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入夏多夜雨,常缨家窗台下的栀子花很快蓄上花骨朵,由绿变白,和周围野生的喇叭花在晨风暮雨中相映成趣。她也曾把半开的花儿簪在发间,能开心上一整天,只是这花儿摘下来,几个时辰内就慢慢变黄,衬得那叶子是越发的绿了。
常缨手里拈着一朵栀子花,不时的嗅着,卧在窗边的猫突然打了个哈欠,咂咂嘴,睡得更惬意了。夜间要做生意的铺子陆续打起了灯笼,晚饭刚过,巷子里的住户们或坐在门口,或闲散踱步消食。她刚要拉上纱帘防蚊虫,一个身影从巷口快步走来,借着暖黄的灯火,是陆离,他很快就隔着花丛在窗前站定。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常缨略微有些疑惑。这个时辰,陆离该帮着师傅关好药铺,回到后院,早早地做完事休息了。
“也没什么大事。”清朗的声音答道,“师父让我和常掌柜说,铺子里要做一批治跌打的药,想进些栀果,如果可以的话,想定下你家的这些栀子。”
“做药,那还不简单,我等会儿就去和爹娘说一声。”常缨答得爽快极了。她嗅着手里的花,眼睛却看着不远处那朵她早就看好,迟迟未开的花,便伸出手去够,心里却并不急着摘。
陆离见她想摘摘不着,就走近几步,一边小心脚下,一边想替她摘下那朵花。
“别折它!”常缨的声音惊起了猫,她的狸花猫并没有别的名字,就叫“猫”,与其他猫相比反而简单明了。
陆离停住手,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这朵花是这些花里最大的,应该也是最好看的,我想留着它在枝头上慢慢地开,才会长出一个最大的栀子果儿来。”常缨解释道,“这样做出来的药也会比别的铺子都好。”
“栀子果能凉血解毒,消肿止痛,做好了药,我一定请师父送你一瓶。”陆离的声音里藏了笑意。
猫儿抻了几个懒腰,常缨在用花逗它,给它闻花香,把花倒扣在它毛茸茸的头上,引起了连锁反应—那小兽打了个喷嚏,栀子花也滚落到窗外的地上。“你想说我笨手笨脚,到处磕磕碰碰吗?”常缨轻轻点了一下猫头,那猫脾气大,跳下窗自己找乐子去了。
陆离附身捡起那朵花,想放在窗沿上。
“好多蚊子,我要关窗了。”常缨迅速将窗牍放下,还没合上又支开一个缝,里面透出烛火的光。“还有,不用跌打药……一盆驱蚊草就好。”说罢,就将窗合上了。
月儿初升,那朵花静静地躺在陆离的手上,再一次被珍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