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hone38E发出的闹铃声,把我从浅睡眠的梦境中唤醒。2048年7月25日周六早上7点15分,巨大的数字由手机屏幕投射到空气中。闹铃的声音是波多野结衣的清晨问候版本,这是已经淘汰的老版了,只有像我这样出生于上世纪70,80年代的人才会保留。今天虽然是周末,但对我意义重大。下周一就是我65岁正式退休的日子,在为这个帝国服务了43年后,我终于可以休息了。而更为重要的是,今天是2048年第46届Chinajoy的开幕日。
我努力从床上爬起来,而后镜子里出现一张有些松弛的脸。我套了一件T恤,搭配上牛仔裤,这样可以让自己看得年轻些。用过速食早饭后,我很快出了门。
夏季的阳光依然那么刺眼,而我仍旧没有戴太阳镜的习惯,这让我眼睛的老化速度比别人来得快。上海已经是亚洲第一大城市了,人口5000万,四周布满了卫星城。地下立体交通异常发达,我要去的地方只需搭乘40号线即可直达。今天虽然是周六,但地铁里人头攒动,很多年轻的脸庞提醒着我,他们和我是去一样的目的地。这让我有些紧张和羞愧,似乎在我这样的年纪不应该再来凑这样的热闹。但一月前官方公布,今年将是最后一届的时候,对于历届往事的怀念坚定着我要来参观(虽然我已经25年没有来过了)。
一出地铁口,我还是戴上了太阳镜。不是怕被别人认出来,而是出于一种内心隐私的保护。我结婚晚,在我这样的年纪,儿子刚满30岁。他对于我这个屌丝父亲时常显露出不齿,我倒没有感到愤怒或者忧伤,相反使我感到满足。他遗传了我太太坚毅果敢的个性和对于数字的天赋,很早就离开我去了国外,所以我可以很安心的来参加这个不属于我的活动,而不带任何的不安或者其他复杂的感情。
Chinajoy的展馆就位于迪斯尼的原址上,由于数码游戏和电子网络的巨大成功,游乐项目呈现居家化,小型化和虚拟化。使得原本高投入和高成本维护的大型游乐设施变得累赘且亏损严重,在坚持了30多年后,迪斯尼在前年被关闭了,只留下部分项目,钢铁巨兽般的游乐设施和场馆就这样荒废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园中心伫立起一栋庞大的圆形建筑,就是这次Chinajoy的场馆。老板就是王思聪。王思聪在他父亲王健林退位后,继承了他那庞大的财产和人脉。得益于他父亲对于原始的财富积累和在房地产界巨大的影响力,王老板迅速成为亚洲富豪,而王老板对于数码游戏以及娱乐界的痴迷,让他在这些产业上的投入越来越大。他少年时对于娱乐方面的关注和天赋,使得他对于开创一个崭新的娱乐和游戏帝国充满信心,所以这次Chinajoy是由王老板独资承办的。场馆外的10个休息区,让观众可以在里面休息等待入场,而不必像我年轻时,人群被曝晒于阳光之下。在休息区的时候,年轻的脸庞嬉笑打闹,吵闹的声音让我觉得很安心。我默默坐在一角,偶尔有目光扫过,带着轻微的议论。我无视这些,对自己轻声说:怀念在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我不过是来追最后一场梦罢了。
轮到我这一区的进场了。场馆很高很大,钢结构的弧形穹顶让人置身于超现实的氛围之中。一进门,仍旧是Cosplay区,仍旧火热,只是被模仿的对象再也不是我所熟悉的。3D打印技术的成熟和低廉化,让模仿者的衣服和道具非常精良而且逼真。有一个年轻的Cosplay女孩过来要说要和我合影,我有些懵圈,她指了指我胸口的图案,T恤上印的是柯南的头像。她说她妈妈的一本旧日记里有柯南的照片。随着展馆的深入,各种先进的虚拟游戏让我目不暇接,高逼真,超级人性化的游戏让新一代的宅男和屌丝天天窝在家里打游戏而足不出户。但作为老牌屌丝的我,并不太关心这个,Showgirl才是王道。不管人类的科技如何进步,荷尔蒙对于我们的作用,这一代人和我们老一辈并无差异。聚光灯下的Showgirl们一字排开,台下的宅男们那种痴迷的眼神似曾相识。国家对于超短裙,爆乳,露脐,有了更大的容忍度,而整容业的个性化风潮让各个站台上的Showgirl美貌但不千篇一律,似乎又回到了王祖贤的归王祖贤,朱茵的归朱茵的那种美的时代。作为一个老年人,我没有那种能挤到前排的体力,每一个展览区,我只能远远观望,内心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失落和惆怅,在我这样的年纪不该还有这样的奇怪情绪,我拼命摇了摇头,想把这种负面情绪从脑中去除。但是我的这个举动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有一个馆内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一丝奇怪的感觉,我摆摆手,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身边。我可不是身体有问题,当然心里也没问题。
我漫步目的的闲逛,无意间进入了由仿真机器人担任Showgirl的几个展台。如果单从相貌和身材来做,仿真人比真人漂亮且声音温柔,绝对不会有公主病。但作为老牌屌丝的我,机器人我是不屑一顾的,再完美也不是真人,这些用硅胶,纳米技术制成的机器人虽然表面上与真人无二,但是最关键它们没有人类的灵魂。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大学同学老王。好多年未见,竟然在Chinajoy碰到。我们俩心照不宣,呵呵一笑,默契般再次分开,他瞬间在茫茫人海。我不得不说作为老牌屌丝的老王,他充分明白,逛Chinajoy是一次个人怀旧,两个老家伙就各自玩各自的吧。不过我突然意识到,从大学时代开始,老王就对充气娃娃特别感兴趣,所以在仿真人区碰到他也不算奇怪。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下午3点了,我知道今天最关键的时刻要到了。因为今天王总3点半将光临Chinajoy最大的展馆,万达娱乐中心。而且随后将进行抽奖,大奖是3名现场观众晚上王总设宴,排名前十的Showgirl一起作陪。这条新闻在一周前就已经在各大媒体上疯狂播报。我随着人流慢慢涌向万达娱乐展馆,在进展馆前,每个人都会发放一张娱乐卡,最后抽奖的时候如果谁中了奖,手里的卡就会发出低频振动,只有中奖的人知道,这样可以保护中奖人不会被哄抢。我默默的领了卡,把卡捏在手心里。三点半后,王总准时出现,现场人群都爆发出呼声。王思聪虽然年纪和我差不多,但看上去年轻不少,左右手各勾着一个Showgirl,发表了非常简短的发言。这点我很喜欢,曾经的80后就是不喜欢废话。最后,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当王总按下抽奖按钮的时候,全场一片寂静,我忽然感觉我手心里的卡片振动起来,我内心一阵狂喜。也许是年纪大了,竟然不自觉的大笑起来,这笑声止也止不住,最后把自己给笑醒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