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非典那一年,老爸被查出了食道癌。我并不记得当时我有多么崩溃,因为那时我还在读研,并且根据我从小到大的经验,这种大事,我做不了主,也插不上话。也因为我有一种隐隐的信仰:老爸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会倒下。老爸估计也是这样想的。是的,虽然他被检查出了癌症,但他依然是一家之主,他自己的病怎么看,去哪里看,找谁看,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我作为一直听话一直躲避的女儿,所能做的就是听老爸的。
虽然老爸来自农村,但他的眼光非常独到。他自己选择了北京最好的医院,并找人托关系找到了他能找的的最好的医生。然后手术,切除了患病部位以及周围将近20厘米的食道。那是一个开膛破肚的大手术,手术持续了4个小时。我们一家人在门口紧张地等待了4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全家悬着的心才放下。
手术的坎儿过了,可是术后的坎儿才刚刚开始。胸口一尺来长的大刀口,切开只是一瞬间,长好却需要漫长的等待。食道被剪断后,人的整个新陈代谢系统都需要重新适应。食道以及从皮肤外层到里层的肌肉新的缝合处,每一毫米都需要在一分一秒的疼痛中长成一体。整个躺在床上,不能动。一动就疼。不动又累。身上还上下左右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输液管,导尿管,心脏监控器……老爸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一句话:疼的时候就喊出来,别忍着。所以老爸有什么不舒服,都会及时地喊着告诉我们。当时我记得我还觉得丢人:老爸怎么突然变成了孩子?很多年后才意识到,这的确是挺不错的一招:把疼痛说出来,把需求提出来,说出来的人明明白白,执行的人清清楚楚,两边人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当时我们和老爸的方向就很明确:活着,继续健康地活着,一家人互相陪伴着活着。
也许正是这种明确的方向,当然也主要是老爸的毅力还有他那么多年积累的强健的体力,带领老爸闯过了鬼门关。当然,原来身强体壮的他,从术前150斤降到了120斤。
经历过生死的人,格外珍惜生命。在手术后的日子里,老爸严格按照医生的嘱咐,每日精心搭配自己的饮食,并定时吃饭,定时睡觉,每天都在几乎同样类型的菜谱和作息中度过。同时老爸开始研究医学书,营养书,保健书,并跟自己的饮食和作息结合起来,不断调整。就这样,老爸这一注意就让自己活了下来。
去年再去做手术的那个医院复查时,医生说,你不用把自己当成病人了,因为你早已经恢复成了一个正常人。你的癌症再次复发的概率,也跟正常人的一样,不但不高,应该还要低很多。
写到这里,突然感到自己好幸福!是啊,能不幸福吗?因为这个健康的老爸现在还陪在我们身边,昨儿还打电话给我,跟我聊他前两天回老家的趣闻呢!
爱你老爸!一直陪着我们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