上挑,大概在睡梦中,遇到快乐的事情了吧。
后来,不知不觉的睡去,梦里,苏穗走在我的身后,喊我的名字。“青禾,还记得我吗”
当我醒来,林染直视着我,问我,那个叫做苏穗的女孩儿,是谁。
她看着我咄咄逼人,我觉得没有必要。
到达成都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在车站里,点了一晚羊肉烩面,热气腾腾,流了好多汗水。
她说,青禾,不痛快的事情,哭出来就好了。我突然想起自己也曾如此劝过小寒。
我凝视着她,然后一口喝光了瓶子里残余的啤酒。
我决定找份工作,林染帮我找了房子,她说,青禾,真希望你永远都陪着我。
我说,为何?
她看着我笑,因为有一种安全感啊。
她问我喜欢猫狗还是植物,后来我们去市场买了一只猫,跟几盆盆栽。
生活似乎妥当了好多,于是,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秦铭。
那么,多年以后,还会不会有一个穿着蓝格子衬衫的男孩儿,站在街角喊你的名字?
他喊我“喂,你的钱包被扒了”
他看着我,指了指我的口袋。
他怒了努嘴,冲着前面的那个中年人。
“就是他”
事后,我想感谢他,因为毕竟他被那个中年刺中了一刀,刀口从胳膊延伸到手掌,还有没有刺中动脉。
他在医院里躺着,我买了保健品,去看他。他看着我呲牙咧嘴的笑,“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啊?”
我笑了笑,“梦可不是这么做得”
他在附近的一家外贸公司工作,公司为他配的车,是一辆奥迪,我猜测他可能是那家公司的经理。
午后,阳光温驯,如同捋顺鬃毛的野马。
6月份的时候,买的盆栽开出了好看的花。天空依旧那么澄净蔚蓝,偶尔去书店看书,那个叫春树的女子,似乎又出版了新书,安静的躺在格子橱里,我不是太想动它。没有以前那么热血了,即使偶尔林染喊我去酒吧,喝酒,也总点一些饮料来喝。
她跟我说起如今的生活,说起话来,仍然喜欢不停的笑,这让我想起泰戈尔诗集,那朵绚烂的夏花。
我想我始终是喜欢她的笑容的,因为她让我想起苏穗。
开酒吧的男子,叫和藤,是一个日本留学生,刚接触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一个奇特的人。喜欢清酒配鸭肉,喜欢看安静的文字,喜欢弹电吉他,或者偶尔会去湖边钓鱼,会带好辣酱跟汉堡,他说,鲫鱼喜欢这种食物。另外他还养了一只德国牧羊犬,叫安倍。似乎这些特征,本不应该集合到一个人的身上,可是世界恰恰是如此的无厘头。
“来了?”我跟林染推开酒吧的门,和藤看着我们,温暖的笑着,酒吧的门口,摆了几株寒生植物,开出来的花瓣,有醉人的幽香。
“嗯,给我来杯饮料”我看着和藤,指了指林染。
“她大概要点血腥玛丽”
林染搂着我的肩膀“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今天酒吧里没有音乐,和藤把放映机,摆放在了店子吧台的位置,投向空白的墙壁,是色调偏淡的一部电影,我从来没看过,名字叫《丹麦女孩》,我不是太喜欢片子里的男主角,或者说,我对这种影片,不太感兴趣。和藤在吧台擦杯子,他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每天晚上,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吧柜里的杯子。
林染敲了敲我的额头“想什么呢,片子很好看诶”。
始终觉得男主角,是一个悲剧的人物,是被社会和生活扭曲的一个复杂人物,对于同性恋会有本能的排斥,随之而然的是对于不男不女的变性人,跟有一种反胃的恶感。
期间,秦铭联系了我几次,去咖啡厅里喝咖啡,或者去剧院,又或者去影院,始终觉得,跟他不咸不淡,也就那样了,后来他拔掉我嘴里的香烟,“青禾,你应该戒掉它“我看着他笑,觉得他是一个有趣的大男孩儿,总之我没有戒掉香烟,香烟可以戒掉,那么关于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出现的那些人,也可以戒掉吗。
他大致上是喜欢我的,我有这种触感,他看着我笑的时候,有一种亲昵的味道,后来,他买了钻戒跟巧克力,那是情人节的夜里,我突然想起了顾小寒,突然想起了苏洛,也突然想起了阿信,这几个人之间莫名的关系,在我脑海间,结成致密的网络,心脏莫名的有些疼痛。
所以,我拒绝了秦铭,我始终觉得在你得到的同时,你迟早都会失去,他说,要等我。
我点了点头,那就等吧。
“你觉得昨天夜里的那部影片,怎么样”和藤一遍擦拭着杯子,一边问我。我说,还可以,只是个人喜好不同罢了。
和藤看着我笑,他说,假如这种类型的片子,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会怎么看。
我摇了摇头,然后将那支烟,掐灭。我大概会疯掉吧。
"可是有的人,确实是如此生活着的”和藤给我倒了一杯稀释的伏特加。
“喝吧,我知道你喜欢这种口味”他把杯子里,放了一片柠檬片。
“你指的某些人,包括你在内吗”
“如果是呢”和藤甩了甩头发,我看到他耳后的纹身,是一只燕尾蝶。
酒吧里的灯光,偏暗,即使是在白天。我想我始终是依赖着这种氛围的,心底有些幽暗的人,大致都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和藤说,8月份的时候,他可能会离开,他说,在上海那边,朋友开了一家影视投资公司,让他却演一个配角,是一部关于爱情与江湖的影片。
我点了点头,然后仰头,将那杯伏特加一饮而尽“也就是说,以后可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你是指?”
“你离开,然后我也离开,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子,相遇然后错身而过。”
“我有可能会想念你”和藤看着我玩味的笑着,那一刻,我觉得,和藤如同一个女人,拥有优雅迷人的笑容。
和藤说,走之后,酒吧先让我照看着,他说,你无非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酒吧的收入,就作为你的佣金。
我看着他笑,然后点了点头。
林染的前男友,准备跟林染复合,那一段时间,林染的精神有些恍惚。
“不是分手的人,才会变成这样吗”
林染摇了摇头,后来,她把及腰的长发,剪了,留了舒爽的短发。
“我没有同意”
“可是你却剪了留了好久的头发”
“从认识他那一天开始留的,他说,他喜欢披肩”
那么,青禾,你会喜欢略带伤感的笑容吗?
在心底,是这么问自己的,看着她安静的发呆,想起跟苏穗一起的日子,心脏,些许的抽搐。
“青禾,你可能不知道,为了他,我差点死掉”她就是那样随意的笑着,云淡风轻,就好像这不是跟她本人有联系的事情。
那些阳光破碎的日子里,黑暗仿佛磨盘,将所有的快乐,磨碎,然后混融进忧伤的血液里,所以你生命中流淌的,或许是冰冷的却带着阳光残质的血液。那么,你冷吗,青禾。
那些天气阴暗的日子里,你是否也会如此惬意的笑着,你是否可以随意的谈说你的过去,无喜无悲,你是否会带着岁月里冰冷的调调,哼唱一首即将被遗忘的歌曲,或者朗读一首,过了保质期的诗歌?
她说,青禾,存在的价值,是死亡所赋予的。
我想起,刚认识林染时,她跟我说的那句话。
“你知道吗,其实,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某些与我类似的特质。”
那么,青禾,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一夜,不停的反问自己,直至星辰的光芒,埋葬了自己。
天气又如初的晴朗,6月份,林染拍毕业照,拉上了我。
她们开心的笑着,但却对未知的未来,迷惘,彷徨。
莫名的怀念那些岁月,从指缝间,流逝的光阴,如同将死的人,回光返照,那种感觉生硬而又模糊。
如同温室里的花儿,那些女孩儿,在遇到寒冷的风暴来临时,是否会抵挡住冰冷的侵袭,或者残酷的被灭绝。
春树的书里说到,冰冷的十七楼,阳光绽放的恰好。
我把这句话,填塞在给小寒寄过去的明信片上,后来,小寒给我回信,问我,最近我是不是有不顺心的事情。
或许,在小寒的心目中,我依旧是几年前的青禾,然而每种物质都是流动的,只有相对静止,却没有绝对静止。
林染说,她大概会留在这个城市,因为有太多的回忆,从小时候直至延续到如今,太多的画面,被封印成脑海里依稀闪烁的暖光。我上班的那家公司,限定我可以在每天九点钟以前去报道,只有我有这种特权,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林染的父亲开的一家公司。
林染跟我一起住的时候,了解我的习惯,我会失眠,然后到了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去房间外面,抽烟,愈是寂静的夜晚,愈是感觉难以入睡,或许心念太多,无法放开。
苏穗的容颜,还未曾冷却掉,我知道前路无法预计,或许某一天,灾祸来临,苏穗会看着我微笑,然后迎接我的到来。
小寒说,不打算会国内了,她说,一个人也蛮好,当我把如今的地址,发给她的时候,方觉,认识她大概也有三四年时光了。
有时候,秦铭会顺道来看我,提着麦当劳买来的快餐,或者是必胜客的披萨,他说我,像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儿,我们或许都是彼此的反射面,射线刺入彼此的生活中,后来,影像跟本体,却已是浑浊不清。
清晨,光线,如同新鲜的奶酪,入口即化,我染了头发,是亚麻色的。秦铭皱着眉毛,说,不如纯黑色的好看。
他的公司离我的公司,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上班的时间,没有硬性规定,所以他的生活,活泛而又自由。但他依然觉得束缚太多,说过些年,换一家公司。
我点头,问他,为何不是现在?他说,名下的那栋别墅,还是公司赠与他的,他不能太没良心。
他喜欢吃的食物,是意大利面,跟羊肉烩面,我觉得他的生活,太过简单,偶尔他问我,想吃些什么,我就说附近的海鲜市场还不错,不如自己买来做,他的手指,被螃蟹的钳子夹的肿了,于是那一个周,就一直在抱怨,我把炖好的排骨汤,还有蒸好的一整只鸡,拿去送给他,他咧着嘴,看着我笑,后来哭丧着脸问我,怎么才能吃的完。
时间的流速,渐趋缓慢,后来有一种错觉,世界似乎都静止了,那一刻,没有风吹,没有雨落,阳光凝固在空气中,不再消散。
夜晚,浓稠的黑暗,化作杯底的苦涩,每每看向窗外,就一种自由落体的绝望。
晚上,它会依偎进我的怀里,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古三三。它喜欢舔舐我的胳膊,它的舌头,有些粗糙,小寒也养过一只猫,她说,那只猫的名字叫多多,我给小寒写信说,你家的那只多多,肯定没有我的古三三可爱。
有时候,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可以搭理一下养的植被,逗一下古三三,然后泡一杯咖啡,写一点文字,或者读一本好书,我知道,或许青春时代的某些流质,在我的生命中,已然凝固,就像胶片里的画面,被岁月封冻住,不再流淌。
凌晨的时候,趴在窗户边,看星光,明明知道无法捕捉,但依旧有些渴望。或许生命中某些最原始的物质,早已被世俗的繁华,所掩埋。
古三三翻了翻身,又昏昏的睡过去,林染说,你养猫,就像在养猪,完全在囤肉。
那你想吃古三三的肉吗。
林染摆了摆手,青禾,你是一个古怪的人,难以跟你沟通。
算是吧。
林染决定先搬来我这里住,她说,让我救济一下她,因为最近跟家里闹了矛盾。
我说,就怕被你老爸,炒鱿鱼。
她看着我呲牙咧嘴的笑,应该不会的,只是跟我妈有点矛盾而已,而且我爸还是很开明的。
再次看到和藤的时候,俨然已是林染毕业一年以后了。
他始终没有出现,那一天,我翻杂志,看到他的照片。
和藤红了,林染惊讶的指着杂志上的那个俊美的男人。
我只知道他的肤色很白,押下一杯酒水,然后无聊的逗弄古三三。
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去和藤的酒吧了,林染帮我照看着,她说,她喜欢和藤酒吧里的氛围。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新人换旧人,来了一批,走了一批,始终都有一种伤感在内心中作祟。
林染让我教她,调制鸡尾酒,她说,她喜欢龙舌兰日出的味道。
只有苏穗会调鸡尾酒,我不会。
她看着我翻了翻白眼,青禾,你好闷。
我觉得,我属于一个性格忧郁,但内心向阳的人。我始终是如此给自己定义的,林染,说我,好闷。我点了点头,然后苦笑了一声。
我本不应该触及心底最柔软的存在,但始终有人会提醒我,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于是,真的无法遗忘。
沉睡间,听到苏穗喊我的名字,青禾,来追我啊,快点,再快一点。
醒来的时候,华灯依旧,林染坐在一边看着我,青禾,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她给我递来纸巾,我有哭吗?后来,为自己的倔强感到可笑,泪水流进嘴里,才觉得苦涩。
秦铭来看我,带了一大包海鲜,他说,我知道你喜欢吃,所以就买来了,饭店里刚做好的。
他问我,青禾,要不要跟我回家。
我目视着他,久久不语。“那么,多年以后,还会不会有一个穿着蓝格子衬衫的男孩儿,站在街角喊你的名字?”
“我想会的”
天空是暗蓝色的,下雨了。街上的行人,都撑起了雨伞。
我和林染躲在电话亭里,“青禾,为何不答应他。”
“因为执念”
“那么,你要坚持这样继续下去”
“或许吧”酒吧里,暗沉的光线,罩住了忧伤,从指间溜走的光阴,在心底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烬。
如同在拉萨,我跟林染站在江边,燃放着已买好的烟花爆竹,林染抱着我尖叫,她紧紧的束缚着我,我感觉有些难以喘息。
嗨,青禾,你看啊,他们依旧如此桀骜不驯。
她看着我笑,我已经疲倦了,林染依旧在尖叫。
对于林染而言,别离亦或是相遇,只是一场又一场的盛宴,尽管熟悉亦或是陌生,时有的出现。
对岸
三年以后,当我再次回到成都,看着熟悉的一切,竟无语凝噎。
看到那个叫做春树的女子,将那本签好名字的书,送给我,小寒在一边看着我笑。
在林染离开的那天夜里,我站在十八层的阳台上,那楼群之间狭小的间隙,被黑暗填充的满满的,春树说,那是夜的血肉。
我点了点头,想要纵身跳下去。
青禾,难受的时候,哭出来就好。
林染看着我笑,笑得那么明媚。
苏穗说,青禾,以后有我在,就好了。
阿信说,青禾,等我啊。
秦铭说,青禾,要我等你吗。
小寒说,青禾,好好的。
那天,光与黑暗,相互交错,结成粗壮的脉络。 林染,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了。
三年前的那个凌晨,电话那端,是钝重的物体,接触地面时的,巨大声响,后来,那边没了信号。
当我醒来的时候,阳光恰好打落在我的瞳仁里,眼睛难受的流了眼泪。
所有的遇见,最终都有告别的方式,呈现,是吗。苏穗,阿信,还是林染。
第二天的报纸,是怎么登得?
林氏集团的大小姐,为情所困,不幸跳楼身亡。
原来,一切都只是掩饰罢了,一切都只是安排已久的错身而过。“青禾,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觉你跟我是一类人。”
当她看着你认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的内心,究竟是沸腾的,还是寂静不安的。
我想,应该是一种安慰吧。
耳朵里塞着耳机,麦田的守望者。
那些破碎前的坚固,真是一个好笑的笑话,但却早已没了笑的欲望。
每一次的错过,都只是错身而过吗,心里被填塞的满满的,后来变得空落落的。
所以当秦铭满天下的找你的时候,你选择了躲避,所有的遇见,都是以道别为基础的,你告诉自己,我是一个不祥的女子,你们都离我远一点。
你不知道,林染是因为何种原因,才选择迈出那最后一步的,就像苏穗的离去,毫无预兆,尽管劝慰自己,不必太过在意,然而时光是如此残酷而又决绝。
三年后,那个男子,来找你的时候,你将手里尖锐的利刃,插在了他的心脏上,他看着你笑了,“谢谢你,给了我自由”。
后来,当某一天,世界上,再也没有苏穗,再也没有林染,再也没有青禾,再也没有顾小寒,再也没有秦铭的时候,或许这世界,已不再吵闹。
阿信安然的看着你笑了,多少年之后的相遇,却是如此的滑稽而又可笑,当他说,自己曾是林染的男朋友时,你看着他卑微的笑了,你笑得那么难受,那么灿烂,那么冰冷,那么阳光。
无非全都是你,他说,他爱的是你。
那么,林染是否早已察觉。
他看着你笑,是的,她早已察觉。
你为什么不好好爱她。
因为,我心里的执念。
他说,谢谢你,给了我自由。
那天夜里,你去春树的签售会,后来,你跑到你通常去的那栋十八楼的公寓,打开窗户,轻轻的跃入了黑暗中。
秦铭看着你悲恸的嘶喊,然而,后来,你已不再是你自己,你化作了尘,化作了雨,你成为了自然,自然成为了你。
你也一定不知道,秦铭去参加你的葬礼的那天夜里,因为开车走神,掉到了江里,后来那车子,被打捞起来的时候,他已然安然的睡去。
顾小寒的苏洛,又在喊顾小寒了,小寒,你冷吗。
好吧,今后的日子,将会是温暖的,小寒看着你笑了,你看到了吗,青禾,你们都去往了,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