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在斯里兰卡,有头会跳舞的大象。”小勇说。
大象会跳舞?那种笨笨的只会鼻子吸水逗游客开心的大象会跳舞,说出来我是不信的。摆摆手,动动脚,也算舞蹈。大哥,你是傻逼吗。
小勇是个傻逼,也是一个画家。像大多数画家一样,他是穷困潦倒的。他自从南方某美院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用他的话来说,这群傻逼,给我几个钱,让我他妈天天坐人挤人的地铁去上班,那是人过的日子?不想过不是人过的日子的小勇,在家闲了几天之后,终于感受到了蛋疼。
在慎重考虑之后,他在朋友的推荐下,来到了南方某小城的著名旅游景点油画村,开始了他口中所谓的艺术家的生活——卖画给游客。他说刚来的日子,充分感受到了艺术家的尊严,自由活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管不着,管了你就是二百五。过了几个月后,小勇也充分感受到了艺术家的苦和累。
生活的拮据,迫使小勇不得不接活儿。
小勇正规学院派出身,什么都会画。不过,他最喜欢画向日葵。他说,向日葵是黄的,太阳也是黄的,他喜欢这种颜色,充满了生机与欲望。于是,在之后的艺术创作,他只画向日葵,50块一张,卖给游客。他画一张向日葵要一天的时间,没有敷衍那些傻逼游客,不过游客觉得这人故意拖延,摆艺术家的臭架子。小勇说,我是艺术家,可我不摆臭架子。第二天,小勇画了两张向日葵。
小勇才刚毕业,22岁。没钱,没房,没事业,他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如果年纪轻轻什么都有了,活着有个什么意思。无欲无求,早点去见马克思吧。
不过什么都没有,唯独女人不可以缺。艺术家可以没钱,不办展览,不能没有人欣赏,就是那种看到你就眼中冒光的傻逼。没有女人的艺术家,怎么可以算是艺术家呢。没有女人的艺术家,算是人生中的一个耻辱。小勇是艺术家,他也是个爱惜名誉的艺术家。
他有个女人,对他好得过分的臭傻逼。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经历过什么,我不太清楚。短发,眼睛特亮,她笑起来很甜。由于当时没什么钱,只好跑去小勇家蹭酒喝。刚到小勇家,小勇正坐着小桌子旁,手里拿着刚画好的向日葵。嘴角有些微翘,应该是觉得还行。他看我了,点了点头,示意我一起来欣赏他的大作。来人家喝酒,自然要会说好话。“哈哈哈,小勇,这向日葵。。。嗯,很牛逼。”我特意停顿了下,怕自己浮夸的过分夸奖,会让他发觉我在做戏。小勇有些羞涩的点点头,看来平时没怎么接受过别人的夸奖。
这时候,小勇的女朋友从厨房出来了。一身碎花衬衣,短发,眼睛很亮,对我甜甜一笑,这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菜一一上了,酒也开始喝起来了。小勇正宗三杯倒,于是开始吹逼了。是的,不管男人、女人,只要喝了酒,就开始自我膨胀,自我吹嘘。小勇说劳资当年怎么怎么的,见过谁谁谁。他说的人名我一个都没听过,虽然我也是这个学校这个专业毕业的。
小勇说着,出于礼数,我自然要点头附和下,毕竟酒才喝到一半。小勇看了看花衬衣,说:“我的向日葵怎么样?”花衬衣不喝酒,自然不需要附和他说:“差那么点意思,有点死板。”我觉得花衬衣鉴赏水平很高,起码跟我是一个层次。小勇有可能在我的吹捧下有些膨胀,他眼神中竟有些不可思议,嘴里不清不楚地哼了一下。有点口渴,我举起酒杯,劝了小勇一杯。酒好似喝不完一样,越喝越多。我有点迷糊了,我躺在一张床上。劣质的白酒,便宜烧喉咙,后劲也大,头痛欲裂。在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碗碎的声音,听到了烦人的吵闹声,也听到了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我仍处于醉酒的状态,我无法确认这些声音的来源以及真实性,我只知道我很难受。
花衬衣很喜欢小勇,小勇也爱着花衬衣。小勇没钱,穷,一年到头也不能挣几个子,租着五百钱不到的农民房。一刮起台风,门就咯吱咯吱的狂响。花衬衣害怕,这房子能不能支持到台风走呢。就这样,花衬衣还没离开小勇。
有一天,小勇比平时回来的早,碰见了我和花衬衣在一间屋子里。这个时间不对,门在台风后便被我修好了,不再咯吱咯吱响。小勇自然不相信我们就是简单探讨向日葵的意义所在,我说我们还谈及到了梵高。他说,我讨厌梵高,他的画令人恶心。当然,他看了看我和花衬衣,说:“你们俩也挺恶心的。”
小勇离开了花衬衣,他说过要和花衬衣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当然他食言了。小勇离开了油画村,他知道他的向日葵不受傻逼游客欢迎。小勇没有和我断掉联系,他说过有一天要砍死我这傻逼。当然,我也在一天天的等着他来砍我。
几年后,小勇打来了电话,我问他,你在哪儿,我还等着他来砍我。小勇说:“滚蛋,你知道吗,在斯里兰卡,有头会跳舞的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