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后,无趣的灵魂会变得躁动,思绪散乱起来,如没入黑暗的湖面突然点燃了一缕蓝色幽火,照亮了方寸。或者说,终了白天繁忙的工作后,再是几小时的忍耐,我复为人了。
像动物一样,羚羊追逐肥美的绿地,猎豹却窥视着羚羊,复为人的我对活着又抱有了最原始的期待。
现实中我总轻笑哲学,可总在此时,在这黑夜限制我的视觉时,我不禁会思索永恒和变化的哲学命题;在寒冷限制我的手脚时,我难免不去想宗教的生死轮回。生太过偶然,死又无比的绝对,让人胆颤,让人不得不自寻安慰,如有人常说,死不能避免,生需要珍视,珍视当下。
而我?对于活着,我珍视了吗?
显然,我并未明了如何去珍视自己生的事实,但死的绝望又深植我心,会让自己窒息,并且年龄的上涨并不能让我的痛苦有所缓解。可能我生便如此,总将自己的短暂的生命投入时间长河中,以永恒的双目观照自身,让自己感受其中深沉的无助,既不能逃离,也难以释然。
生而为人,理智上要比野兽深邃,这点总会让自己不安。
所以我必须寻一条出路,宽慰我的灵魂。释然自己的碌碌无为,或者拼尽力气去改换人生。
毕竟投胎是不敢想的,我总羡慕那些有宗教信仰的人们,可我不行。
但不愿脑力上的付出,体力上又不会刻意锻炼,自己骨头上的移位更让我处处拘束和忌惮,当然家世也是普普通通,那么我的碌碌无为是理所当然的,也是无法抱怨社会与我的上司。
像很多人一样,我的人生若不拼一拼,那么平庸将贯穿我整个一生,躁动的心难以安抚。也像很多人一样,对于生活总抱有无法抑制的期待,咀嚼牧草或者猎杀到一只羚羊并不能让自己满足。
在一家小公司工作,每天总要乘地铁去上班。早晨的时候,豆浆油条煎饼果子总会在小区门口买好,和一群同样忙碌疾走的人一起,一边匆匆地赶路,一边吃掉自己的早餐。在公司,夏秋是公司业绩好的时候,总是让我们这些基层员工忙得不可开交,在公司睡也是常事;可春冬季度,公司总会萧条,那时我总紧张自己的钱包,还有的无所事事的上司的非难。
过着一种被安排的生活,若不被安排,似乎自己也无法独立生存,这似乎是我最悲哀的地方。
有时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我会选择坐公交回家。黄昏或者夜幕,比起地铁,总能看到更多的人,感受到更多的烟火气。路灯和霓虹灯招牌下是凡人的世界,而炫丽高大的广告银幕,总让我觉得遥不可及。来往的车流,公交总是成为被包围和超越对象。那时,坐在冰冷硬座中的我,低头看着私家车车主的脑壳,我也畅想,买一辆自己的车,然后风驰电掣该多好。但回到自己脏乱的出租房后,我总感觉落魄和无能,倒头就睡才能让我摆脱空虚和负担。
这样想来,稍有自尊心的人也想改换下自己的生活吧,那何不向往财富?那么,我要先向往那纸醉金迷的生活,从明天起计划好自己的生活,省下不必要的生活开支,工作间隙寻找商机,重新建立自己的人脉,学习向上司阿谀奉承,不再顾惜睡眠,掉发也在所难免,嗯,买护发素也要成为必要的生活开支了。
如此想,怕是看书的时间就要被占用去了吧,更无法学习自己喜欢的历史。生活没有书籍中各个维度世界的充实,也没有千年的历史在我身下充当影子的话,这样我的人生不是仅仅只是身体的时间了吗?这样的生活我怕是接受不了的,甚至我的双目会更加浑浊。
我只是渴求多看一眼这个世界,金钱上满足自己生活就够了。我本该这么想的,可总是遗忘。
也许自己真的喜欢浪费自己的生命,享受能睡到八点的工作方式,小区外面摆摊卖早饭的大哥的娴熟的动作总是让我惊叹,还有他额头常闪着金光的汗珠,预示着他又从我们这里赚足了钞票,可喜可贺,提前分享了我今日的收获。
公司虽然小,但很有前景。在这里工作没有压力,养活自己也是没有问题,我想将来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比如妻子儿女的出现,我想自己可以一直干下去。将来若真要提高薪水,我想我也可以办到,如论申请或者跳槽都能办到,我不再是行业里的愣头青了,有存在的价值。
细想为什么我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公交车上呢?更多的是想看看这美丽的世界吧,在这个建筑物高耸的城市里,总是藏着些惊喜,那种你努力寻找也寻找不到的惊喜,比如林荫道残存的光辉,归途的旅人在其中穿梭,归到旅程的起始点;又比如高架桥桥墩外嬉戏的顽童,桥墩旁穿行的车辆,桥墩下下象棋的退休老人和桥墩上寻求约会的画图和电话,会组合成一个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让人窒息,惊喜只会满满积累,自己遗忘的是无处不在,吹拂过额发的风儿。
处处留意,散漫而随兴趣地欣赏一处,这里是活着的人的世界,平凡而规律地跳动着,在循环向上的生长。城市还在飞快的建造,但前年新建的建筑已经开始衰老,总有些损伤和印记,就如还年轻的我,有点小病,但不痛苦。
可回到出租房,看着脏乱的房间,心疼自己没照顾好满地的书籍。
我到底无法完全释然自己,原来我所要改变的是自己的贪婪和懒惰,而非放弃自己原有的生活。
夜很深,时间还有,我想我想努力的,也许是到书上提及过的地方走走,那亦是我所向往的。
深深地体会生活,静静地感受生活,专注下去,定能让生命变得长久而真实,我也能用对短暂的珍惜来击倒永恒的空虚。
到最后我还是愿意做一个懒散的人,在夜深时细数时光,茶凉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