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病床一前一后被推进了同一楼层。床上的小姑娘也醒了,拉着男人的手说:“爸爸,你放心,我没事儿。”
接下来几天儿子恢复得很好,只是需要静养不能活动,李李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倒底是孩子精气神儿足,不知什么时候儿子和隔壁病房小姑娘混熟的,小姑娘经常蹦蹦跳跳过来“串门儿”,两人凑在一起还挺说得来。小姑娘的左脚,截肢,没了,但一点儿没影响她心情,总是乐呵呵的。她姓何,十二岁。儿子管她叫“呵呵”姑娘,小姑娘叫儿子“李公子”。
李李看呵呵姑娘,心里总会涌起一丝悲悯,这么年轻没了一只脚,以后的日子会有多么艰难。她对小姑娘倒没显露出任何异常,只是多了些温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无需旁人置喙。
这几日一直未见到小姑娘的妈妈出现,是爸爸,也就是那个卷毛男人,全程忙前忙后看护尽心尽力。倒底男女有别,总有一些不方便,只要小姑娘说,李李总是有求必应。男人向她道谢,她回:“不用那么客气的,都是为了孩子好。” 两个小朋友生病住院上不了学,只能自己看书自学。遇到不懂的题儿子会问卷毛男人,说他是大学老师。
一日李李出去买东西回来,正要推门,忽然听到病房内小姑娘的声音:“你放心。我妈在美国,总归是要接我走的。我不会一直拖累我爸的。你要是觉得我爸还行,让你妈把他收了吧!”
李李当下怔在了原地。现在的孩子,早熟,清醒、直白得可怕。
接着是儿子声音:“我妈那可不是普通人,你爸hold得住吗?”
李李突然觉得心虚,怦怦乱跳,放下水壶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想着找个地方静静,却不知不觉来到了手术楼层。手术室外等候区依旧人来人往,手术室的门依旧开开合合。
人这一生至少两次进手术室,出生和死亡,至于中间几次,全凭命运安排。手术室的门像是一道分界线,出不来生命就此画上句话,出来了里面的经历痛楚,当事人要么因麻醉作用变得模糊不清,要么刻骨铭心,但终归会跌入记忆宫殿蒙上时间灰尘。
生活亦是如此,经过或修复或切断,出了“手术室”,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