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过了整整一个白天,广州和福建之间的距离变成大片大片的空白,被我甩在我的梦境外面。我常常在火车上睡觉,这样会错过三毛口中的“最浪漫的风景”,可是我想也许人生需要这样的放松与遗忘。
到达这座城市的时候正是夜幕时分,城市的灯火把夜晚照耀得宁静而明亮。的士穿过寂静的城市,天气的温度在我身体上变得敏感起来。下车的时候,我想,福建的天气也是异常温柔呢。
门口有一只青蛙,它是一尊石像。大概是这里的门神吧。我走近它时,发现它看起来并不像青蛙。大概是那种矮小敦实的形态让我产生了这样古怪而甜美的错觉。
在房间里,林老师说起很多故事。
已经是深夜了,他们的人生履历和生活碎片飘浮在夜空之中。在茶海前,我的心灵感到一抹来自夜晚的沁人的清凉与宁静。
林老师放了一首歌,是一位朋友唱的。雷霆之音与它的歌声在耳颅内似有余声,我的耳颊面庞都变成了空荡荡的山谷,直到我看见录音的最后几秒戛然而止。
我没有说话,不忍心打破那一刻的寂静,只是笑着。
也许不需要太多溢美之词吧,我们都因为这个奇异的灵魂,把我们的生命和思想连结到了一个同样宁静、空旷和洁白的地方。
她唱的好像是李白的诗,我忘了这是一个足够独特的夜晚,它意味着,我将要开始新的旅程了。
这是一个山庄。周围的水流声,重新把我拉回了此时此刻。外面树的叶子大片大片的垂落下来,挡住了外面两边岔路口的视线。水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扑通扑通的循环,就像我不知道它何时被打开。我不知道关于这“扑通扑通”的流动规律,哪里是它的开始,哪里是它的结束。
或许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律,我和这种单调的声音处在一起,躲在山庄后面,竟然感到一种温暖的惬意和困倦。
日子一天挨着一天,白天挨着夜晚常常无法确切的区分,这些时刻也常常忘了这些细微的小事,有时候那些细微的体会又会有别的方式重逢,这是我的幸运与幸福。
每一天有不一样的气味与色彩,12月13日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距离七月我再次看到鸽子,他们抖头抖脑,我想到的词竟然是载歌载舞。这一天属于声音,属于动物。特别是当我听到,有一只鸟飞过树林的时候,我听到它的翅膀在树叶间的撞击声,还有树叶簌簌的响动。
早晨火供的时候,火焰燃烧的声音,炽热的点燃了我,我认为那里面或是四周,或许有什么神秘的东西。那时候我想,我可能太久都没有听过火焰和风的声音了。
举行仪式的阿姨拖踏着皮鞋,嘴里的念念有词或许是藏语。这种仪式并没有因为她过于生活化的穿着减少半分虔诚,我看到了更多最真实的真诚,而这种朴素的诚挚,足以让我在某个时刻心中泪流满面。
回房间时,不经意间一个抬头,我看见了一只蹲着的猫,它非常悠闲的不动声色的横在那里看着我。
我没有理它,仍然看我的手机。再过了一会儿,我再抬起头来,它仍然非常悠闲的横在那里注视着我。
它的目光像是在品玩一杯红色的酒,或是观察一朵干瘪的花。它没有灰心的走开,我意识到在这漫长的几分钟里面,它可能一直都这样,饶有趣味的看着我。然而我还是没有理它。
直到来了一大帮客人,从后面走过来。几秒以后,我意识到,它可能不在那里了。
抬头望去,它消失了,悄无声息的。
我想大概它不会来了。后来我常常经过那里,驻足,它真的没有出现。
那种目光使我陷入了沉思,我想也许它认识我吧。这种感觉只存在于我和它之间,存在于它的眼神之中,我甚至无法知道它是谁。
记起从前有一次晚上,在外面散步。有一个女孩子牵着一只萨摩耶,迎面走来。我和萨摩耶彼此看着,我们快擦肩而过了。
它停下来不走,顿在马路中间,它的主人也开始停下来。
我走过了很长距离,回头过来望它。它仍然停在那里看我,它的主人牵着狗绳在前面很莫名的看我,目光里都是疑问。已经很远了,我转过身了,决定不再回头。
但是我还是决定回头悄悄看它。它走了,不再回头。
它的眼神像是遇见了久未重逢的友人。因为那样的眼神,我想起了那句话:想要知道动物有没有灵魂的话,去与它们对视吧。
12月14日是我在这里的第二天,也是我焦虑的一天。
因为我没有熟悉这里的工作所需要清晰的具体事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把那些不懂的事情写下来,第二天进行这种学习。
12月15日,在楼顶,我遇见了美丽的太阳。它的光芒熠熠生辉,在信号塔下面开始隐退。墙上的小草在风中飘扬,蓝色的天气和白色的云团洁净而美好。
有时候会路过一尊石像,一朵花,一片云朵。有太多生命的惊叹,太多重逢,这些是山庄的温度。
在这座山庄里,我需要很多的丈量,才可以熟悉它的历程,它一砖一瓦的故事,里面蕴藏的情感。而这些都是在告诉我们:返璞归真。
幸福、快乐、宁静、焦虑、惶恐与恐惧,它们在我的心田里交织。大概这也是与“不求深刻,只求简单”同样的意思吧。
今天再次遇到第一天看到的鸽子,但是没有看见那只蝴蝶。
它躺在地上,翅膀的颜色与路面的花纹相同,我觉得它很美。其实我不知道它是否活着,或者受伤了。
再次经过那里的时候,我看见了它。忽然一阵风吹过,它的翅膀翻了一个面。我知道,它死了。
“风可以吹走一张纸,却吹不动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
人们在这里来来去去。我领会到了那一句“外面的东西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内心的投射”。
我陷入了这种心灵的纯粹与真实当中,只是听了一点点关于福建的民间故事,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想。我无法一下子装满那么多文化与故事,那么就在这趟生命的旅程中自由的体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