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着火了,徐峥家着火了,一声突兀的叫喊声瞬间打破了寂静的夜,干燥的夏日好像又变得炎热
屋内的火苗眼见的逐渐扩大,熊熊烈火顺着四周矮小的楼房迅速蔓延开来,硝烟弥漫,在深夜里更加的找不到方向。
“快来救火啊,快来,徐峥一家都还在里面啊。”
“快去找水,快去找水啊。”
因道路崎岖且路又狭窄,周边的邻居只能站成一排往前传递的接水灭火,可火势蔓延的速度太快了,叫喊声,孩子哭闹声瞬间交织在一起,烈火以房子为中心横亘在方圆十米的空中,不消十几分钟便将一切都染成灰烬。
“小峥,你快走啊,快走啊。”父母用湿漉漉的身躯一边阻挡着火势一边对着小峥喊道。
“爸,妈!”
徐峥哭喊着,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又瞬间被火场的高温蒸发掉,眼见着火势漫过父母的身躯逐渐朝他袭来,他竟一时间发愣了,赤身裸体的在那一片火海中想找寻父母的踪迹,可火势弥漫太大,硝烟弥漫开来,小徐峥眼睛都熏得睁不开,一阵轰鸣声袭来,房梁被烈火燃尽,残垣断瓦掉落下来,砸在他的身上,小徐峥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开来,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火场的高温正在一点一点灼伤小徐峥的皮肤。
“爸,爸,妈,妈,我痛啊!”小徐峥在地板下趴着,哭声震颤着整个房屋,他循着父母的方向望去,以往熟悉的景象早已被满眼的烟尘所笼罩,小徐峥的意识也慢慢的衰弱下去。
“小峥,小峥,你醒醒,醒醒,快来人,小徐峥在这儿。”徐峥意识朦胧间听到有人对自己呼喊,他用手指指向了父母被烈火吞噬的方向,随后又陷入了昏迷。
“今日凌晨俩点到三点,我市天空县蓝天街道三岔路口处发生一起特大严重火灾,蔓延房屋数十座,火灾中共有两人死亡,下面请看详细报道。”
天空雷鸣阵阵,透过医院看外面的天空,昏暗的天际从这头链接到那头,一场暴雨正在从空中盘旋向下,医院坐落在外的窗上不停被雨打湿,走廊内上的电视插播着新闻,随着新闻镜头看,昨夜烈火弥漫处还到处冒着硝烟,到处都是残垣断瓦,破败不堪,雨水在一遍一遍的冲刷着这个地方,高温逐渐散去,围观的人们也慢慢疏散开去。
医院走廊的尽头,ICU病房里小徐峥还在昏迷,大夫说由于徐峥在火灾现场肺里吸入了太多的烟尘,又因为被房梁砸中腰部,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疤,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病房外的徐峥外婆听到大夫这么说,接连传来的噩耗导致她接连昏死了好几回,泪水早已干涸凝固在苍老的脸庞之上。
“徐峥他外婆,你也别想太多了,小徐峥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嗯,就是就是。”
老邻居们不停的宽慰着外婆,然而外婆在病房外的窗口上呆呆的望着里面躺着的小徐峥,眼泪又流了下来,“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口中不停的低喃,不停的低喃......
“小徐峥,原谅我们不能在以后的生活里陪伴你,我们不在你要好好生活啊。”
爸爸妈妈笑着看着小徐峥,说完便转身离去,爸爸妈妈等等我,你们等等我啊,你们要去哪儿啊,小徐峥在天空中不停的追赶,他也记不清到底摔了多少跤,他只是朦胧中可以看到爸爸妈妈的影子,便由此辨别方向,不停的追赶。
“你们快看,小徐峥的手是不是动了一下?”病房外的张叔无意间瞥见徐峥的手动了一下,便大声呼喊着周围人。
“又动了又动了,我去喊大夫。”张叔说着立马去大夫办公室去叫大夫。
又过了一个多礼拜,小徐峥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
爸爸,妈妈,小徐峥正在努力追赶朝前奔跑的时候,突然间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爸~妈~。”病房里传来微弱的声响,循着那一声细小的声响,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朝着小徐峥看去,小徐峥朦胧间睁开双眼,入眼便看到一群人,外婆,隔壁张叔,李叔,张大爷,刘二婶,还有两个舅舅,舅舅家的孩子,都站成一团将病床上的他包围,等等,怎么不见爸爸妈妈?小徐峥心想,他挣扎着想起身,去找爸爸妈妈,不想周围的人却把他牢牢按住,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挣脱不开,徐峥只能无力的瘫睡在床上。
“爸,妈,你们去哪儿了?”小徐峥逐渐醒转过来,口中不时的冒出这两句话,外婆在卫生间经常一个人偷偷的抹眼泪。周围的人也不在小徐峥面前提起这件事。
窗外蓝蓝的天空上缀着几朵白云,晴空照耀着玻璃映射出徐峥的面庞,稚嫩的面庞正在呆呆的望着玻璃,眼神涣散,幼小的身躯瘫坐在床上,他努力的回想那晚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只是有些隐约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盘桓。
“小徐峥,你还记得火灾当晚的事吗?慢慢想,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呀?”病房里的警察拿着果篮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坐在病床边,略带小心的询问着小徐峥;期间警察也来询问过好几次,想要调查火灾的真相。
“我,我...我真的记不清了,爸爸,爸爸妈妈呢?他们去哪儿了?”小徐峥断断续续的说着,泪珠又一次不争气的落在医院病床洁白的床单上,外婆在旁见状,疲惫不堪的脸庞下泪水也快决堤,她忙走上前去把警察像往常一样又请出了病房。
“徐峥那晚一定受了很大刺激,你们不要再问了,过段时间我会慢慢问的。”外婆在病房外强忍住泪水,对着警察说道。
“好,我们知道了,您老也节哀顺变。”随行的警察语气缓慢的说道。
小徐峥在病床上趴着身子,拿着一面镜子努力的侧过身体,他感觉到后背很痒,想要拿镜子去看自己的后背究竟有什么,他歪着头,拆开身上的纱布,努力的朝着镜子的方向,入眼处有一片触目惊心的伤疤,有部分也早已结疤,赤红色的大片的血痂粘在洁白的纱布上,伤疤静静的躺在小徐峥的后背上,这也是那场留下唯一的凭证。
“小峥啊,你干什么呀?”外婆从病房外回来,便看到病床上凌乱的纱布缠绕着小徐峥,小徐峥拆开纱布,歪着头努力的凝视着自己的伤疤。
“外婆,我痒,你叫妈妈来给我涂花露水好不好?以前我被蚊子咬了,都是妈妈给我涂的花露水。”小徐峥语气哀求的对外婆说。
“唉......”
两个月后
“今天我们再给小徐峥换最后一次纱布,明天小徐峥就要出院了,开不开心呀小徐峥?”医院的护士一边褪下小徐峥身上的纱布,一边逗着小徐峥笑道。
后背的血痂也早已褪下,留下的是一个像几片云朵一样的伤疤。
火灾现场,也就是小徐峥的家,经过连日的雨水吹刷和烈日暴晒也早已不复往日景象,残破的建筑上长出野草,一派荒凉的氛围笼罩着这片大地,天空县的东边有一座溪水公墓,公墓内有一处合葬的墓穴上摆满了鲜花,新修缮的墓显得土还很松软,两个地方,竟大相径庭。
小徐峥出院后和外婆一起住,有一次他趁着外婆买菜的空隙,偷偷跑了出去,坐公交,沿着熟悉的小路,又回到了他的家,他伫立良久,回想着原本熟悉的一切都变成眼前破败不堪的样子,小徐峥整个人在废墟上瘫坐了下来。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你们的话。”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啊?小徐峥好可怜啊?小徐峥之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啊?爷爷爷爷你快给我讲讲啊!”我躺在床上,听着爷爷讲着故事,听到这里,心情不免揪着疼,我缠着爷爷想要他把接下来的事讲完。
“后来啊......”爷爷捋了捋胡须,深邃的目光望向窗户边的远方的那一片海,接着说道。
天空下一片阴霾,三三两两的海燕在空中盘旋,海水敲击着海滩,溅起一片一片皓白的浪花,小徐峥一人独自坐在距离外婆家不远的海滩上,他努力的回想那晚火灾之后的遭遇,可越想越想不起来。
“爸,妈!”
叫声响彻天际,可回应他只有海的声音,海的幽静,海的澎湃,海的深邃。
“小徐峥啊,你怎么又坐在这里了啊,走,回去吃饭了。”外婆在沙滩远处看到他,呼喊着小徐峥。
“明天你去溪水公墓去看一下吧,前几天下雨,去把墓修缮修缮。”深夜里外婆一边神情落寞的对着大舅说着,一边眼神不停的瞄向小徐峥的房间。
“嗯,我知道了。”大舅闻言,只轻声应和了一声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溪水公墓?不是在县东边吗,外婆让大舅去哪儿干嘛?小徐峥趴在门上心想。
第二天小徐峥醒一大早,便一个人偷偷溜出去,沿着熟悉的路,跨过大半个海岛,来到了溪水公墓。
“小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大舅神色有些慌张,他远远的就看到小徐峥了,便朝他喊道。
“大舅,你在这儿干嘛?”小徐峥被发现后,便走近大舅身边,身旁的一座墓碑引起了小徐峥的注意,他歪过头,眼神便移不开了,墓碑上贴着的,正是爸爸妈妈的合照,照片上的他们笑的是那么灿烂,小徐峥一瞬间竟有些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