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如果,
回到十年前,
你还在那株春树下站着,
我会送你一朵花。
这花并非从树上落下,
也不需要你抬头汲取,
更不需要你辛苦登攀,
你只要坐在那里,
我就会送你一朵花。
它不会叫做“曼陀罗”
充满虚假梦幻
也不会是黑色大丽
矫以深刻恐惧
它来自春花秋月、夏雨冬雪;
它来自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它来自正大方圆、东南西北;
可是,
无论它来自哪里,
你都不需要努力,
只需要或站或坐,
抬手一拈,
风已到,
花自生。
2.
昨天梦里来了个神仙。他说:我有三杯水,每杯可助你倒退十年。
作为一个凡人,我心里充满了单纯而狡黠的微笑。三杯水在我面前依次排开,顺序是金、银、铜。
第一盏,金杯。
我毫不犹豫,端起金杯,一饮而尽。时光瞬间回到26岁那年:一名记者、事业编制工作vs害怕交往、并不怎样受自己尊重。那天早晨,我正匆忙去上班,经过单位广场前的石桥,两边的大爷大妈们正在疯狂起舞,音乐震天响。我看到自己的背影正在被太阳灼烧,皮开肉绽,前胸则完全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中。我脚踩祥云,飘到她面前,看到她为了让自己漂亮点,刚烫得卷发。望向桥下,水面上倒映出我正是这副老气傻冒的样子——头发枯黄、内心焦灼、眼神躲闪,对未来忧心忡忡。我顺手抄起一块黑布,将二人与灼热的世界隔开,拿出清凉净水喂在她的口中,轻轻说道“我在这里。”
一瞬间,我被弹回当下。
第二盏,银杯。
时间又倒回十年前。我看见自己坐在初中教室里,身材肥胖衣衫老旧、眼神忧伤而躲避。同学们回家了,我还埋头在书里,外面的世界不能惊扰这个奋发的灵魂,因为她要获得英语老师的喜爱而努力。我走向她,肥胖的身材和哥哥们穿剩的衣衫让我认识到,作为少女有点不好意思,我慢慢得坐在她前面的座椅上。她习惯性警觉得抬起头,眼神中压抑的沉闷和坚定的希望各半。我缓缓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用和她眼神一样坚定的语气说道,“我在这里”。
一瞬间,我又回到当下。
第三盏,铜杯。
我一下子变成了6岁。我正站在小学门口的夕阳下,暑气未消的夕阳将我小小的身影放大拉长在水泥地面,眼前是粮食店那扇白的发光的墙。太阳依然强劲,虽然已没那么酷热,她穿着小花裙,正对着那面白的发光的墙发呆。我喊了一声“weiwei”,她缓缓回过头,对着我天真的一笑。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抬脚走了过去。夕阳下,我看见自己小花裙的影子,于是张开双臂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天真地告诉她“我在这里”。
一瞬间,我又回到当下。
神仙老人看着我,带着笑意消失了。我意识到我真的是在当下了,然而清凉、坚定、温暖都没有消失。我这才明白,我是在当下,也是在过去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