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道的北方姑娘,初到南方大学浴池时,发现每个淋浴花洒都对应一个相对独立,有隔板的洗浴间。尽管大家裸露的身体还是抬眼就能尽收视野,但是比起北方澡堂子大家赤裸相见,甚至有时还会有不分彼此的身体接触,还是含蓄了很多。
毕业后就在当地落实了工作,经济独立,平日的冲凉都在家里卫生间完成。搓澡巾之类的东西也少有碰面了,沐浴露和浴盐足够应付清洁所需。
经常也会到专门的洗浴中心去泡汤桑拿,那里硬件装修上档次,是有吃有玩有聊天的社交场合。服务员彬彬有礼,训练有素,出入一趟顿感放松惬意。
今年过年回家,却和倔强的母亲再次光顾了很老式的澡堂。尽管年轻时也是当地有名望的女干部,但是那代受过穷苦折磨的人都将节俭朴素深深写进了生活习惯,能省则省。
我们劝说母亲一起去条件好的洗浴中心,但她却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正值春节前夕,那些地方一定是人满为患,洗浴搓澡都要排队等候,家门口的澡堂反而人不多还方便。
拗不过母亲的执意,也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去洗,于是我陪着母亲穿过小区,走过街道,终于来到了她所说的老澡堂。
澡堂的门脸已经很旧了,斑驳的铝合金板上大大的写着价目表。只是澡堂的名字很是亲切,红色的荧光字-秀丽浴室,一看就让人揣测会不会是老板娘的名字。进门一看果然是一个夫妻老婆店,丈夫负责男宾,妻子负责女宾。一直很羡慕这种将妻子名字取为店名的老板,想必他们一起走过了创业初期的艰难,并保持恩爱如初。
交了浴资每人六元,我和妈妈走进了更衣室。更衣室地方不大,大概也就不到十平米,里面多为年纪较大的阿姨妈妈。母亲亲切地和老熟人们打着招呼,不忘开心地向大家介绍我“这是我二姑娘,上海回来陪我们老两口过年,今天陪我来洗澡”。一位久未谋面的阿姨一边打量着我,一边回忆说时间好快,以前妈妈带着我们姐妹俩去机关大院澡堂时,大概只有这么高,说着她一边伸手比划了大概一米左右的高度。
随后,妈妈从澡篮里抽出两张报纸让我铺在柜子里面,再放上换下的衣服。我们先后进入氤氲的浴室,果真如母亲所说里面人还真不是太多,有剩余的几个水龙头闲在那里。
妈妈一边洗一边等着她习惯的搓澡工来给她搓澡,只是今天技工很忙,排号排了不少,刚刚手术康复完的母亲有点虚弱等不及。于是我问技工要了一张塑料浴布铺在一张闲置的浴床上,帮母亲搓起身体。
母亲开始有点推辞,说只要帮她搓搓背就好了,但禁不住我再三劝说还是乖乖地躺在床上,像我小时候听妈妈的话一样。我开始一点一点帮妈妈搓起来。
妈妈的皮肤是很细腻的,平时有擦伤也很容易愈合。只是岁月不饶人,后背上因为风湿常年拔火罐留下了一串串罐子的深色痕迹。上腹部是去年做了肝切除手术的疤痕,一个明显的L形。肚子的肉很松弛,那应该曾经是孕育了我和姐姐的温暖港湾。我稍微加重了力道,为了多擦下一些灰泥,也想帮妈妈擦去那些不够美丽的印记。
妈妈一边享受着,一边夸奖我搓地很舒服。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帮妈妈搓澡,按摩,那时妈妈就说如果学习不好,我去做服务业也会是个不错的技师。
我认认真真将妈妈的身体清洁干净,从肩头到脚后跟,刚刚还略显粗糙的肌肤变得滑嫩了不少。我把妈妈搀扶下来,来到花洒下,打开旋钮,清澈的水流倾泻之下,在妈妈的身上绽放出斑斓的水花。
一个小时左右,我和妈妈清洗一新,从浴室走出来,临走时妈妈不忘和老板娘客气道别。走出门来,还不忘念叨我没穿上厚裤子,刚洗完澡毛孔都张开了,担心我受凉。走着走着,妈妈口袋里突然掉下来一个东西,我急走两步捡起来,原来是妈妈的乘车老年卡,上面清晰标注着妈妈的身份证号码,2019即将年满七十,而我有点诧异这个数字,妈妈怎么忽然就不是我记忆中的岁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