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29日,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极其平凡的工作日。那一天,我还坐在初中的教室里,为期末考试奔命。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2018年7月19日,世界杯结束的今天,可能会有人嘲笑我后知后觉。这是我突然想到,在一年的365天里,能让我们铭记在心的也不过是几十天,十几天,几天甚至几小时,几分钟,几秒……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这些记忆在一点一点的被稀释。然而就在被我们平凡度过的那些时间里,有人在死亡,也有人在大声欢笑,对于他们来说,那些时刻,是刻骨铭心的。这件事情,也许我很早就知道,但是从不曾在意过——生生死死,人之常情。今天我却莫名的悲伤起来。
沙佩科恩斯足球俱乐部,没有一员著名球星从前他们在巴西低水平联赛里踢球、财政困难、要宣布破产。一家小小的体育用品店的老板是他们所剩不多的球迷,整个俱乐部,就靠这个小店,撑了起来。沙佩科恩斯俱乐部绿色的球衣竟生出芽儿来——石头缝里长出来的。
从那以后沙佩科恩斯人先拿周冠军,后夺周冠军赛的冠亚军,每两年一次,每两年一次……他们把曾经对他们失望透顶的穿着绿色球衣的球迷召唤回来,用更强大的凝聚力。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俱乐部竟然一下子跃升巴西足球俱乐部排行第九。
那一天,他们赴哥伦比亚,准备参加1月30日的决赛。
电视上,播放的是一个手机拍摄的短视频,这是一名球员在飞机起飞之前拍摄发到社交媒体上的。视频里,球员们在飞机狭小的机舱里,抢着对镜头讲话。光线从机舱的窗户透进来,没有丝毫悲剧的意思,似乎满心替这些刚刚拿到决赛入场券的年轻人高兴。
这段视频的最后,被后期特效拉长,因为惯性,我被这突然放慢的结尾甩回来——哦,这些人后来……
俱乐部包机,22名球员,该有解说,董事会,记者,教练和机组成员,共77人。他们在接近哥伦比亚目标机场的时候,油将耗尽,请求优先降落,在控制中心希望得到他们的位置信息时,机长,再没有回应。黑匣子的那段录音,逼出了眼泪。飞机在空中“死亡螺旋”了将近3分钟,坠落……
几小时前,球员们嬉皮笑脸发在社交媒体上的视频,也许还在许多球迷的手机里放着。
77人生还6人,3名球员、2名机组人员、1名解说员。电视里,现场混乱,目见的只有几只球鞋和一件高高挂起的球衣。
主力门将在送去医院的途中死亡,他最后说:“我呼吸越来越急促了,天堂里的兄弟们需要一名守门员。”留下的替补门将福尔曼,一条腿重伤另一条截肢,靠一根细细的黑色的杆撑着,他说他不想放弃自己的运动生涯。他们直接获得了冠军,甚至还得来一块巨大的绿底面板,上面是19名球员和1名教练的人像,获得这些的代价,是沙佩科恩斯俱乐部主力球员几乎全军覆没……资金没了可以有球迷支持,人没了?
一个死去的球员的妻子和孩子在俱乐部的主场上拍照,她们说未来可期。沙佩科恩斯的绿色的生机,长到人心里去了。
视频资料里,棺椁被身着黑衣的男警卫一个接一个从机舱里抬出来,像是在抬牺牲的军人那样,在一个大厅里被摆成一排又一排。
那天,球迷们穿得不很绿。没有平日的吼叫呐喊狂欢,眼珠子浸在水里泛……俱乐部的旗帜一个一个的盖在棺椁上面,附上的,还有对应每个人各自的球衣。
我忽然替福尔曼觉得好笑,主力门将临死前说天堂缺门将。那19个人在那边既有记者教练,又有领导关怀,连替补球员都有了,组一支球队可以称霸天堂世界,地面上就只留下一个残疾的门将和两名球员,拿到就不缺?等他们那边称霸的时候,不知道是19人惦念三个人,还是三个人惦念他们19人呢!
为什么不让他们团聚呢?这三个人压力多大呀。
没办法啊,飞机燃油一滴都不剩了,想炸都炸不了。
好吧。天堂里称霸,地上不能拉后腿呀。
沙佩科恩斯顶着剧痛组建的不到200天的新球队,走上了新赛季的战场。那是他们出事后第一次踏上越洲的飞机,那以后他们的每一场球的第71分钟都会暂停,为了纪念那架飞机上遇难的71人。
也许他们只首战告捷,最后小组赛出局,也许他们状态并不好,也许他们表现并不突出,但没有球迷会指责他们,因为他们都相信:未来可期。
——观cctv5《足球道路》沙佩科恩斯空难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