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的街头,一家三口止不住泪流满面,从未买过彩票的家庭却中了一个“大奖”——小老头被查出鼻咽癌中晚期,初步发现肝转移。那梦的极端,就是想每天梦醒,醒来后一切如常。还是那个天天吵架的小家庭,三个儿子上学,养着一个七十有余的老婆子。
专业的医院负责叫醒服务,最先进的科技毫不留情地打你脸上。身为家中老大,我懵了。除了怀疑,别无他想。那年,大弟刚好大学,二弟高一,三弟小学一年级。这个小老头的家庭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何况这简直就是海啸。
而现实就是海啸来了,你也得受着。不知道小老头身上有多少钱,总之得治。小老头开始了漫长的化疗、放疗之路,拔针、打针,打针、拔针,尽管经历了漫长的食不下咽、吞咽困难,掉头发、胀气等等,鼻咽部位的肿瘤终归被小老头打败了。
身为家属,不敢往回想,那些是个什么日子,医生说一堆专用名词,一个也听不懂,各种加群、学习。然后发现,你不是个体。你经历的只是一个很普遍的一种病,只是没法治。没有人可以给你一个数据,有多少希望,能活多久,只是告诉你,不治就是死路一条。那时候,小老头还是有选择权的,一种种药试过去,总能对症下药。这种药疗效不行,没事,换种方法,医生有备用方案。
我也不知道一字不识的妈妈是怎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跟领导说好的请长假也取消了。妈妈带着可控范围之内的小老头全乎着度过了第一个癌症之年。没多久,小老头自己把套路摸熟了,自己一个人来去医院。医生大概也觉得这大叔真可怜,没个人照顾,除非是要我同意治疗方案,不到万不得已不需要我。我需要同意也是医生要求的,尽管小老头一直强调他可以自己做主。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每次医生只给我看面积多大多大,也成为一个习以为常的数字了。渐渐地,我忘了这是个生病的小老头,只是觉得他每月去医院报道是必走的一个流程。小老头还是挺倔的,他相信,只需要慢慢配合医生治疗,总能痊愈的,能够让那些癌细胞消失,妈妈也坚信不疑。而我,就是那只鸵鸟,能躲一时算一时。
各种尝试都做了之后,看着每个月缓缓上升的数字,小老头烦了,开始对医生持怀疑态度,想着换一换医院。
不知不觉,已度过4个肿瘤年。这4年,麻痹了自己许多,没有刻意忽视却完全逃避了责任。有的时候,只是觉得这就是一个瘦弱的小老头,他的身体里没有癌细胞。这个小老头越来越让人欢喜,不抽烟、不喝酒,那个嚷嚷着宁可死也不戒烟戒酒的小老头默默地戒了。
慢慢地,也就忘了,医生说,生命的期限只有二至四年。
上周,小老头将结果拍给我,还是没有反应,不知不觉中一个月内增大了20cm,原来,这数据是会上升的。从几毫米到几厘米,再来一个措手不及。
约专家号,医生温和地跟父亲说,出去坐坐。继而严肃地跟我说,小老头的日子按天算了。鼻咽癌的爆发就是先由一个相对漫长的潜伏期,到了爆发期就束手无策。现在可以尝试的就是免疫治疗,也就是肿瘤医院如何劝说都不肯做的免疫治疗。
如同17年般噩梦,依旧是一家三口,缓缓坐在医院门口。你会发现,眼泪这尤物一直存在。还剩一条路,那也是路,就算是用黄金堆砌,也要走一走。不然呢,看着小老头痛死么?
跑了一天的医院,办理好住院手续,当机立断,叫大弟回来,总得有个男人跟我一起扛。跟妈妈一天没说话,我能说什么呢?安慰真的没有用,眼泪也没有用。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各种亲戚的慰问,我还没说两句,她们先哭上了。烦,真的烦。
下午,自费打了第一针免疫治疗的药物,医生说,三月份刚降价的,之前还是两万多一支。看吧,小老头,要挺住,说不定哪一天国家就攻破了这个难题。怎么样咱也得对得起那份低保,国家为了咱一个小老百姓付出那么多,得活下去啊,对吧!
跟小老头聊天,他说不怕死,就怕死时太痛苦。不敢跟小老头说,这一周我在研究各种无痛死法,结果发现没有。安乐死也是有钱人的死法,这个时候,钱,真好用。
如果举头三尺真有神明,求再宽限小老头几年,他还有八十老母、十余岁稚儿啊!
如若不行,能否让他悄悄睡过去,下辈子也不想要了,这辈子善终就好了。
五月,希望延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