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题记：

2023年的愚人节，我坐在咖啡店里躲清静。临窗而坐，音乐轻轻，我再次翻开了《哲学导论》。这一次读“实在”一章，大有真的走入文本之中的感受。于是，我得以看清楚“何为本原”以及历代哲学家对其思考的典型观点，也因此得以透过文字，进行生命的观照。以此作记。

无论是前苏格拉底时代，还是柏拉图以及亚里士多德的时代，再或者以笛卡尔、斯宾诺莎以及莱布尼兹的现代形而上学所覆盖的时代，都在探索世界本原的问题，都在探索在生成世界（表象世界）的背后，是否有一个恒定不变的终极实在？于是，本体论问题诞生。哲学家们通过探索本原问题，为世界以及人类找到了一个终极的存在依托和“归宿”——终极实在。于是，无论是渺小如穆彭艳，还是伟大如苏格拉底，都将会成为一种或者几种基质。

想到此处，脑子里瞬间被搬空了，只留下从外界传来的也由基质构成的音乐在一圈圈地回荡。之前，我也曾借着经典书目以及各个睿智前辈的支撑，无数次地思索人生的意义问题。据已知的观念——人的肉体是短暂的，易朽的，关乎着这个易朽物存在的一切欲望载体亦是无法永恒的。从生命易逝的角度，人不应该执着于肉体的限度以及与其相关的一切欲望载体。因此，我早早地就在不断“为与之相关”的内容做减法。尽可能，不断超越天赋以及教养经历带来的痕迹，寻找在精神世界的精进与超脱。因为，在我看来，如果肉体相关的价值是经不起推敲的，那么，就要努力寻求精神上的自我实现。于是，我以孔子、苏格拉底等往圣先贤们为灯塔，也希望自己可以通过有限生命里的超越，达成自我实现，进而实现精神上的超越。

也许在睿智的人看来，我的“在精神上实现超越”这样的追求，不过也是柏拉图笔下的另外一种欲望的载体。荣誉感以及被重视感，这些都源于藏在内心深处的求生本能的驱使。于是，我在没有太多物质欲望的情况下，也时常感受到无形鞭子的鞭笞和驱使，时不时会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俘获，因此导致内心陷入无力与焦灼。我怕极了——一生躬耕，而最终却以失败告终，最终导致一无所获。那么，我为什么要活这一生呢？

后来，在慢慢的学习中，我才发现了“初代自我实现”中“小我”是那么的强大，导致——所谓的自我实现不过是名誉欲望的包装而已。再加上读的书多了，与睿智的人接触多了，也就对自我在世界上的定位有了新的认识——每个人都应该找到自己的独特价值以及与世界的链接，在岁月中躬耕绽放，让所处的世界以及时代因自己而更好。当“小我”慢慢离去之后，“大我”给了我更加有力的支撑。我不再害怕最终是成功，还是失败，只想找准自己的独特天赋，并朝着发掘以及实现天赋最大的价值方向努力，并希望天赋的实现可以给更好的世界的出现带来力量。我知道，在如此宏大的目标的普照之下，个人的力量是多么微小，但也正因为目标宏大，意义重大，才消弭了个体渺小带来的无力感以及虚无感。因为，我相信——我努力了，就一定会带来一些影响，即便在时代的潮水里，这点影响会被稀释地非常淡薄，但是只要每个在其中的人都如此想，如此做，最终也能积水成海。一个个个人的努力和推动就会带来全新的时代面貌。于是，我崇敬着苏格拉底的精神，孔子的精神……所有古仁人们的精神……只要朝着他们的方向努力，就一定会抵抗住个体有限以及渺小带来的缺陷，毕竟穿越千年，就会集结千年中精神的力量。螳臂当车虽不太行，但是螳臂多了也能成。何况，到了古仁人的层次，就已经超越了”螳臂“之感，简直可以一人成军。于是，个人的有限的生命在此处找到了意义，也与永恒达成了链接。

可是，当那天思考本原问题时，我发现之前的思考结果的墙壁被打破了。原来，当我或者和我同样如此设想的人试图以精神力量的超越性实现永恒，但是这个永恒性仍旧也有一个有限的边界——人类文明世界。那么，在人类文明的语境里，苏格拉底以及孔子等往圣先贤的努力是超越性的，引领后世几千年，甚至整个人类文明史的后人们超越人类有限肉体生命的限制。但是，把这样的有限性超越放到整个本原问题所在的时空中去思考呢？或者在终极实在处，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那么，先不说苏格拉底们的精神已然失去了前述的永恒性和超越性，但这些精神在终极实在处还会有什么意义呢？

是的，当对本原的探索让现象世界变得不真实，不足求，也让人们对于精神永恒性的想象破灭了，但同时也让人们不断思索——何为真实的？何为永恒的？何为最重要的？那么，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如果，一个贪图世俗利益的敛财者和苏格拉底最终都在终极实在那里都仅仅能找到虚无的位置，那么，我们如何来安排我们的生命，以使其恰如其分呢？

我想，这样的人在我们的目力所及之处是不乏的——因为虚无感而决定成为世间的一条快乐的人形泥鳅，在伴随有限肉体而生的欲望里投机取巧，抵死钻营。我想，另一类人也不在少数——不愿做泥鳅，于是，他们一边虚无无力着，一边追寻着精神的超越。还有更多的人——他们根本看不到虚无，茫然麻木地随着世间刮过的任何一场风而动。但是，这都不是最优解吧！或者还有没有一个最优解呢？

想到此处时，我突然理解了“活在当下”的深度含义。

——当我们已知个体生命存在不可避免的虚无感，就要选择自己发自内心喜欢的方式过一生，而这样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对生命本身、世界以及自我的深刻透彻的理解。

我想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吧？在对生命本身、世界以及自我有了哲学化的理解以后，为自己的生命创造一个意义，活出一个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