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到南方生活很多年了,每次有人来东北出差,都会叮嘱我捎去几袋东北的大酱。作为一枚移植到南方的东北女子,年华已逝,乡音已改,惟有对大酱的爱恋不曾丝毫改变,反而与日俱增。
东北人嗜酱如命,从古就有人为它丢了性命。据《金史·石盏女鲁欢传》记载:天兴二年,金元帅蒲察官奴杀掉知府石盏女鲁欢的理由就是:“上贡不给,好酱亦不与”。然后“令军士拥至其家,检其家杂酱凡二十瓮……” 因为有好酱不上贡,竟然丧命,可见东北人对大酱的喜爱程度。
铁岭与大酱的渊源,还是与清太祖努尔哈赤当年南征北战打天下有关。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后,由于连年征战,军中经常缺盐,军队将士们的体力明显下降。老罕王终于想出一计,每次行军到一个地方,都派兵士们去征集豆酱,做成酱菜包,这种方便快捷而富有营养的食品,大大提高了八旗将士们的征战能力,在军事上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打了许多大胜仗,清军一路南下,所向披靡,所以,八旗将士们都称酱菜包为“胜利包”,满语称为“乏克”,即吃“包儿饭”的意思。
后来,清军入关进京后,为了不忘祖上创业之艰难,便立下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清宫御膳食中,每年的七月初五,御膳房必做菜包饭,供帝后食之,以此为清朝的纪念日。日常每顿必有一碟生酱、生菜和咸菜碟压桌,相沿成习,流传于民间。
东北的大酱在制作过程中,从选料、烀豆、做成酱块子、存放、下酱、打酱缸等等,都有很多细节的讲究。每家的酱都不一样,更离谱的是,几乎一个人做酱一个味儿,但共同的特点如童谣唱的那样,“烀黄豆,摔成方,缸里窖成百世香;蘸青菜,调菜汤,捞上一匙油汪汪。”
大酱不止是乡下农家的必需品,也是城里人的最爱,记得当年经济匮乏时期,母亲总是把家里仅有的一点肉炸成肉酱让同学们带给我。我万般不舍的请同学们吃一次之后,就小心翼翼地锁进箱子里,每次在同学们的羡慕中甜嘴巴舌地吃一点点。那时我的人缘特别好,和那罐肉酱关系极大。
大酱对于东北的餐桌,就好像四川人的辣椒,广州人的汤一样,如果在东北人的饭桌上看不到大酱,似乎就缺少了什么。
东北大酱陪着一代又一代东北人成长。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有东北人的地方,餐桌上就会看见东北大酱。大酱充满想象力的转化,和中国式众筹有那么多的相似:精挑细选最好的(豆子),在水与火中熔炼,它们所打造出的风味和对营养的升华足以令人叹为观止;并且形成了一种叫做文化的部分,得以传承。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惟有大酱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