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更恋同性。面向社会大众的时候,我更喜欢的是女人。
不要说杜拉斯,多丽丝,或者迟子建这样的作家,她们毕竟是相隔遥远时空,需要某种介质,才可以间接接触的。我通过喜欢她们的书,来喜欢她们。但是,在我身边的现实世界中,实实在在接触的人里面,令我喜欢的女人却有很多。
她们让我喜欢的理由,都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因为她们都有自己的思想和观念,都爱思考,都有智慧,都很有趣,都爱生活。而且,都在不断地发展和更新自己。
蔓姐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的丈夫,在中专都算不错学历的年代,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在已经改名清华美院了)。那年,央美在河北省,一共才招收两名学生。
蔓姐的丈夫是一个有专业特长的人。当然也很聪明。但在智慧上,就和蔓姐有差距了。
蔓姐的丈夫深受母亲影响。本来,在那个年代,大学生还是凤毛麟角的天之骄子,毕业后轻易就可以留在北京。但是蔓姐的婆婆却威胁儿子回家乡,不回来她就自杀。所以,蔓姐的丈夫就失去了在北京发展的机会。一个重工业的三线小城,可能并不是一个人施展自己设计才华的最佳舞台。
有某种天分的人,也许都存在着某种缺陷。比如蔓姐的丈夫,在价值观上,就很像自己的母亲。如果蔓姐花了一千块钱,给他买了件上衣,那他询问价格的时候,通常会被告知花了三百,否则就会产生不平静的争端。
这种经验,是蔓姐在和丈夫相处的过程中,一点点被迫积累出来的。也算一种善意的谎言吧。其他方面,也与此类似。甚至在与异性接触的时候,蔓姐也难免会被她丈夫无端地吃醋。在他们吵架的时候,男方拿来做为对付女方的一种攻击手段。因为别的方面,蔓姐也实在无可指摘,而这个,又很有杀伤力。男方深层意识里并不是真的当真。所以他们的婚姻,并没有因为战争而破碎。他们本身的人品,也并无此种天分。吵过之后,云淡风轻,一切又恢复正常。可是这也够伤人的了。人吵架时,都会不顾一切吧。
他们的关系,在早些年是踉踉跄跄的。时常会有矛盾爆发。有的时候,甚至在孩子面前都难以控制。不要以为,高学历就会带来包括家庭关系在内的更多和平。这不一定。大学时,他们学到的都是专业知识,而不是未来的夫妻相处之道。处理好这种关系,需要的是,在结婚以后的岁月里,包容、体谅、学习和改进。
我不好意思具体举出那些他们激烈冲突的画面。曾经赶上过不止一次,带给我这个旁观者的尴尬,也常常让我万分难受。最近有好长时间,没有去他们的广告公司和画室了,想在那蹭着学画的打算,也放下来了。
但是,前两天,蔓姐来找我,呆了有半天功夫,让我不知不觉间,对他们的当前状况有了新的了解。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在变,可能变好,也可能变坏。但是蔓姐与她的丈夫之间的关系,却发生了极大的好转。关于这一点,我很惊讶,也很佩服,更替他们感到高兴。
那么他们的法宝是什么呢?当蔓姐告诉我的时候,我禁不住不听地点头称是。也许,当你不愿意或不能够选择离婚的时候,僵硬地维持下去,只是一种比离婚还要糟糕百倍千倍的不光彩的懦夫行为。既然不离,干嘛不让它变得好起来?一切都事在人为。在亲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毕竟是不多见的。
蔓姐就是这么做的。说实话,以前,她太刚烈了。同丈夫处理问题,总是当仁不让,生怕给女人丢脸,总是表达着过于男性气概的不屈不挠。他们的冲突,也因此非常激烈。
蔓姐经过痛苦而漫长的思考,决定改变这一状况。因为“家和万事兴”。为了孩子,建设一个和睦的家庭,哪怕付出很多也值。她逐渐想通,赌气是没有意义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一种为了家庭变得更美好,而不断付出的责任和义务。没完没了的争吵,是有毒有害的内耗,也是无比愚蠢的。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有时,最大的问题是,两个人谁也不愿意,率先做出高姿态。他们都认为谁先让步,谁就丢人,谁就是服软和失败。现在蔓姐不这么想了,她认为先让步的人,是勇敢者,是有胆量和有胸怀的,是聪明人。
让步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两人的关系,得以改善并和谐起来。选择积极态度的人,也意味着他的格局和视野是辽阔的。夫妻之间争个你长我短,没有什么意义。有意义的是,多为这个家庭创造价值,尊重和爱心。
从此以后,每一天,蔓姐都竭力调整同丈夫的关系,不再激怒他,体谅他那孩子气的一面,不吝惜赞美他,处处充满女人味,以柔克刚,给予他最大程度的关注和自信,在尽量愉悦的状态下,让他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和创造。她认为一个女人,可以让一个男人成为朽木,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其实,人们总是把她的丈夫比作金元宝,把蔓姐说成是坐在金元宝上的人。但是,她却因为怒火、怨气和不良沟通,对本可以到手的金元宝,屡次失之交臂。优良的合作,才可以让事业更上一层楼。一个聪明的女人,会让男人为这个家庭,做出最大的贡献来。
蔓姐反对动不动就离婚。不要以为下一个就优点多多,让你一切都满意。婚姻关系,不完全是碰上对的人,还包括无论碰上什么样的人,只要不是垃圾和暴徒,就能够合作良好,在尽量不委屈自己和对方的情况之下,找到最佳的最有诚意的相处模式。不是先喊着或期待着爱,爱就来了。爱,也许是最后才来的。在此之前,你要做很多工作,有付出也有收获,然后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爱才变得真切,实在,稳固和光明。
恋爱之初的那种爱,是短暂的冲动与夸张的激情,真的难以持续下去。但长久相处之后的爱,就不是这样了,它是温和的,开放的,冷静的,执着但却不自私自利的。它或者也没有那么浓烈,但它更健康。它可以在智慧和善意的滋养下,持续很久很久。人们应当更认可这一点。
蔓姐给我最大的启示就是,人要有那种打破僵局的主动精神,或曰有胆量和气度。这样的人,最终反倒是掌控局面的人。蔓姐是主动改善与丈夫关系,迈出第一步的人。现在她的丈夫,对她关爱有嘉,尊重体贴,和从前判若两人。她难道不划算吗?连他们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事业也一起受益。
任何时候,人活着,活的都是一种智慧和胸怀。只要去掉坏脾气,拥有实足诚意,并动足脑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可以改善。
关键是面对问题,要足够清醒和足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