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知你们是神的殿,
神的灵住在你们里头么?
若有人毁坏神的殿
神必要毁坏那人;
因为神的殿是圣的
这殿就是你们。
------《哥林多前书》
第三章十六节,十七节
舅母是信了耶稣的,可是她却选择了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根据教义,她的灵魂是不能升入天堂的,只能在地狱徘徊。
无猜
乐安河畔的古镇安详静谧,舅母是古镇最美丽的女人,有着南方水乡少见的高挑身材,高鼻梁、鹅蛋脸,白皙的脸蛋上闪烁着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笑起来那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将古镇的所有灵韵都溢了出来,就这样的可人儿,古镇的后生们却一个都不敢惦记,因为从三岁起,她身边就永远跟着我的舅舅。
舅舅健壮且精神,方面大耳气宇不凡,学问好,打小就天文地理不所不通、诸子百家无所不晓,讲起古来能把大人唬住。又极是机灵,轻易的收服了古镇的所有孩童后成了孩子王,便时常将古镇闹得鸡犬不宁,可他偏一张小嘴又是极甜,就只见别人挨打不见他挨罚。
舅舅是外婆的独子,上头有两个姐姐,外婆家解放前是小镇的大户,在外公的辛勤和精明操持下,鼎盛的时候古镇半条街的店铺几乎都是他的产业。外公经商之外还颇有政治头脑,闹红的时候资助过路过的红军,抗战的时候给省城的中央军送过大洋,解放后在公私合营时主动将诺大家产充了公,县里给送了一面“开明商人”的锦旗,还让他担任镇里供销社首任社长,在那场政治运动中,他神奇的避过了各种冲击,全须全尾的得了善终。
舅母跟舅舅家是墙挨墙的邻居,娘家爹爹是旧时代的教书先生,出于两个家族的相互仰慕,他们算是没有明说的娃娃亲了。不同于新派小说的所谓对封建礼教的抗争,资本家的儿子就要喜欢革命少女,酸秀才的女儿偏偏爱上苦难长工,舅母跟舅舅从小就玩在一起,一起和泥过家家,一起上去放学、一起你家吃饭我家睡,形影不离。古镇的人们也觉得很自然,哪怕他们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依旧黏在一起也不以为怪,相反偶尔一天只见其中一人不见另外一人倒让人觉得不习惯。长大后,他俩一个美丽且大方,一个聪慧又机灵,用古镇的地仙(方言:风水师)的话来说,他们原本就是天上王母娘娘驾下金童玉女下凡临尘。
舅舅十八岁考入省城的一所技校,学了一身好技艺,毕业被分配到一个附近大县的国营工厂里上班,人能干又会来事,年纪轻轻就当了师傅,跟舅母完婚后就将舅母接到工厂定居,而后二十出头考上工程师,三十岁时已成为孩子的父亲的舅舅成为厂里历史上最年轻的厂长,一路春风得意成为古镇的美谈。
那个时代的人似乎都很能生养,外婆有两个亲孙子,六个外孙子,还有个外孙女,跟其他哥哥弟弟一样,我在开蒙前也是外婆带大的,我从小就对吃表现吃极大天赋,所有记忆似乎都跟吃关系,那时舅舅常回到古镇来看望外婆,家中经常做起糍粑,舅母每每都会一帮孩子们的簇拥下站在热气腾腾的石臼面前,利落的盘起头发,挽起了袖管,一双跟糯米一般白皙的手臂迅速往石臼一插又一挽,抓起一团滚烫的糯米团轻轻一挤,手掌间泥鳅般钻出白色小球,咕噜一下就跳到身边大簸箕里,打了几个滚后,糯米果便滚满了芝麻跟白糖,一双双小手嬉笑着争抢,往往抓起一个就吞,直烫到抓耳挠撒。
我开蒙的时候,跟随父亲离开了养育我七年的古镇来到县城,每年春节我都要去舅母家拜年,舅母家住着那时候很洋气的楼房,干净洁白的床褥、错落有致而干净整齐的家居,甚至有一个精致的酒柜,还有表哥表弟那里有很多我所没有的红白机、小人书。宾客来临,舅母总是会调配几道精致小菜,搞怪舅舅则拿筷子沾酒挨个戏弄几个晚辈酒喝到高兴时,舅舅会敲击起他的扬琴来上一段《步步高》,有时舅母也会来一段采茶戏或则黄梅戏,而微醺的我们哥仨则会蹒跚着模仿起《孙成打酒》的那酒店老板。
无奈
年少的记忆总是美好且短暂,上世纪九十年代,大时代的变革浪潮已经漫入小小的县城,此时表哥表弟已经是翩翩美少年了,舅母的优秀基因完美的体现在哥俩身上,哥俩都是高挑身材、鹅蛋脸、一双明眸,不同的是哥哥表现的是柔弱秀气的气质,第弟则体现阳刚狂野的劲头,但都能吸引众多姑娘的目光,可哥俩懵懂无知,整天就晓得翘课去电动游戏。丝毫没有觉察家庭的日趋窘迫。
小县城广而全的经济发展模式已经不适应时代了,许多工厂倒闭、工人失业,舅舅穷其才智勉强维持工厂的惨淡经营,舅母则早早的下岗在家,全身心照顾他们爷仨儿,偶尔做点零工、做点点心零食什么拿去贩卖以补贴家用,日子虽紧吧但还算过的去。从上至下的腐败最终掏空了工厂的根基,但舅舅纵有天大的本事,最终也没能阻止工厂的倒闭,他心有不甘尝试过很多的营生但大都都失败,期间也有很多好的机会,常有许多私企老板开出很好的条件请舅舅出山,甚至有一个外地的老板请他前往江苏昆山担任一个工厂的负责人,开出了可以安置全家安置的丰厚条件,但是在故土难离的外婆的坚持下,舅舅很遗憾的拒绝了对方。
生活日趋艰难,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舅舅舅母开始为了生活的艰辛琐碎而烦恼、乃至斗嘴吵架,可那个时代家家都是如此,谁又会在乎呢?大家都在寻求发迹的机会以及心灵的安慰,也就在那时,亲友中有人入了耶稣教会,舅母在接触了几次之后,皈依了她的神,并表现出了她的积极,逐渐她行为言辞、为人做派发生了变化、连家具摆设也有了许多宗教色彩。外婆是信菩萨的,对此很不高兴,于是融洽了几十年的婆媳关系开始了有裂痕,最终婆媳失和,外婆独自一人返回古镇,她活到了新世纪,走的时候八十九岁,走时她最小的孙子表弟陪在她的身边,其他不孝的儿孙均在外地都没能看到她最后一面。
没有了外婆在身边的羁绊,事业的困惑与生活的窘迫让已过五十舅舅最终下定了决心,破釜沉舟的搜刮家中所有财产及向亲友大肆举债后,毅然留下舅母跟两个读书的儿子离开了县城,与大姨的儿子大表哥合伙在杭城开办了一下音响制造工厂。
无情
舅舅的工厂就在杭城周边一个叫下沙的地方,那时间我正在杭城念书,不上课的时候也常去厂里转转,不久我就发现工厂里出现了一个女人跟舅舅的关系很不寻常,那女人小舅舅二十岁,来自长沙周边的一个乡镇,相貌一般却很有特色,一对大眼白多黑少,性格强势泼辣,与所有人都相处不好唯独对舅舅百依百顺,长沙女人作为舅舅的助理在工厂里说一不二,经常连合伙人大表哥的面子都不给,我对这个年纪比我稍长一点的女人也不是很在意,谁料想她最终成为舅舅懵懂十年的开始。
有一天我忽然在学校里接到长沙女人的电话,说舅舅在厂里出了事情,需要我去一趟,我来到工厂就发现不对劲,发现工厂外站满工人,我已经不能进到工厂里了,按照之前电话约定的地点遇到了那长沙女人,她鬼鬼祟祟的塞给我一个皮包告诉我,包里是工厂里的印章、合同、账本等重要物品,工厂出了事情了,舅舅跟大表哥打起来了,因为我是不相干的人,大表哥不会找我的麻烦,让我先暂时保管着这些东西,以后没事就不要到工厂里来来,说完转身就走了,这是我跟这女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触,我一肚子迷惑的回到了学校。
不久就听到了工厂倒闭、甥舅两个对簿公堂,大表哥蹲班六个月的消息,到年关就听说了舅母自杀的的消息。后来还是听母亲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工厂起先也欣欣向荣,甥舅俩倒也分工明确,配合的颇为默契,大表哥负责对外业务,舅舅负责工厂生产,后来市场竞争激烈工厂经营困难,两人的经营理念有了分歧,舅舅认为要紧抓产品质量这个牛鼻子提高产品口碑,大表哥认为特色产品快产快销速度找到客户才能赚到钱,本来俩人都是为了工厂的前途考虑,甥舅俩人关起门来商量出应对办法就可以了,长沙女人的介入,撕裂了甥舅俩原本和睦的关系。
这女人起先作为舅舅的助理敢说敢感颇受舅舅赏识、加之长沙女人对大她三十岁的舅舅的才情、阅历、性格仰慕不已,由仰慕最终发展成畸恋,从工作到生活起居将舅舅伺候的无微不至,加之一手不俗湘赣厨艺彻底收拾了舅舅的心,舅舅做事抓大不顾小,女人进而收拾工厂事务,顺利的接管了工厂的一切,直至侵袭到表哥的利益,在甥舅俩的经营理念之争中煽风点火进而激化矛盾,按大表哥说法这个女人就是个搅屎棍扫把星,这女人非常善于无中生有、小事变大,大事变成不可挽回,经营的纷争演最终变成了舅舅与大姨两个家庭的纷争,工厂本来就经营困难,在经营者内斗的情况下,没多久就面临着工人讨薪、股东退股、客户退货、供应商讨债的局面,甥舅两家在最终的一次争吵乃至大打出手后,大表哥动用了社会力量承担了所有的公司债务及付出六个月拘留代价后后,将舅舅跟长沙女人扫地出门。
相对在工厂的所作所为,长沙女人针对舅舅家庭的所作所为就更为穷凶极恶,在第一次成功占有了舅舅后,就迫不及待的挂了长途给舅母宣布她的胜利,活了半辈子的舅母茫然不知所措,而电话中的舅舅的心虚与犹豫则更助长了这狠女人的气焰,她不断通过电话、邮件向舅母宣扬她跟舅舅之前的所谓真爱,埋汰舅母人老珠黄以及更年期综合症。期间舅舅在春节回家时候,也曾经在舅母的温柔和亲友的劝解下试图醒悟,但面对大年三十晚上诡异的出现在家门口扬言以死相逼的长沙女人面前彻底没了主意。在舅母及亲友苦劝无果的情况下,舅舅还是回到杭城解决与表哥的纷争过程中,在没有舅母的叮嘱的情况下重新成为了长沙女人的禁脔而不可自拔。
而舅母在承受情变的痛苦中还要额外承担生活的苦楚,舅舅在杭城那几年几乎就没往家里邮寄过生活费,舅母只能独自承担家庭开支跟表哥表弟的学费,万般无奈下只能做些零食及点心在沿街叫卖,面对刮风下雨的辛劳的同时还要承担城管跟流氓地皮的欺负,后来在亲戚的帮助下,得以火车站站台推着小车向路过的旅客兜售食品,生活才得以勉强维持。雪上加霜的是大姨为早日帮大表哥偿还还债务,在舅母面前好一通数落舅舅种种无良行径后,置舅母于绝境于不顾,硬搜刮走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件,偏偏舅母却以家丑不可外扬为借口,没有向亲友提出任何的帮助的请求,舅母试图在她那个神里边获得安慰与启示,可是神告诉她的只是:“要爱你的亲人更要爱你的仇敌,如果一个人打了你的左脸,那你就伸出右右脸让他打”。
无常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是那个凄冷的春节,杭城来了一封署名是舅舅的信,信中说舅舅已经跟大表哥完成了切割,但也不准备回家过年,要跟那长沙女人去了广州寻找机会重头再来,说长沙女人对他很好,让舅母得空留心一下身边的男人,也要找一个好的归宿,钱是一分没有,自己也很穷,春节就请亲戚朋友帮个忙吧,孩子也会理解的。
我母亲一直怀疑这封信压根就不是舅舅写的,她始终认为她这个弟弟多情却不无情,再是走懵懂运(方言:时运不佳,人犯浑)也不会做出这种抛妻弃子事情,这是那长沙女人伪造的,但随后发生舅母的最终自杀的事实,这封信的真伪与否又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没有人知道当时穷困潦倒、精神恍惚的舅母那天当晚在想着什么,她在留一下一份遗书后毅然吞下两包老鼠药痛苦的死去了,她在遗书中说
她生来就是有罪的,
她心中近来住着一个魔鬼,
舅舅是她唯一的爱人,是她的一切,
她相信舅舅不会如此的绝情,一切都是那长沙女人为了得到舅舅耍的计谋而已,
神教她宽容那女人,她愿意成全她们而牺牲自己,
为了舅舅的幸福她宁愿承受地狱那永远的烈火,
祝福舅舅和长沙女人幸福,
叮嘱两个孩子好好上进,不要仇恨,
对不起自己的婆婆,
自己是上不了天堂,
所有的原罪自己扛,
。。。。。。
“原谅我! 我的主,我的神!”
尸体在第二天一早被我那懵懂的表弟发现,一米八大个的嚎啕大哭惊动了四邻,舅母的死相极为凄惨,头发散乱,脸色苍白、面目狰狞,触目惊心的胸口到小腹已经被指甲扯烂,露出一道一道的血痕,干涸的血迹从卧室一直延伸到客厅门口,嘴皮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血水混着白沫顺着嘴角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死亡过程痛苦且漫长,在深冬的寒夜里,舅母一次又一次抓挠着自己火燎燎的胸腹,痛苦的摔下床来,缓缓的爬向房门口,她试图想看看这世间最后的光明,但却始终紧闭牙关,没有发出丝毫一点声响惊动隔间的小儿子,一点生存的机会都没有留个自己,走的如此决绝,如此凄凉。
在那最凄凉的除夕夜噩耗传来时,我久久不能平静,那美丽的、能干的、贤惠的舅母就这样的离去,她给我关于美丽的最初的记忆,她给我完美女人最初的定义,她给了我对美好生活的最初的憧憬。她的离去是如此的不值,她为什么不选择抗争、为什么不选择亲友的帮助,我至今都不理解。
舅母在古镇祖坟山在得以魂归,苍松翠柏之间一条小河在她的坟茔绕了一个弯,地仙说此处风水是最好的,入土那天送别的宾客很多,大家都为舅母的自尽唏嘘不已,宾客中包括捏着拳头瞪着舅舅的舅母娘家人,大家都很担心他们动手打舅舅,但那天最终还是动手了,却不是娘家兄弟,而是舅舅的儿子表哥。
表哥是在省城的学校里得到消息,一路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赶到的舅母停灵的古镇,在舅母入殓、停灵、行仪的的时候全程面无表情、牙关紧咬一声不吭,在棺椁洒下第一捧土的时候,表哥扑到在棺椁上面拍打棺椁终于哭出了声,这倒让担心其憋坏了的亲友们放了心,但接下来表哥的行为着实让大家都吓到了。就在坟茔高高堆起,墓碑立起后,哭的几乎昏厥的表哥突然想起来什么,突然推开搀扶的人,转身一把揪住身边正忙着答礼的舅舅,在众多长辈做出反应前,狠狠的左右开弓啪啪连扇了舅舅两个耳光,接着一脚蹬翻了鼻孔已流出血来的舅舅,表哥尚不解气,硬是在赶上来的长辈的拉扯下,拽住差点背过气去的舅舅的衣领拖到了墓碑前,强按着舅舅的头磕了几个头,用已经沙哑喉咙吼道
“这辈子我都不会认你这个爹爹,我诅咒你孤苦地死去”
“这辈子我都不会认你这个爹爹,我诅咒你孤苦地死去”
“这辈子我都不会认你这个爹爹,我诅咒你孤苦地死去”
然后丢下一脸惊骇的人群扬长而去,当天就离开了古镇。古镇的人们为此感概了很多年,说表哥刚烈的,说表哥不孝的都有,而那天我其实最想找那个地仙问一下,如果说舅舅舅母是王母的金童玉女,那那个长沙女人又是什么精怪变的呢?
尾声
舅舅还是和那长沙女人结了婚,一起在长沙生活了几年,那女人并没有给他生下一儿半女,零五年前后,一条高铁修到那里,舅舅在分到了近两百万政府补偿款后,终于和那女人离了婚,返回到省城小儿子的住处,那女人还几次寻过他,甚至央求我母亲向舅舅求情企图复合而无果。回到省城的舅舅如鱼得水,作为一个能弹能唱,能舞龙耍狮的奔七老头,他受到了众多离退休大妈、奶奶们的青睐,绯闻不断,这几年见他愈发童颜鹤发一身仙气。
表哥在葬礼之后的人生就如励志剧一般,独自一人跑到深圳,在一家知名软件企业做了二十年,从底层开始,历任主管、经理、总监直至子公司总经理,表哥姓祝,有天一个姓粱的女同事递给他一张《梁祝》的音乐CD,表哥明白之余,突然觉得他需要一个家庭,毅然与之结合,婚后生下了一个活泼漂亮的女儿,生活幸福美满,在成为父亲后,在表弟的劝说下,重新接纳了舅舅。
表弟则更是传奇,凭着自身相貌与口舌,大学都没念完硬是在省军区一帮壮汉面前拐带走了一名漂亮的女中尉,更是通过老丈人的关系搞起了部队生意,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同时也是桃色新闻颇多。
我母亲则常念叨舅母魂归之地风水极好,常惦记着百年以后她也要过去。
大姨始终没有再见过弟弟,倒是大表哥在若干年以后通过我要去了表哥的电话,说长辈的过错不能延续到晚辈身上,亲戚还是亲戚还需要长走动。
每年清明、表哥表弟都要去古镇去拜祭、最初是两人,老舅则远远的站在一边。
而后是他们的爱人也每年都来,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儿。
最终老舅也和他们站在了一起。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木心:《从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