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最喜欢最想玩的户外游戏是跳皮筋。
夏天的课间,下课钟声还在学校上空回荡时,同学们就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跑到操场上玩起了各类游戏。有的跳飞机方格,有的单腿撞拐,有的弹溜溜。
最吸引人的是女生们的跳皮筋。她们三五一群手心手背分好组,再各组派一名代表,包袱剪子锤决定哪组先跳。通常是赢的一方先跳,输的那方则派两名个子高的去抻着橡皮筋,由脚踝、小腿肚、膝盖、大腿、腰……一级一级升高,比赛越来越激烈,操场上脆脆的歌谣声也此起彼伏。这边刚扭完:“一朵红花红又红,刘胡兰姐姐是英雄。从小是个苦孩子,长大是位女英雄。毛主席为她题了八个字,生的伟大死的光荣。”那边跳起了:“学习李向阳,坚决不投降,敌人来抓我,我就跳高墙,高墙跳不过,我就钻地洞,地洞有炸子,炸死小日本儿!”大家边唱边跳,一个个玩得汗流浃背,红扑扑的小脸也被脏手抹成花猫脸。
而这份热闹却不属于我,只因班上年龄最小的我长得又瘦又弱,在哪组都是拖后腿,大家都不愿意带我玩。我只能站在旁边,羡慕地瞅着“花猫脸”们尽情地玩耍,却又不甘心地在地上画了两条歪歪扭扭的线,把它们想象成是橡皮筋,嘴里哼唱着,“123321东风劲吹,红旗飘,红小兵在一起,跳皮筋儿呀,锻炼身体。”脚在两条线上跳来跳去。
可怎么跳,也没有在真的橡皮筋上跳得过瘾。放学回到家后,我想到了一个妙招:在院子里,把妈妈用废旧自行车内胎做的橡皮筋套在两个板凳腿上,自己在中间跳,刚开始凳子很乖很配合,可随着橡皮筋升高,它们却越来越不听话。我一跳,它们就重心不稳摔一跤。气得我,撅着嘴,坐在板凳上。
这一幕被来家访的李老师看见了。他轻轻地扶起板凳,把橡皮筋的一头系在门口的电线杆上,他站在另一头帮我抻着皮筋,让我边唱歌谣边跳皮筋。那天我玩得非常尽兴,没有人嫌弃我会拖后腿,相反每升高一级,李老师都对我竖大拇指,他的目光里流露着鼓励与赞许,以至于晚上我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花脸时,心里还在美美的想着那温暖的目光。
第二天,李老师象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条长长的皮筋,课间带着同学们一起玩,他总是把我分到他那组,挨着他一起跳皮筋。自始自终,李老师都是在用行动鼓舞温暖着我。那年夏天,我欢快地唱着歌谣跳着皮筋,烦恼忧愁都跑得无影无踪。
转过年的初秋,李老师迎来了他人生的春天。身为知青的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要返城回北京了。临走前,他再次来到我家里,陪着我跳了一次皮筋,给我讲他下乡插队的故事,讲在农村恶劣的学习环境下,他的坚持。他叮嘱我:一定不要因为自己现在的弱小而畏畏缩缩,要勇敢的面对。总有一天,我会长大,会变得强大。走时,李老师把那条长长的皮筋送给我。它带着李老师的鼓励,陪伴着我度过快乐的童年。
而今在这夏日的午后,阳光下,长大的我站在操场上,和学生们一起做着游戏,耳边响起了童年的歌谣,仿佛又和李老师在一起跳着皮筋,从身到心都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