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顾昭来的时候是个雨天,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皮箱,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衣,肩膀上有些水痕,一张俊脸似乎并没有因为岁月而改变,那双深邃的眼依旧散发着致命的荷尔蒙。这正是当年程雪陷进去的原因。
程雪看着他,三年不见,他的脸上又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就连自认已经免疫的她在看到他的时候依旧心跳如麻。
她压下心中那一抹悸动,不动声色地说:“几年不见,你好像没什么变化。”
“你瘦了。”顾昭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而磁性。
程雪心中一动,笑了笑,“瘦是好事儿啊,你以前不就喜欢是喜欢瘦的吗?”
顾昭笑了,眼角浮现出细密的纹路。
“进来吧。”程雪说着让开了。
顾昭走进屋内,看到窗台上长着一株翠绿的红掌,头上伸出一朵红色来。屋内摆设倒是简单,东西不多却很雅致,点点头转脸说::果然还是你的风格。
程雪笑了笑,没说什么,在多年以前她觉得这句话是对他的夸奖,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顾昭跟本就不喜欢她的风格。
“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程雪问他。两年前骨折去了美国,据说在那里混得不错,这次突然回来,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我还没什么打算,之前工作太累了,我只想回来休息一下,大概在国内呆个两三个月吧。”古着淡淡的说。
“那你不回家吗?”程雪问。
顾昭笑了笑,“我母亲去年去世了,你不知道吗?”
程雪愣了一下,“伯母她去世了,我还真的不知道。”
顾昭的母亲是导致他们离婚的原因之一。她是一个脾气相当坏的女人,据顾昭说从小他就在她的打骂中长大,直到他上了大学,考到了外地才摆脱她。但是在他们结婚之后,这个女人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并将他们搞得乱七八糟。程雪已经不想再说谁是谁非,毕竟他们已经离婚了,况且,那个女人后来也没有什么好报,顾昭去了国外,彻底地离开了他。然而现在她听到她去世的消息,却依旧感到吃惊,因为那女人的身体强壮如牛,似乎什么都无法击垮她。
“癌症,很快就去了。”顾昭似乎并不想提起自己的母亲,简短地说着。
陈雪默默地点了点头,尽管他们之间关系不好,但是听到自己认识的人去世,她还是觉得有些伤感。
“你怎么没找个老公?”顾昭问道。
“我年纪这么大了,谁还肯要我?”程雪笑了笑,其实是她自己根本就不想找,之前她的家人也为她张罗了几次相亲,但是他见到任何人都没有任何感觉,后来索性就干脆放弃了,她想自己这一辈子或许注定了要孤独一人。
顾昭看了看他,脸上流露出怜惜的神情,这让程雪有些受不了,她觉得不管顾昭怎么对待他都不能同情她,他没有资格同情她。因此她脸上的神情冷了冷,没再说话。
顾昭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些换洗的衣物,于是程雪便陪他到超市买些日用品。顾昭还是像以前一样,对日常用品没有什么讲究,也不太懂得挑,程雪帮他挑好放进了购物篮里。这样的情形,让她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她和顾昭还在一起的时候,顾昭的所有东西都是她买的。
超市就在楼下,因为经常去,门口的收银小姑娘早已认识了她,见她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样子,还挺亲密的,便狐疑地瞅了她一眼,继而笑了笑,陈雪知道她误会了,但也不好解释,便走了出去。
回到家中,程雪开始做晚饭。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万家灯火,犹如火树银花。每一扇窗户的后面都有一个家庭,家庭里有女人也有男人,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依托。
顾昭吃着她做的饭,熟悉的味道让他忽然有些,热泪盈眶,他看着对面的程雪,三年不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有眼角细细的纹路,比以前深了。他心中涌起一种怀念而又惆怅的情绪,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垂下眼睛,默默地吃完了饭。虽然他很想问她愿不愿意再和他在一起,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他们之间横亘了一条巨大的鸿沟,再也无法交汇融合。
贰
第二天程雪要去上班,她起来的时候,见顾昭的房间还紧紧关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猜测他在睡觉,便笑了笑。顾昭是夜猫子,习惯晚睡晚起。一到晚上他的精神就全来了,早上基本休想看到他精神奕奕的样子。看来过了这么多年,他的习性还是没有改。
程雪煎了两个鸡蛋,留下一杯牛奶,然后便上班去了。或许她根本没必要为他留早餐,但是,多年的习惯,却一时也改不了。
程雪在一家杂志社里做编辑,每天的工作就是采访、写稿子,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她喜欢这个工作,因为可以很多不同的人接触,能看到这个世界,更为广阔的一面。
这天中午,还没到下班时间,坐在她对面的徐慧便开始叫她。
“怎么了?”陈雪一般打字一边问。
“你听说了吗,最近我们市里出现了一个杀人狂。”徐慧压低声音说。徐慧的男朋友叫陈洛,是一个警察,她经常能够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消息,以供大家娱乐。
“什么杀人狂?真的假的?”程雪愣了一下,停下了打字的手。
“当然是真的,陈洛说昨天他们接到报案,有人在城南的垃圾堆里捡到了被碎掉的尸体,看起来可吓人了。”
“真的?死的是什么人?”陈雪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异样。
“还不知道呢,只说是一个女的,大概不到30岁的样子,死了三天了才被人发现。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报复杀人或者为情所伤之类的?”徐慧喜欢看言情小说,满脑子都是相爱相杀的虐恋情节,她总是认为,若没有想要杀死对方的深爱就不叫真爱!
对于她这种极端的感情,程雪觉得简直是吃不消,并对陈洛抱以深深的同情。
“ 所以啊,最近出门小心一点,万一被人盯上了可就麻烦了。”徐慧说。
“我们又不得罪人,会被什么人能订上的,你放心吧,像我们这样平凡的人就,根本就激不起别人害我们的欲望。”陈雪笑了笑,她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所以那些小概率的新闻事件不会落在她的头上。
“你就是心太大了,什么都不在意。”徐慧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看表说,“到时间了,我们去吃饭吧,今天希望食堂有鱼吃。”
这个消息就在讨论中午吃什么饭中,消失了。
下午回到家,程雪在路上买了点儿菜,到家之后发现顾昭并没有在家。她也没在意,顾昭是一个大男人,他有权利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程雪的一日三餐,除了中午在公司的食堂吃之外,其他都自己做,她不喜欢吃外卖,觉得不干净。
做饭的时候,程雪一直在发呆,她想着一些过去的事情,她和顾昭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他们都多年轻啊,自己的脸上从来没有一丝皱纹,皮肤光滑得仿佛吹弹可破,当时多少人羡慕她白里透红的面色,和细腻的肌肤,而她每天所做的保养,只不过是擦一点柔肤水而已。但是现在她只要出门,就需要一层一层的往脸上抹,不然那暗淡的颜色就会让她看起来有些苍老。
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作痛,青春已经不在复返,可是她还是独自一人,怎么想都觉得凄凉。她的同学大都有了家庭、事业和孩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出去旅行,度假,而她只能咬紧牙关,用自己的双手活下去。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受不了了,会不会从楼上跳下去。 如果是那样,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叁
大概是七点的时候顾昭回来了,他身上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脸上微微冒着汗,似乎刚刚做完了运动。
“我见那里有一个,这附近有一个健身馆不错,今天就去办了会员。”顾昭一进门便说。
“你现在喜欢健身吗?以前可不怎么喜欢。”程雪笑着说。
“去美国之后,周围的人都健身,显得我身材太差了,也只能跟着健身时间长了,觉得健身确实对身体有很多好处,便坚持了下来。”鼓掌,淡淡一笑,“ 我先去洗个澡。” 说着他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拿着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
程雪觉得他和以前真的变了很多。为什么会这样她并不清楚,难道那场离婚不仅给她带来了影响?
程雪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那时候她提出离婚,顾昭并未挽留,如果他真的对这份感情珍惜的话,当初为什么不挽留呢?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并不愿继续和她生活下去了。
程雪不是一个不懂事的人,而且年纪也不小了,早已懂得了什么叫做知情识趣,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只是临到自己头上时还是有些难过。她难过了整整一年,曾经数次在深夜里痛哭,后来明白了一句话:不在深夜痛哭过,不足以谈人生。
现在想来年少时候的烦恼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生活中一点点的波折而已,她现在已经对人生感到了绝望,那是沉重得望不到任何希望的绝望。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不如干脆去死,似乎还利索些,而不必在这世间受苦。本来她这样的想法很容易向佛的,但是她又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怪力乱神,也不相信只要自己改变人生就会跟着变好的唯心主义观点,因此能够让她逃避现实的时候只有泡澡的那片刻休憩时光。她可以在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想地发呆,一直到水凉了为止。到目前来说,她还没有找到比这个更好的法子。
其实在见到顾昭的时候程雪便很想问他,和她离婚会不会后悔,有没有遇到更合适的人,有没有开始过新的生活?然而在见到他之后她什么也没有问,因为看到他她已经有了答案。
他过得不能再好。
这让她觉得愤恨,又让她感到伤心。记得很久以前顾昭说过,让女人伤心的男人都是渣男,如今他自己却变成了渣男。
程雪决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晚上,程雪拒绝了顾昭的好意,提着垃圾袋下了楼。他们小区的垃圾桶是统一的,都在每栋楼的旁边。此时是初秋,天气还是很热。程雪提着垃圾走到垃圾桶边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将袋子扔进去便转身就走。然后她总觉得有些不对。这是她的直觉,而她的直觉一向都比较准。
于是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在她的垃圾袋下面有个黑色的塑料袋,从里面露出一个白色的棍状物,她仔细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变了。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棍子,而是一根手指!
程雪的头发一下子竖了起来,猛的后退几步,觉得全身毛都炸了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许那只是一个模特儿,于是她又壮起胆子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脸色白了。她掏出手机浑身颤抖着给顾昭打了个电话,顾昭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着,他让她离远一点,自己马上过去。不用他说,程雪早已离得远远的了。
顾昭下来的时候看到程雪站在路边,抱着胳膊,呆呆地看着地面。这是程雪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的典型姿势,这么多年了也还没有改变。有时候离开一个人很容易,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却很难。
顾昭走了过去,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程雪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桶没有说话。顾昭走过去朝里面看了看,又回到程雪身边说:“报警吧。”
警察赶到的时候距离顾昭报警刚刚过去5分钟,他们对于这个案子似乎很是在意,一来便拉起了警戒线,将整个小区好奇的目光都封锁在外面。程雪看到他们从垃圾桶里拣出那个黑色的塑料袋,打开来,露出了里面的断指残臂。有人忍不住吐了出来,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画面实在是太具有冲击力了。
程雪也有些受不了,她转过头咽下了喉头翻涌的酸水,觉得胃有些不舒服。一旁的顾昭拍了拍她的背。警察询问了些情况,见他们并不能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便让他们先回去。
一回到家里,程雪便冲进了卫生间,她使劲洗了洗手,将那种异样的肮脏的感觉从手上洗掉。尽管她并没有触摸到手指,却总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那个女人是这个小区里面的吗?她一边洗一边想,没想到就连这里也出现了这么可怕的事。死亡竟然就这么近地在她的身边,而她却丝毫无觉。这更是令她感到恐惧的原因。
“最近不要一个人出门了。”顾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卫生间门口说道,“注意点安全。”
“我哪儿需要注意安全啊。我又不是年轻女孩,又不貌美,也没钱,谁会和我过不去?”程雪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说。
“小心点总没错。”顾昭不露痕迹地皱皱眉,“你以前就是这么了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乎,只会让别人担心。”
程雪一愣,她让别人担心过么?一直以来她都规规矩矩,做事也从不敢犯错,一心为别人考虑,却很少考虑自己,这样的自己,也会让别人担心吗?
顾昭看着她的样子,也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说:“你对自己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因为根本不在乎自己,还是害怕别人不在乎你?”
程雪愣住了。她的心里紧缩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说我无所谓,但是她却说不出口,愣愣地看着顾昭,而顾昭也在深深地看着她,黑色眼眸中是看不透的深沉。
肆
程雪做了个梦,她梦到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时候她还和顾昭在一起。那是一个夏日周末的夜晚,暖风习习,空气中飘荡着露天卡拉OK那嘶哑走调的歌声。
他们在看完了一场电影吃过晚饭之后打算回家。顾昭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几乎将半身的重量都放在她的身上,因此两个人走得踉踉跄跄,不像个样子。若是平常,程雪一定会说他不正经,但那一天她心情很好,也觉得这种姿势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
当他们路过一条小巷,顾昭停了下来,朝那边看了看。巷子里灯光昏暗,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馊味。同时传来一阵阵低低的呻吟声。
程雪看过去,蓦然发现里面竟然纠缠着一堆男女,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只是那重叠在一起的身影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程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虽然已经结婚,但是性格保守,从未想过在这种幕天席地之中便进行人类的繁殖行为,立刻便避开眼,拉着顾昭快步离开。
“这里经常有女的站街。”顾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从来没见过吗?”
“谁会专门看这里啊。难不成你还想?”程雪斜睨他,露出怀疑的眼神。
“胡说什么,这种女人太脏了。”
顾昭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有着深深的冷意,甚至有一丝仇恨。
但是那时韩雪没有看出来,在她眼里,顾昭虽然并不完美,但也是个好男人,至少是远离黑暗与罪恶的普通男人。
没过几天,程雪再次路过那条巷子的时候,赫然发现了一具被割喉的尸体。
正是那个站街女。她穿着细吊带的碎花上衣,短裙仅到大腿根部,只是那白皙的脖颈此时裂了一个大口,鲜血流到路边的沟里,泛着黑红。
她的双眼圆睁,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杀死。那双已经扩散的瞳孔却已经没有了痛苦。只是一片死寂。
那是程雪第一次看到惨死之人,吓得尖叫起来。而她身边的顾昭却是表现得十分平静,只是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搂在怀里。
从那之后,程雪才发现顾昭竟是如此冷血。他几乎没有丝毫的不适。
自那之后,程雪总是会想顾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相貌俊美,性格温和,看似普普通通,但是正常人面对一个死人总会有一些感触和遗憾,然而他几乎毫不动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
这件事在程雪的心里落下了阴影,她忽然觉得看不透自己的丈夫。
这大概是后来他们越来越无话可说的契机。
而如今程雪梦见的却是另外一番情景。她梦见她又回到了那个夏天的夜晚,空气中传来嘶哑走调的歌声,然而顾昭却不在她身边。
他站在那条巷子里,一只手揪着站街女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奇异的是,那站街女似乎也并不害怕,而是微笑着,也看着她。他们似乎要对她说些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最终,顾昭的刀划开了站街女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视线。
一直到醒过来,程雪的心脏都在咚咚直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种事,但是这个梦却将她深藏在心里的一点隐忧放大了。
她总觉得顾昭杀过人。
这样的想法似乎是空穴来风,没有什么依据,但是程雪就是这么以为,甚至是肯定。
这大概是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看到尸体了。
这大概是第五次。而且每一次,顾昭都在她身边,细细想来,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次又是在顾昭出现之后便有人死去了,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
应该是没有的吧?毕竟顾昭才刚刚回来没多久,这个小区里的人他怎么可能认识呢?
但是,她脑海里另一个声音说道,你平时并不在家,怎么知道他不会认识这个小区里的人?毕竟从以前开始,你就不懂顾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两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打转,程雪只觉得头痛欲裂,她不相信顾昭真的会杀人,但是心理却总是无法放心。
他突然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盘旋在她脑海之中,久久不去。
伍
顾昭并不知道她的心思,依旧如往常一样,白天健身,晚上回来和她一起吃晚饭,然后便钻进屋子里不再出来了。 他的神色没有任何的不对,但越是这样,程雪才越觉得有问题。不过她也没发现问题究竟在哪里。 小区分尸案依旧没有任何头绪,物业却受到了冲击,业主们纷纷找到管理处,责备他们管理不严,因此物业在大门上安装了电子锁,只有业主才能凭借电子卡进入小区,尽管十分不便,但是居民们似乎觉得安全了很多,也无人抱怨。 但是凶手却是遥遥无期。
这时程雪却开始有了新的主意。她偷偷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
每天程雪回到家便会钻进房间里研究当天的录像,录像里,顾昭每天睡到九点钟起床,吃过早饭之后便会出门,一直到下午四五点才会回来。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程雪发现了问题所在,即使她在家里安装摄像头,顾昭可不是天天呆在家里的呀!
她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正当她打算拆下摄像头的时候,它却 拍下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一天下着雨,顾昭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肩膀上都淋湿了,雨水从身上滴下来,落在牙白色的瓷砖上,居然是红色的。
一滴一滴,红色的雨点一直从门口滴到了卫生间,那颜色很浅,像是被雨水稀释了。
过了片刻,顾昭从卫生间里出来,已经脱去了外套。他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将地上红色的雨水擦干净,又回到了卫生间。
很久之后,当他再次出来时,手里拿着洗过的外套,晾在了阳台上。
程雪看着面前的影像几乎傻了眼,她自然地联想到那红色的雨点或许正是鲜血。这个想象让她惊骇。
难道他真的是杀人犯?
程雪不敢相信,但是她决定继续保留摄像头,同时密切关注最近的新闻。
两天之后新闻爆了出来,在城南的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被粉碎的女人的尸体。
“程雪,程雪?”
突然的呼唤令程雪惊了一跳,转过头来却看到顾昭那关切的眼神。
“你怎么了?刚才叫你也没听到,在想什么?”
“没什么,怎么了?”程雪慌乱地低下头,没想到自己竟然洗着碗就走神了。
“我就是问你,明天是周末,你有空吗?”
“怎么?”
“我想去看个电影,但是一个人去又太无聊了,你能陪我去吗?”
“我……”程雪迟疑了一下,她看着灯下顾昭的身影,只觉得一种恐怖袭上心头,“我明天约了人逛街,恐怕不能陪你去了。”她低下头说。
“这样啊,那好吧。”顾昭听起来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程雪轻轻嘘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难道是怕顾昭把她杀了吗?
他会杀了自己吗?
程雪想了想,竟然并不觉得害怕。自己这样的孤身一人,怕是死了还比较好吧。
第二天,为了装个样子,程雪一大早就出了门,但是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呆在小区门口的一个咖啡厅里,关注着门口的动静。
将近中午的时候,她看到顾昭从门口走了出来,她也连忙跟了出去。
顾昭没有坐车,而是沿着马路向前走,他穿过一条繁华的街市,转身进了偏僻的巷子里。那样子绝对不是要去看电影。
他要干什么?
程雪想着,不由也跟了过去。她换了一件外套,戴了一顶黑色的圆帽,帽沿压得很低,若不仔细看,还真不能一眼看出就是她。
顾昭穿过小巷,走到一个旧小区门口,忽然站住了。程雪一愣,连忙躲进一家百货店里。顾昭似乎没有发现什么,迈步走了进去。
程雪来到小区门口,发现那小区很小,只有四栋楼,院子里长着粗壮的树木,郁郁葱葱的样子,为整个小区增添了几分幽静。
但是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他要杀人?
这个念头一出,程雪立刻慌神了,她快步走进去,想找到顾昭,然而他早已不知道进了哪个楼道。
程雪在院子里等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顾昭的身影,然而她不经意间一抬头,却发现顾昭出现在一户人家的阳台上。就在她右侧第三个单元的四楼!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到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而顾昭回过头,将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
程雪不再犹豫,飞也似的跑上了楼,判断了一下位置,敲响了左侧的屋门。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她看看程雪,疑惑地问道:“你找谁?”
她长得很秀丽,白皙的脸孔,黑葡萄般的瞳仁,长长的卷发齐肩,眼角下有一颗泪痣,让她看上去更有风韵。怎么看都是个美人。
程雪见她没事,愣了愣,“我,我找……”
程雪不知道该如何解救这种困境,她没事,那么如果自己被顾昭发现,该如何解释呢?
“抱歉,我敲错门了。程雪说。
然而她的身后却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程雪?”
顾昭站在玄关处,诧异的看着我。
我一下子尴尬了,只好朝他挥挥手,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巧……”
“你不是说你找朋友吗?”他走过来看着我,那眼神让我心里发慌。
“嗯,对啊,我朋友正好就住在这个小区里,你说巧不巧?”程雪僵硬地编织着理由。好在顾昭似乎也没有在意。
“原来如此。”他说。
“那你呢,你不是说要去看电影吗?”程雪 反问道。
“没错,所以我找徐慧一起。哦你还不认识吧,她叫徐慧,是我的大学同学。”顾昭介绍道。
程雪忽然想起她是谁了,她在和顾昭谈恋爱之前便有个女孩子追着他,正是面前的徐慧。当时她也见过她几次,都没有太深的印象。毕竟那个时候他们都相对单纯很多,也不会打扮,徐慧充其量只是个相貌清秀的女孩子罢了,程雪还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变成了一个大美人,而顾昭竟和她还有联系。
他们是在她离婚之后联系的还是之前呢?
程雪这么想着,莫名就有一些酸意,也不理睬徐慧,只是看着顾昭说:“徐慧我当然认识了,我以前在大学时候见过。”
这番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微妙,徐慧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但是看她的样子,却并没有惊喜的样子。
“那你们聊,我去找我同事了。”程雪尴尬地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徐慧叫住了。
“别这么着急走啊,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反正我们也不急。我们这么多年没见,叙叙旧吧。”她笑着说,眼角的泪痣越发妩媚动人。
以前的徐慧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她呆板平凡,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现在连眼镜也不见了。
“这个,还是你们聊吧。”程雪笑了笑。
徐慧却拉住了她的衣袖,“别啊,进来坐会儿吧,正好我午饭做得多,一起来吃吧。“
不仅来到曾经暗恋自己的人家里,还打算吃午饭看电影,看来顾昭真的打算和这个女人……程雪这么想着,身体已经被她拉进了屋里。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徐慧的家里很整洁,却又些刻意的感觉,也不知是主人专门打扫的还是平日就是如此。厨房的门半开着,里面传出饭香。
徐慧招呼两人坐在沙发上,又送上了水果和茶,这才回到厨房去继续做饭。
程雪看了看顾昭,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尴尬,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依旧是俊美的脸,潇洒的动作,也怪不得徐慧对他念念不忘。
“这是怎么回事,你和她联系多久了?”程雪忍不住低声说。厨房里正在煎什么东西,声音很大。
“也没多久,”顾昭随意地说,“去年吧,班上有个群,把我拉进去了。她也在里面,就联系上了。这次回来她也知道,前几天就联系我,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程雪见他的样子,也知道他没有说谎,但心里还是有些介意。顾昭看她一眼,忽然笑了一下,“你不会是不想我跟她联系吧?”
“怎么会?”程雪立刻说,“你和谁联系都不关我的事!”
顾昭笑着看着她,似乎并不相信。程雪却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他一定是误会了。
过了片刻,徐慧端着盘子走了出来,“一点家常饭,随便吃点吧。”
程雪和她客气了几句,也起身到厨房里端出了剩下的饭菜。徐慧又开了一瓶红酒,给他们倒了半杯。
“今日我们老同学聚会,先干为敬。”她说着,竟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程雪看了一眼顾昭,见他也喝干了,便有些懵,她酒量不好,若是这么一口下去,非得倒不可。
“她酒量不行,就随意吧。”顾昭为她解围。
“没问题。”徐慧豪爽地说,“吃菜吃菜。”
程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始吃饭。
徐慧的手艺不错,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她一边吃一边看她,她似乎是单身,也不知是离婚了还是根本没有结婚。
徐慧比以前开朗了很多,或许是时间的历练,也或许是生活的碰壁。她的身上不再有昔日的棱角与隔膜,剩下的是时光温煦的痕迹。
程雪看着她和顾昭熟悉的样子,觉得有些古怪。似乎她对于顾昭并没有死心。
这时徐慧看着她,“我真没想到你们俩会离婚,当初你们可是我们的榜样啊。”
“世事难料。”顾昭说着,看了程雪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程雪不懂的深意。
“那你呢?结婚了吗?”程雪反问。
“结了,但是去年离了。也没有孩子,我乐得轻松。”徐慧满不在乎地说。
现在的人对于离婚早就不当回事儿,是不是也意味着不把爱情当一回事儿?
“是啊,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程雪忽然说,顾昭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一贯是绅士作风,在女人面前对感情问题不置可否。
“对!来,为我们的重逢和单身,干杯!”徐慧举起了杯子。
程雪为她的豪气所感染,也举起了杯子,只有顾昭犹犹豫豫的,两个人看他时,他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不喝酒。”
“不喝酒算什么男人!”徐慧盯着他,“而且我记得你以前喝酒的。”
程雪也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以前的顾昭并不禁酒。
“我从去年就不再喝酒了。”
“为什么?”程雪问。
“没有原因,只是突然间喝不了酒了,一喝就会失去记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顾昭平静地说。
“哇,那你不会在失忆了之后杀人吧,就像那什么,精神病杀手。”徐慧夸张地说。
顾昭眨眨眼,“说不定哦,毕竟我那时候没有记忆。”
“你别吓人啊,不就是不喝酒吗?还编出这样的理由。程雪,他不喝我们喝。”
程雪脸色却变了,她想起了之前的梦境和揣测,不禁心中发寒。
难道他真的是凶手?他失忆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他更可怕吧。
“你怎么了?”顾昭忽然回过头看她,眼神奇异。
程雪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慌乱,“我,我刚才想起了小区里那个案子。”
“别想了。”顾昭平静地看着她。她点点头。
“什么案子啊?”徐慧好奇地问。
顾昭看程雪不想提,就把事情讲了一遍,徐慧又是吃惊又是害怕,“那我也是一个人住,凶手不会来杀我吧?”
“别瞎想,这个城市那么多人,怎么会只盯上你。”顾昭安慰道。
“说的也是。不说这个了,来喝酒。”
走出徐慧家的时候,程雪觉得自己有些喝多了,她头晕眼花,胃里也不舒服。她的酒量一向浅,平时也很少喝,不知今天怎么了,对酒竟然没有反感。
“你真的是来找你朋友的?”顾昭扶着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
“是啊。”程雪心跳加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
“那你可能要失约了,不和对方说一声吗?”
程雪愣怔了一下,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或许是酒壮怂人胆,她脱口而出,“我是在跟踪你。”
“跟踪我?为什么?”
“我怀疑你是那个杀人凶手。”程雪石破天惊。
顾昭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他似乎十分惊讶,不知道是对她的怀疑还是对这件事本身。
“你,怎么会怀疑我是凶手?”过了半晌,顾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觉。”程雪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酒真是一个坏东西!
“直觉?”顾昭挑挑眉,就像他讽刺人时平时会做的动作一样,“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直觉这个东西了。”
“我当然有,一直有。”程雪有些气恼,满脸通红。
顾昭却是笑着看着她,就像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程雪更生气了,她平日里隐忍坚强,从不随意流露感情,现在喝了酒,却有几分可爱,大眼迷离,脸颊潮红,情绪激动。
活色生香。
不知为何,这个词跳进了顾昭的脑海里。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个迷路的小兽。
“回家吧。”他说。
程雪愣了愣,刚才的气势似乎一下子消失在某个不知名的空间,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灰溜溜地回了家。
陆
第二天早上,她清醒之后想起自己所说的话,吓得差点离家出走。万一顾昭真的是杀人犯,自己还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自杀!
然而顾昭却像是忘了她说了什么一样,依旧像往常一样,就连每天的健身也没有落下。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装糊涂还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他会把她杀了吗?程雪整日里胡思乱想,那些血腥的想象几乎将她压倒。
这天晚上,程雪因为加班,八点多才到家门口。外面下着雨,她虽然打着伞,身上还是淋湿了。她一只手拿着伞,一只手在包里找钥匙,刚拿出钥匙,手一滑,钥匙掉了下去。她啧了一声,弯下腰捡起来,却忽然发现身后站着一双脚。
她吓得魂飞魄散,啊了一声,直起身,靠在了门上。
却见那个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雨衣,整张脸都隐藏在雨帽之中,看不清五官。他的左手里拿着一把刀。
变态杀人狂!
程雪的脑海中瞬间冒出了这个词,全身都瘫软了,强烈的恐惧篡住了她的内心,心脏都开始发疼,一股麻木的寒意从脊背升起,令她浑身冰冷,她近乎是乞求地看着他,似乎在恳求他放过自己。
然而对方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他静静地欣赏着她恐惧的表情,然后举起了刀。
程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猛然将手中的包甩出,砸在对方的脸上,趁着对方踉跄的时候冲下了楼梯。
“救命啊!救命啊!”程雪边跑边喊,然而两侧的门都死死地关着,没有人走出来查看酒精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没人,也或许是不想惹麻烦。程雪疯狂地跑下楼梯,恨不得立刻就飞出去找人求救。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突然,她的衣领被抓住了,然后身体被按在了墙上,惊慌之间,她只看到刀光闪过,她只听到有人突然大叫一声,接着一个人冲过来,一拳将那人打倒了。
两个人在地上扭打在一处,程雪这才发现冲上来的人竟然是顾昭!
他救了自己?所以说他并不是凶手?
程雪震惊地看着他们,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蒸腾、爆炸。
却见顾昭将雨衣人压在身下,一拳一拳击向他的脸,出手狠辣、毫不留情。雨衣人想要反抗,却在他压倒性的力量与速度中败下阵来,很快便满脸是血地晕了过去。
顾昭却还在打着,程雪能清晰地听到鼻骨骨折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顾昭大概是确认了他已经昏过去了,这才放开手,转头去看程雪。程雪惊魂未定,听到他担忧的问话,身体很想扑过去投到他怀里大哭一场,然而过于冷静的潜意识却让她停了下来,只是摇了摇头。
顾昭眼中不知是遗憾还是失望,神色暗了一下,转头揭开雨衣人的帽子,映入眼帘的是是一张他们都熟悉而且刚刚见过没多久的脸—徐慧。
“怎么会?”程雪倒吸了一口冷气,徐慧居然要杀她?为什么?
顾昭沉默地看看昏迷的女人,“先报警吧。”
警察很快赶到了,将徐慧送上了救护车,有一个年轻警察还嘟囔着,“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顾昭听了 只觉得好笑,难道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要顾及凶手的生命?
之前顾昭见过的刑警队队长陈洛瞪了那警察一眼,走到顾昭和程雪面前,“二位受惊,你们认识凶手吗?”
程雪和顾昭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陈洛有些惊讶,原本他只是随口问问,却没想到得到了正面的回答,立刻严肃了,“那你们就跟我们回去录个口供吧。”
“可以在这里吗?我朋友吓到了。”顾昭开口道。
陈洛看看程雪稍显平静却依旧掩饰不住的恐惧,犹豫了一下,“行,反正凶手还没醒。”
说着他叫过一个女警询问程雪。
这样忙忙碌碌了很久,已经到了凌晨时分,程雪又惊又累,疲惫至极,大脑昏昏沉沉,里面像是有个凿子不停地凿。
顾昭看她虚弱的样子,便让她赶紧休息,但是程雪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她一会儿觉得有人敲门,一会儿觉得外面有人,折腾得顾昭一刻也不安生。他随性把她叫起来躺在沙发上,倒了一杯安神茶,点了根熏香,自己则坐在一旁看书。
“你说她为什么要杀我?她以前怎么看也不是敢杀人啊。”程雪不时问道。
“或许她早就变了,只是我们不知道。其实……”顾昭犹豫了一下,“我之前听他们说她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总觉得有点鬼气,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别想了,或许答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可是我睡不着。”
“那你就想象一片海,记得我们度蜜月的时候去的那片海滩吗?海水湛蓝,白色浪花冲击着沙滩,偶尔露出一两只白色的贝壳。夕阳西下,阳光很温暖,你坐在沙滩上,穿着长裙,很惬意地吹着风……”
顾昭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引导般,程雪仿佛回到了曾经年少无忧的时光,在金色沙滩上漫步,海浪如歌,有人吹响了长笛……
顾昭看着呼吸渐趋平稳的程雪,眼中眸色深了深,他站起来走到阳台,外面夜空如幕,路灯发着昏黄的光。
他无意识敲着玻璃,叩叩叩地发出轻微声响。
徐慧的案子很快便有了结果,原来她居然就是那个女子分尸案的变态杀手!这让程雪十分震惊,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同学居然会变得如此狠辣,竟然会杀人!
“我就是喜欢看着她们尖叫、恐怖,然后生命在我手中渐渐流失的感觉。”徐慧说。她的内心已经完全变态了,“杀死程雪才是我真正想做的,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她。”
十年前,当他们还在校园里的时候,徐慧就已经特别特别喜欢顾昭,她费尽心思想要他注意自然,然而他的目光永远停留在程雪的身上。她伤心、愤怒、不甘、怨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关系越来越亲密,最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她嫉妒得发疯!
如果不是程雪,顾昭喜欢的一定是自己!
这个执念让她日渐变态,最终走上了杀人的道路。
那一夜的雨下了将近一个星期,天空才放晴,而程雪最终也走出了阴霾,在顾昭的照顾下逐渐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她对于他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不相信他,怀疑他居然会是杀人犯。而他却对她百般照顾,那天若不是他,她恐怕早就和那些人一样死于非命。于是,她打算做一桌好吃的表示感谢和道歉。
程雪哼着歌将煮好的啤酒鸭装进盘子里,最后一道大菜就这么出炉了。她端着盘子走到餐厅,顾昭已经坐在桌边,拿出了开吃的姿势。
“看来你的手艺渐长啊。”顾昭闻着味道笑道。
“那是自然,最近我没什么事,就天天琢磨这些,尝尝吧。”程雪将筷子递过去。
吃饭的时候,两人聊着天,说的也大多是他们以前的朋友,昔日的往事经过时间的洗礼,都变得温暖而美好,他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回到了往昔温馨时光。
两个人的杯子渐渐空了,程雪站起来去冰箱里拿,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顾昭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她有些奇怪,伸手推他。
顾昭却依旧不动,她觉得奇怪,又怕她身体出了问题,连忙推他,顾昭的身体却一下子倒在地上。程雪脸色白了,她奋力将顾昭扶到沙发上躺下,转身寻找手机打急救电话。
她慌乱地拨着号码,在电话刚刚拨通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按断了。
程雪回过头,看到顾昭微笑着看着她。他的眼神狂乱而陌生。
又一个雨天,顾昭打着黑色的伞走在昏暗的街道上,皮鞋上溅满了雨点,连裤腿也打湿了。他看着眼前的雨幕,想起很久以前,在他和程雪刚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在那个偏僻的小巷子里,那个女人迷乱而美丽的双眼。
活色生香。
她的眼睛似乎是碧绿的,仿佛一汪春水,最后在他手下渐渐变得灰败、凝固,就好像程雪的眼神一样。
他说过不能喝酒,为什么她要做啤酒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