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中颜庆家国悲欢 洛水集修极重现

中颜帝国。国都。

祝贯尔倚在挂着大红灯笼的府门口,监督着小厮们准备烛火。远处,高擎着水纹蓝旗的华辇骏马停泊在帝宫外,标志着贵客已到,将军们也率先进宫迎接。

今夜月望节。

待太阳落山,举国明灯祈福。百姓们可踏月观灯,朝官们可携家眷进宫陪皇帝招待贵客。

去年,苍滨国威天将军梧菁上任后访问六国,与皇帝席间洽谈时,提及苍滨国的灯夕。

苍滨所谓灯夕,玄焰所谓上元,中颜所谓月望,其实都指元月十五。横贯东西的中颜帝国与西方苍滨、玄焰二国遵循相似的冬节,三国风俗大致相似,同为赏灯庆福,只是细节有所不同,比如时长和规模。

当皇帝从梧菁口中得知苍滨人为庆贺灯夕节,举国张灯结彩足足五日,大半年来一直念念不忘。

相传,中颜帝国之所以屹立五千年不倒,都亏了帝国皇帝代代单传的法术“岱舆出”。传说这是北方之神禺疆亲修的五大法术之一,能在每天日升之时,不分阴晴云雪,收割至纯至精的金乌能量“日华”,足以滋养帝国全境稻谷半日。每代皇帝逝世后,禺疆神会选择一位皇子托梦继位,并赐予其滋养众生的法力。

当然了,一切都是传说,无人见过禺疆神,甚至无人见过“岱舆出”的施展。所谓法术,都早已随着五千年的岁月而流逝,当今的颜极境内无人再有法力,更无从萃取“日华”,生存全靠天然的日光补给。偶尔有人发掘些许远古遗留的神器,尙残存些许最后的法力,每一只都足以作镇国之宝,直到后人们再次耗竭了祖先的遗迹。

相比较其余六大国,中颜帝国并没有更多的神器,但始终沃壤千里、人烟阜盛、生活安康。即便近两百年来边境战火频繁,也未太影响黎民的温饱。只是疆土屡遭邻国侵蚀,西方已失了数座城池。

皇帝因此格外不屑西方的两位大王,在得知了苍滨国盛况后,皇帝深觉低人一等,仿佛国力不如他国。这次月望,皇帝遂下令举国欢庆,在帝都大摆酒宴,特请了梧菁天将做客。

每每有外国武将到访,帝国的五大将军必全部出席坐镇。杜马服、羲和、燕山月、龙脊、以及华楼玉,五人排名不分先后,不过因与皇帝亲疏不同,筵席上座自有远近分别。

去年梧菁探访时,众将之首正是曾重创苍滨军的杜马服。为将者,用兵奇险;为才者,文武双全;为臣者,又善观色。朝堂之上,无出其右,更有旧敌闻风丧胆——苍滨十二王自战败后再未敢染指中颜帝国。

可惜冬祭一过,杜马服便过世了,

按帝国陈规,为避免一党独大,杜马服去世后,其麾下将士会由皇帝发配给其他领将。

巧合的是,像祝贯尔这样行军多年的都尉们,皆归属了杜马服独子、少将军杜若含。

自从小杜将军继承父业,外忧内患,祝贯尔没睡上一天安稳觉。

当今朝堂上,战功最多的,是与杜家不睦的大将羲和。

羲和自皇帝登基起便守卫边疆,三代为将,兄弟皆为武职。早在杜马服升迁之前,羲和便常年驻守西部,防范玄、苍侵扰,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

当今颜极七国只知,苍滨国少将军临浪终结了玄焰国元帅玄穆“千胜不败”的记录;很少有人记得,曾逼迫玄穆退兵的唯一一人,正是中颜帝国老将羲和——三年前,羲和依山垒石守城,固守数月而不出,以退为进,生生耗竭了远离家乡的玄焰军的粮草。

相较临浪血战若如的惨胜,羲和不费一兵一卒,便逼退了玄穆,似乎技高一筹。中颜皇帝却认为,自家军营粮草同样将近枯竭,却未换回失地,仅守住一城,不战而归,并非捷报。而且,与杜马服截然相反,羲和用兵求稳、性子却烈,朝上朝下皆直言不讳,常令皇帝动怒。

杜马服深知羲和是着了性情的亏,一旦得到喘息,只怕无可匹敌,因此生前暗中忌惮羲和。然而,杜若含不懂其中利害,即便祝贯尔多次劝诫,却毫无用处。

与父亲不同,小杜出生时,家境已颇为充实,更日渐优沃。杜马服仅此一子,杜家上下对这位自小天赋不凡的小公子可谓悉心教养。众口相传,无论剑法还是兵法,小杜将军已比老杜将军更胜一筹。

小杜不仅继承了父亲一往无前的冲劲,还心怀贵族少年特有的豪气,常常少不更事地以为,只要潜心修习,天下便尽收掌心。

祝贯尔等人有心辅佐,怎奈杜若含身边早有多年亲信。在迎娶国相银云尘之女银云瑶后,杜家另添了银云家的支持。正值天下太平,祝贯尔最终只落得个闲差。

新年已至,一切如旧。

他也总算看开了。

争不出个功名,虽说多少郁郁寡欢,但至少保暖不愁。

眼看着,良辰暖华灯初上,盛筵央长街红装。未婚男女们往年悄悄于明灯暗影下的眉来眼去,随着满城凤萧声动,逐渐清清朗朗地枝连花并。

贯尔只待忙完手上的杂役,独自锻炼温书,早点歇息。

但凡位至都尉,身边都挤满了莺莺燕燕,出征有军妓,回国有舞姬,也不乏朝官千金抛来绣球,成亲便不再限于一夜欢宵。贯尔无名时错过了男女之爱,不曾得到家室的照料,如今立业了,更不会自寻未来的绊脚石。

他隐隐感觉,眼前的安宁只是暂时的,狼烟总会重燃,只是不知从哪个方向而来罢了。还是一个人来去自如的舒坦,只要再次晋升,便是将位,彼时联姻的门第也能更高一层。

可惜,他独处的安宁很快就被打破。杜若含突然怒气冲冲地策马回府,披风还没褪下,就开始骂骂咧咧。贯尔见状,忙命小厮关紧府门。

杜若含一进大堂,就把桌上的茶具都砸了个粉碎,还不解气,连精美的玉壶彩陶都没放过,又咒骂着踹倒了连排的盆栽。随从们嘴里喋喋地劝着,手上急急地拦下,也不知谁被碎片割破了手,点点血斑淋洒了一串,喧喧嚷嚷慌作一团。

祝贯尔小心地退到楹柱旁,以免被混乱所波及,在众人的大呼小叫里,渐渐拼凑出了原委。

原来杜若含请求今年领兵驻守边境,皇帝本应允下来,却在问询大将军羲和时,遭到极力劝阻,遂决定另置一督军,年后共赴边境,目前督军人选暂定为大将燕山月。这样一来,杜若含主将之衔基本名存实亡,算是给燕山月当了副手。

贯尔看得明白,皇帝从未真心应允,否则何必问询他人,还偏偏是羲和。羲和所言,多少饱含私心,但并非全无道理。皇帝心中了然,只是用不讨喜却也离不开的大将作挡箭牌罢了。

可是,杜若含显然没看明白。他气得近乎七窍生烟,失控般地嘶吼道:“他算个什么东西!敢说我经验不足为主将!我可是少将军,皇帝钦赐的少将军!我就是主将,凭什么还要个督军!”

都尉庞书秋耐心劝着:“少将军,您消消气,今儿还在过节,别惊扰了夫人们。老将军在世时,也有须得忍气吞声的时候,争这一时之气,改变不了什么。”

然而,与杜若含交好的副将金络偏要火上浇油,忿忿道:“朝上竟是群没有胆识的老糊涂!只争这一朝一夕,屈就于羲和淫威,看不明白少将军才是明日万军之首!”

杜若含果然骂得更加难听了,怒道:“我还没忍够吗?我爹在时,羲和就跟我爹较劲,现在我爹没了,才过世多久,那老不死的就开始跟陛下说我的不是!羲和有这本事,怎不问那梧菁,有多少经验才飞升做苍滨天将!可笑!我都打过多少仗了,居然跟我找茬儿!”说罢,郁结难解,单手掀飞了手边的木桌。

嵌银丝錾夔纹的紫檀木桌像一头沉重的犀牛倏地起飞,直冲墙围闷声一撞,桌角差点洞穿东墙,屋梁似乎都晃动了几下。那可是精雕细琢的贵重之物,小厮们战战兢兢地跑去扶平了木桌,却都不敢细查裂痕。

大堂如此鸡飞狗跳,到底惊动了正在梳妆的银云夫人。

上灯前还是精心装潢的华丽大堂,现在如同闹了贼似的乌烟瘴气。银云夫人顿时花容失色,不发一言地伫立在门口,只有金步摇在云鬓间不停地颤栗,击玉珠鸣,流露了真实的内心。

杜若含顿时收了声,愠怒地带着亲信拂袖而去,一句话都没同夫人说。

府外言笑熙攘,府内却一地狼藉,可笑又凄凉。夫人只能强忍愤恨,安抚惊慌不已的侍从们,遣他们早些回家过节,自己拖着华服霞披,独自收拾残局。幸而,银云氏族的侍卫侍女自发陪同,祝贯尔也留下帮忙。

得知了今日事发缘由,夫人长叹一声,“何苦怪羲大将军,还是皇帝有所顾虑。经他这么一闹,什么顾虑都成真了。”

祝贯尔道:“纵然有所顾虑,皇帝依然提携了少将军,允其驻守前线,可见格外青睐少将军。独立行军只是时间问题,夫人不必忧心。”

夫人却道:“我是为此忧心么?都尉您是为此忧心么?”

“这……”

“凭都尉所见,少将军该独立行军吗?”

当然不该。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足以概括杜若含的兵法,断不能长久,更不值得托付。老将军至死未向皇帝请赐独子主将之位,或许真的怕儿子会陷大军于万劫不复。

祝贯尔有意择日投奔他人,可是,他全凭老杜将军提携,才从地方兵长升至都尉,家里还摆着老将军赠予的御赐珍宝。万一哪天皇帝允了杜若含领军,杜家上下包括银云夫人都会遭到牵连,总须有人阻止才是。

贯尔委婉道:“燕大将军刚强淑均,有其督导,相信少将军很快能独当一面。”

夫人并不相信,道:“将军用兵之法,虽以谋攻略,实则从心而生,哪能轻易改变。”

贯尔试图劝慰夫人,夫人却转而问道:“此次行军,祝都尉也要跟随将军么?”

贯尔如实道:“我确有请缨之心,望护将军周全。”

夫人自嘲地轻笑了声,“也是,您距离副将仅一步之遥,我在说些什么呢……日子眼见着就要越过越长了。”

面对女子温婉的忧伤,祝贯尔终究躲开了,他起身告辞。

夫人戚然地微笑,“只望都尉能得偿所愿。”

“夫人,您也是。”


洛水国。边境。

绚丽的阳光下,一只湛蓝色的豆娘正伏在草尖上临水梳妆,谁知一阵妖风袭来,水洼里的倒影被突然落地的少女一脚踩碎。水花打湿了如纱织的透明翅膀,可怜豆娘在空中惶恐地颠簸了好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成飞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小柔!”

那半人高的围栏,少女抬手便跃。宽袖半卷,品红飞裙,未扎紧的垂髫在随疾奔而彻底扬散。

迟春柔的目光集中于少女打湿的裤脚,“江信儿,什么好衣服到你手里都要糟蹋了,看你回家不挨骂!”

“收……收拾,收拾就好呗。”江信儿的通用语说得还很磕巴,几个月里长进也不大。

迟春柔掏出手帕,清理了下江信儿裙角的湿泥。信儿乖乖地站着,脸上讪讪的,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道:“我来洗……巾子吧。”

春柔置若罔闻,拉着信儿穿过曲折的雕花小游廊,又走了一会儿小花园里的卵石路,再摸着围墙在迷宫似的纵横阡陌里一直走到尽头。不知兜了多少个圈子,才终于停在了一栋双层无檐小楼前。

楼面是古木色的,没有任何金粉雕琢的修饰,也没有立匾。阳面满目翠绿的爬山虎欢快地探着阳光,阴面树纹仍清晰可见,似乎仍在默默生长着。整个小楼像天然生在小松丛里一般,完美地融入了层林叠叶,于朗朗天日下最不起眼的角落,延续着呼吸。

听到楼里隐隐人声,刚刚还兴冲冲的江信儿不禁在灿烂的暖阳里哆嗦了下。

“准备好了么?”见信儿怯怯的,小柔压低声音安抚道:“没事的,谁都不认得谁。”

木门推开,众多目光循声汇聚而来,片刻警惕的凝视后,很快恢复如初。

正像小柔所言,不认得,也不在乎。

一楼烟气缥缈,几桌深色发眸的男人正在饮酒吃肉。时而有个从忽隐忽现的喧嚣中抬起眼,氤氲开的目光暧暧不明,来回打量着她们,如同窥视近在咫尺的猎物。

信儿想逃却无处可去,只能紧紧地贴上了春柔的脚步,假装毫不留意。还好她们没在一楼耽搁,径直顺着吱嘎作响的老旧楼梯,爬上了二楼。

一上一下,竟似截然两幅天地。

漆柱绣槛,锦屏纹台,寸厘皆精心雕琢。靠近楼梯的花几上,缠枝纹瓷瓶托沾着水珠的雪色山茶;远些的南榆木架上,团云纹陶盘盛几口青花压手杯。异常明媚的暖阳趴在天窗边,一片碎光,几粒点心,七八个女子围坐成一团,闲情恣意,齿颊生香。举手处,裙袂交叠;杯盏间,言笑晏晏。

一个身着萝兰色纱裙的女子率先笑道:“小柔!快来,你们都迟了。”

女子们一一同江信儿打招呼,怎奈信儿很快弄混了名字,只记得纱裙女子谢月怜,还有最好看的柳雪蛾。

这时,旧木板又一次吱嘎叫唤起来。

一个翩翩青年从楼梯上探出了头。垂冠嵌玉,抹额嵌珠,披风领口攒了一圈金丝,衣着与他的相貌一样出众。

迟春柔一见他,便迎上前,往楼下说话。他们身后,女孩子们便叽叽喳喳地嬉笑起来。

“又来找小柔,多么忘不掉呢。”

“上次我就发现他眼睛直跟着小柔走。”

“哟,看不出来是个痴情种。”

众人七嘴八舌,只有信儿静静地听着八卦。她满腹狐疑却不好意思问,许是太紧张,一共没说上几句话,就莫名口干舌燥了。 不巧茶壶剩下的水,只够一口吞的。

信儿想,若假装无知地放下喝空的壶,似乎颇为失礼,只好趁聊天的间隙,悄悄地向月怜询问烧水的地方。

月怜道:“楼下后院左转,你自己可以么?要我去么?”

毕竟刚来,信儿怕给别人添麻烦,便客气道:“没关系,谢谢,我可以的。”

她抱着茶壶独自下楼,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小柔的身影,却接连与好几双陌生的眼睛对视上。她连忙移开视线,急切而小心地在烟尘中寻找通向后院的出口。

即便她努力假装成一个路过的幻影,身后依然传来逐渐男子接近的脚步。不知接下来是好奇的搭话,还是恶意的找茬,亦或是从好奇到恶意的轻易衍变。她心跳犹如原地起飞,又生了逃跑的念头。这回,她甚至在脑海里大声尖叫起来,双腿近乎失控,像脱兔似的逃离了这片雄性领地。

然而,她前脚刚冲出了木楼,后脚就闯进了异兽们占据着的后院。

树杈上伏着白首猿身的朱厌,顽石上卧着状如雄鸡的凫徯,天上还飞着墨文曰首的大鹗。还好它们似乎缺少人类的好奇心,或只是单纯地无视这弱小的女子,只专注于吸收温暖的能量,一动不动地继续晒着太阳。

能驯养这些异兽的,都是有地位的人。一想到异兽的主人们正在咫尺之距饮酒作乐,信儿一刻都不想回去了。

“要泡茶么?”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声传来。

信儿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女子正蹲在树荫里,身边趴着只白身黑尾未长角的小駮马。女子与信儿年龄相仿,衣着朴素,宽大的裙摆沾满了草屑,年轻的容貌不过略有几分姿色,却令人极为难忘——那一头又长又直的披肩金发,犹如晌午浮光的溪涧,饱含着金乌的熠熠光泽。

女子指了指身后的小拱门,那里正是灶房。

信儿连连道谢,走近了,才发现女子正一遍又一遍地用通用语讲着同一个命令,似乎在驯兽。但方法完全不对,语气太过温柔,指令也不够明确。与其说是驯兽,不如说是一场单方向的对话。小駮不通人言,全然沉浸于嬉戏,小尖牙咬着裙带的尾巴不放,还抬起小虎爪扒拉着女子,想用头蹭她的手心。女子也不急,一边哄着小駮,一边不厌其烦地继续尝试。

她需要帮助么?那是她的小駮么?为什么……她还留着金发?

信儿正暗自寻思,身后的脚步声再次跟了上来。不待那脚步声变成人声,金发女子突然站了起来,朝信儿身后摆摆手,喊道:“蒙回,你不会是特意来见我的吧。”

信儿回头一瞧,原来是刚才露面的那个男子。

蒙回面露讶异地看了眼信儿,对金发女子笑道:“凉凉,当然了,否则还有谁值得我跑这一趟。”说着,脚尖转向女子,倜傥地走去。

凉凉意味深长地瞟了眼信儿,调笑道:“不是专门来欢迎新人就好,你太热情好客,我都要担心了。”

原来虚惊一场,信儿松了口气,很快打满水,回去时发现凉凉竟坐在了男人之间,还披上了那件攒金丝领的披风。

迟春柔早已回到楼上,借机调侃了下信儿,“打个水居然这么久,差点差人去救你呢。”

信儿忙道: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雪蛾大笑起来,笑得又用力又好看,“小朋友,开玩笑的,怎么这么客气哦。你不比某些人强?有人只顾着找男人,都不管我们,渴死了也不知道。”

小柔落落大方,笑道:“得了得了,我找谁去了?分明是他来找的我。”

月怜也起哄道:“哎呀,让咱洛水国大帅之子专门来找的女人,我们可要得罪不起咯。”

欢言哄笑中,信儿却心情复杂。方才,蒙回和金发女子之间分明有些什么,小柔和这些姐妹们知道么?她抿了抿干干的唇,还是决定鼓起勇气,试探性地问问,“话说我刚才看到了一个金头发的女孩子,她为何我们一起么?”

小柔道:“哦,那是凉凉,我都不知她今天来了,她人呢?”

信儿道:“她在楼下,好像……跟刚才来找你的人在一起。”

“你是说蒙回?”小柔稍稍一怔,道:“她想上来,自然就会上来。”

然而,这瞬间难掩的失落被女孩子们准确地捕捉,众人又开始哄笑道:“看看是谁吃醋了。”

小柔假意甩脸子,“你们一个个的少胡说,当心挨揍。”

月怜见信儿一脸迷茫,与她解释道:“不打紧,凉凉一直这样。她是去年秋天林逾介绍来的,结果刚入冬就认识了萧郎,春天又换成了英舒,前两个月见她带的却是饶深。今天她能来,估计是又想换新‘衣服’了。”

众人继续说笑,地上却猛地一抖,随后震感愈发强烈。整栋小楼如同飓风里的树冠左摇右晃,古旧的台阶和窗栏都断裂变形了,陶盘瓷器哗啦哗啦地砸碎在地上。众人都被颠到半空,站不起来,也挪不了一步,惊呼声此起彼伏。

好一会儿震感才褪去,众人忙彼此关心。还好有惊无险,除了一点皮肉伤,大家都安全地撤到了楼外。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这群感官敏锐、直觉精准的男男女女,都觉察到一种说不清的不详正逐渐蔓延开去。

此刻,在洛水国千里以外的东方,五千年来从未改变的颜极边界正在坍塌。随着几乎绵延全极的地崩山摧,空谷两侧坍塌,巨石撞击着、滚落着,咆哮着轰隆隆的低音和声,百里外仍清晰可闻,尘土弥散成晕笼罩着山谷,浓重得看不到谷形和落石。

终于一切安静下来,一束白光刺破已稀薄的尘埃圈,照亮了坍塌的空谷——两侧均已夷为平地,远远地看那白光光源竟如又一个太阳,却是由一个长者托起,乌黑中发,深棕色皮肤,黑色的眼睛,身着纯黑色纱织及地长袍。

镇守花都天朝东方边境的散兵还一个个地瞠目结舌着,那长者只悠悠地微转了一下手腕。一匝细细的丝状光线从指尖射出,如千头蛇探出的细长的信子,蜿蜒着却准确地穿过所有士兵的左胸膛。可怜那些花都人连尖叫都没喊出口,就已经瞪着眼睛死在了地上。

“果然一派混沌世间。”长者用古语说道。身后渐渐出现一群人的身影,他们都是黑发黑眼,深色皮肤,和黑色长袍。

——修极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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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人物众多,故按出场顺序补充主角关系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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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极—————— —————— ——————

苍滨国

君主:苍滨十二王,先王
朝臣:雷霆(副将升至主将,暂军职不明),杨晓风(上将),梧菁(天将),临浪(前将军)
其他:霍峪(雷霆侍从),雷云(雷霆妹妹)

已故/失踪:梧天将,梧蓁

玄焰国

君主:玄焰十王
朝臣:玄穆(元帅),玄倓(副帅),秦丞相(前元帅,玄穆、玄倓之父),苏复(总长史)
其他:萧风棠(玄穆三大侍从),魏颖(玄穆三大侍从),冰公主,凝公主

已故/失踪:楚磊(前副帅长史)

中颜帝国

君主:皇帝
朝臣:银云尘(国相),羲和(大将军之首),燕山月(大将军),龙脊(大将军),华楼玉(大将军),杜若含(少将军),金络(副将),庞书秋(都尉),祝贯尔(都尉)
其他:银云瑶(银云尘之女,杜若含夫人)

已故:杜马服(前大将军之首)

洛水国

君主:
朝臣:
其他:(女)迟春柔,江信儿,谢月怜,柳雪娥,凉凉
(男)蒙回,林逾,萧郎,英舒,饶深

已故:

花都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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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极—————— —————— ——————

无名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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