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真好呀,虽然到处整夜吵吵闹闹,睡不好觉,可不用操心,走到哪吃到哪,香的辣的甜的酸的,只恨自己肚皮不大。一只花白的猫伏在草坪上,一会儿眯眯眼,一会儿咂咂舌头,偶尔想打个滚,可翻到一半又倒转来,似乎没有足够的力气。
它明显瘦了,眼睛蒙上一层灰色,嘴边的胡须也不再硬挺挺,身上疙疙瘩瘩,粘着不少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像一块块癞子。
它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它的肚子塌陷着,隐隐现出一些肋骨。它饿,它饿得慌。
过年多好呀,它饱食终日,又肥又壮,眼神夺目,毛发光亮,浑身充满着雄性的力量。那时的爱情也泛滥得多姿多彩,小花找它,小黑撩它,小灰赖在它的窝里不走,小黄与它在圆月底下海誓山盟。
那些无忧无虑,那些风花雪月,随着年的逝去,像一阵西北风,早刮得无影无踪。现在的食物真难找,人也好像小器了许多,翻了那么多垃圾桶,跑了那么多旮旮旯旯,累得骨头快散架,这么一点猫肚都填不满。
抓老鼠吃,开玩笑,现在有哪只猫敢抓老鼠。我的同伴不是伏在富人的怀里撒着娇,就是茫无目的依靠施舍四处流浪。有几只猫识得老鼠是老鼠,有几只猫尝过老鼠肉,有几只猫会认为鼠肉比猫粮,比人吐出或倒掉的佳肴有更好的滋味。
瞧我这身板,在老鼠面前一站,保证矮一截,不要说吹胡子瞪眼,我能保证腿肚子不哆嗦就算好的了。
真是没意思,不是我懒,是实在找不到东西,想闭上眼睛忘掉饥饿,可饥饿像一只钳子,死死地掐住我的神经,让我睡不着。
偌大的草坪,守株待兔了这么久,总该有些东西出现了吧。我说过,我不懒,别以为我在这儿无聊,无所事事,为了生存,我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听小黑说,这块草坪经常会有斑鸠出没,它曾在这儿逮着一只。那只斑鸠丰富了它一年的记忆,那种滋味也曾让我流了一年的涎水。
可惜呀,这个家伙还是嫩了点,太轻信人类了。凭它那模样,那血统,那身份,也想傍上一个富贵人家,真是痴猫说梦。最终,它被切成一块块薄片,在炉火上滋滋地烤,洒上辣椒末,葱花,莫名其妙变成了羊肉,被几个冠冕的人吞进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