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温热的人血！

　　顺着一把恰好能刺穿胸口的尖刺往下流。

　　合洲界最古老的宗门刺仙宗的宗主躺在床前的地板上，胸口的破洞，鲜血夹杂着几块心脏的碎片往外冒。

　　刺仙宗的大长老站在宗主身边，手中的握着正往地上滴血的尖刺。

　　房间的门窗紧闭着，血腥味立即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一切都被刺仙宗的小杂役明杰看在眼里。大长老杀了宗主！我要死了！恐惧一闪而过。更恐惧的是，按照刺仙宗的祖规，宗主身死，他这个贴身杂役是要陪葬的。

　　我只是一个贴身的小杂役，我不想死！死亡临近的恐惧让他僵硬的双腿开始打颤，令人厌恶的血腥味让他难受。他的胃像被人揍了一拳，他想吐。

　　他忍住了，强迫自己抬头。看到大长老无神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冰冷。

　　大长老的两只毫无生气的眼睛，就像两只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无法呼吸。宗主被杀了，快来人！他想大声喊叫，张开嘴却只能发出阵阵哽咽。

　　“快！”紧急的催促声从门外很远的地方传来，刺破了黑暗，刺进了他的耳朵里。同时传来的还有急促而且密集的脚步声。

　　“哎！”大长老在叹息。他立即紧张起来，他看着大长老，注意着大长老的动作。

　　大长老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尖刺，稍稍抬头看了看地上的宗主，再抬头看了过来。

　　老天保佑，让我活下去！他开始祈求神灵，可是神灵并没有理会。

　　急促且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外面的人快点！他着急到想要冲出去与他们汇合。可是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血腥味变得浓郁，他的胃在抽搐，他快要吐出来了。他忍不眨眼。

　　在他眨眼之时，大长老不见了。紧接着，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脖子，是一只冰冷而且粗糙的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大长老的声音冰冷。

　　冷气顺着脖子进入体内，他忍不住要打冷颤，可是大长老的手在用力，脖子上的疼痛制止了冷颤。

　　好痛！他的双腿开始发软。他试着挣扎，无法挣脱大长老的手。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嘴开始张开，舌头开始往外伸。

　　“快！”催促声已到附近，急促且密集的脚步声更如惊雷。

　　他的眼睛上翻，几乎只剩下眼白，舌头越伸越长。残存的意识却在哀求着。快！冲进来救我！

　　突然，耳边响起大长老的叹息声。接着手掌离开了脖子。他还没来得及喘气，那只手就抓住了他的腰带。

　　没有反抗的机会，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脸朝下横着被大长老夹在腋下。他只能看到地面。

　　能看到的东西开始后退，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几分钟后，他被带进了大长老的卧房。

　　除了青色的地面，他什么也看不到。突然，他看到大长老的腿从眼前闪过，先是响起腿破开空气的声音，接着响起木头破碎的声音。

　　他要做什么？明杰稍稍抬头，勉强看到前面。那里应该有一张床，可是现在只剩下青色的地板，和地板上用白线画成的圆，直径有一人长。

　　圆内有十几个用白线画成的、各式各样的形状。这些形状彼此相连，浑然一体，将圆填满。在圆的中间有一个黑色的凹槽，上尖下方，有半指深。

　　他被白色的线条和黑色的凹槽吸引了。突然，一块黑色的、上尖下方的东西飞过去，落在了凹槽上，嵌了进去。同时，白色的线条上亮起了荧光。

　　同时他被大长老带进了圆的中心处。

　　他盯着地上的荧光，听到大长老冷漠的声音。“长距离传送，小心点。”

　　什么？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地上的荧光陡然大亮，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赶紧闭上眼睛，紧接着就感觉不到重力，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失去了方向感。

　　他什么也听不到，除了被大长老夹着，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什么情况？他来不及思考，数不清的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抓住他的每一寸皮肉，开始往下扯。不扯下来绝不松手。

　　好痛！他要张嘴大喊。可是他的嘴被拉扯成了一条线，根本就张不开。

　　疼痛在他体内肆虐，他的灵魂也在被撕扯。

　　老天呀！放过我吧！他开始无声地哀求。这次老天终于听到了。

　　他失去了意识。

　　感觉再次回来，硫磺的臭味刺鼻难闻，他开始咳嗽起来。稍一用力，全身又酸又痛，无法提起力气。

　　平躺在地上，身体下面是尖利的碎石。后背被碎石隔得疼痛难忍。他很想坐起来。

　　他睁开眼睛，天空无云，月明星稀。这里不是宗门上的天空，那里的天空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繁星。

　　这是哪里？他试着坐起来。剧烈的疼痛立即冒了出来，让他放弃了尝试。

　　“这里是山夏州。”他心里的疑问似乎被大长老听到了。

　　山夏州，他听宗主讲过。这里离刺仙宗所在的南水州极远，中间还隔着无边的沙漠。没有人能徒步穿越那片沙漠。

　　两州之间靠着传送阵来往，总共有两座传送阵，但都不在刺仙宗内。

　　为什么大长老的房间会有一座？大长老预谋了多久？为了刺杀宗主，就连传送阵都建造了一座。他认识到大长老的可怕。

　　大长老就在身边。他再次试着坐起来。不管多痛都要起来。他要看着大长老。强忍着疼痛，在满身是汗之后，他坐了起来，他靠在最近一块石头上，喘着粗气。

　　大长老紧紧地握着刺仙，上面的血还未干。大长老面无表情。“你为什么要去他的卧房？”

　　去宗主卧房是要学习《太初炼体大法》，秘密的学习。可是《太初炼体大法》太过深奥，即使有宗主耐心地指导，学了这么多年他依然不得要领，依然没有修炼到第一层，依然是个普通人，一个力气比较大的普通人。

　　他不会告诉大长老实话。但有一股勇气冒了出来，他张开嘴用全力吼了一句。“你杀了宗主！”

　　大长老长叹一声，刺仙还是紧紧地握在手中。“你看到的是事实，但不是真相。”大长老的声音依旧不带感情。

　　现在，他身上的酸痛减轻了很多，说话也有了力气。“事实就是真相！”他很激动，以至于伸长了脖子，手臂张开，奴着嘴瞪着眼看着大长老。像一只进入战斗状态的斗鸡。

　　“事实也罢，真相也好，”大长老看着他，“他死了，刺仙宗完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他始终在盯着大长老。突然，有什么从眼前晃过，忍不住眨了眼睛。之后，他看到大长老就在身边，而且捏住了他的手腕。

　　大长老重重地长叹一声。“我这一生从未滥杀，现在却要做出滥杀的事情。现在只能保证你不会感觉到痛苦。”

　　一丝残暴的能量顺着他的手腕进入体内。没有感觉到疼痛。能量化作钢针冲向他的心脏。速度很快，眨眼到了心脏附近。就在即将刺进去的时候，大长老松开了手，“钢针”也随之消失。

　　差一点！他暗松一口气。

　　“难道……”只说了两个字，大长老又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丝温和的能量从手腕进入他的体内，迅速游遍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大长老笑着松开手，接着一团绿色的、像是面团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大长老的手中。

　　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臭鸡蛋的味道，他的胃像被一只大手捏住了，狠狠地捏着。他的胃在痉挛，他想吐。同时眼泪流了出来。

　　会不会要我吃进去？如果要吃他宁愿去死。他不敢开口询问，用力闭紧嘴巴。盯着大长老手里的绿色的面团，不敢乱动。

　　大长老的手和绿色的面团同时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接着出现在他的胸前。在他有反应之前，摁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赶紧低头，只看到大长老的手，没有看到绿色的面团。没有疼痛，胸口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大长老的手慢慢地退回去。

　　他赶紧拉开衣服，看看胸口完好无损。发什么了什么？他又来来回回摸了几遍。它去了哪里？除了冰凉，没有其它异样。

　　那是什么？他疑惑地看向大长老。突然，仿佛有无数滴滚油凭空出现在体内，遍布全身。接着滚油爆开，身体被灼伤的疼痛迅速蔓延。从内到外，持续不断。

　　这就是下油锅吗？这就是下油锅！他全力抵抗着疼痛。“那是什么东西？它是不是在我体内？”他张大嘴大喊，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用力翻滚，身体不受控制，只能一动不动地忍受着。

　　很快，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模糊中似乎听到大长老冷漠的声音。“它是从冥神庙中偷出来的五毒圣液。”

　　他感觉已经到了极限，似乎下一秒就会昏过去，不用再忍受疼痛。

　　昏迷没有到来，大长老的声音还在耳边。“它在你的体内，这是它第一次爆发。之后每十年会爆发一次，一次比一次痛苦。”

　　它不是圣液，它是毒液！赶紧让我昏过去吧！不行就让我死吧！他不停地祈求昏迷与死亡。

　　昏迷与死亡再次迟到，耳朵里还是大长老的声音。“用不了多久，南水州就会混乱，接着合州界也会乱起来。我不会去趟洪水。我会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等待混乱过去。你可以来找我，找到我我就告诉你清除五毒圣液的办法，还会告诉你关于杀他的真相。”

　　我看到的就是真相！他终于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