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Leaning, leaning,
依偎在啊,依偎在
Safe and secure from all alarms;
在一个安逸,安详,免于惊扰的地方
Leaning, leaning,
依偎在啊,依偎在
Leaning on the everlasting arms.
依偎于永恒的臂弯”
——《Leaning On the Everlasting Arms》
我总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包括很久以前的人。那些欢喜,那些相遇,让我明白这个世界我不是孤身一身。因此,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应该放弃追梦的勇气,以及爱的勇气。爱你们,永远爱你们。
献给我爱的这个世界。
我是从家的地方出发的,从家所在的地方出发。一路向东或者向西,走南闯北也好,反正都是从家出发的,然后无论在什么地方,可能偶然间突然闪起一个念头,就是回家。当然,在这里描述的是一种心情,就是到一个地方,突然哪里也不想去了,就想要回家,那种迫切的心情。我想大都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里我首先要描述一种氛围,类似记忆中的样子。因为我现在是在回忆,抱歉,不知道为什么要说抱歉,可能记忆比较模糊,而我的表达又有些模棱两可。所以只能说抱歉。
我想我们一开始都非常地简单,在自身没有被这个世界定义之前,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比较调皮的时候。就是小的时候,如果答题做卷子100分,大可以炫耀一下,或者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吃两颗糖就能够感受到世界全部的美好,那些人类表现出的比较浅显的恶意也可以付之一笑,或者哭一场。在蒙住自己的眼睛的时候,张开眼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玩具,完全异想天开。幻想自己无所不能,还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几块砖头,泥巴,脱个精光跳进河里去,洗澡,吹泡泡,打卡,你拍一我拍一,我们在这里做游戏。无乐不作。
梦开始的地方,当然是在床上,白天也会做白日梦,上面已经讲过,还有很多的白日梦。所以说,梦是白天晚上都存在的。我想这大概就是梦的起源。刚开始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可以无忧无虑地在天上飞,在地上跑,自由自在;后来慢慢觉得有人追赶,害怕或者惊慌,多少由不得自己,就是心慌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吗?心慌慌;再到后来,惯性的奔跑导致自己孤身一人,弯弓射大雕,嗖~的一声,只剩下一往无前孤独的自己。其实我一点都不孤独,孤独难免会有点难过,尽管我好像目前看来正在慢慢地享受孤独,最起码看起来是这样。我难过的只是我没有办法将梦变成现实,退一万步讲,我没有办法把梦描述出来,就是这呀,那呀,我全都要,他妈的,你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做。做梦,大概这样。抱歉,可能有些失态,确实有难以描述的部分。所以我做出了全部的尝试,直到梦真正的出现。或许她一直都陪着我,只是我不知道罢了。现在一看,其实还好,没有太多值得挂念的地方。无忧无虑和梦无关,痴心妄想倒是和梦有关。
梦还有很多值得美化和修缮的部分,在这里不做赘述,多余,纯属多余。我觉得这里描述的话,就是在画蛇添足,就是在臆想,以至于意淫。我只记得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觉得应该是在喜欢或者爱一个人之前。当然,这里的人是指具体的人,也不是具体的人,是二者统一。就像梦醒时分,梦容易醒,不分好坏,就是醒之前才做梦,才记得做的梦的样子。这样子。所以梦是在喜欢和爱一个人之前就出现的。但在梦醒时分,也就是爱或者喜欢一个人(这里的人同上),支离破碎的时候,作为一尘不染的“超然”形象正式登场。我一直觉得梦不应该充当所谓的“拯救者”,这对梦来说不公平,绝对不公平。人可以用事物来代替,但对我来讲人和事是分不开的,我们经历了很多故事,总是想要一个结局。我是说我们已经经历了很多的故事。
因此,当她出现的时候,我觉得是我打扰了她,我尽量不去干扰她,以保持她的纯净与高洁。她甚至不开口跟我说话,我都可以理解和接受,尽管我一直在喋喋不休,碎碎念,以此来越过一个又一个山丘,无人等候。不是因为她高冷或者怎样,她很平易近人,最起码她眼中有个小小的我。我是觉得我太世俗了,我有太多的放不下,我不值得拥有,或者说,我不值得她这样的陪伴。人无完人,可能有时候我就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说到这里,故事难免有一些伤感。还是要说到一开始的时候,在电梯房和无名客栈的故事发生之前。
路,宽阔的路和无名的太阳。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两边有田地和杏树,杏树开花了,我是个庸俗的人,杏树开的花和这庸俗无关。我就是觉得杏树开的花也很好看,可我不能捕捉那种美,杏是酸的,甜的,尝到味道了,才能回忆到开花时的美。在风中摇曳的是果实还是花,一切都来不及,幻想当时的样子如何如何,又或者说像现在这样走在开花的路上,才算得上身临其境。我们总是对未来的人生充满向往,但需要对当下诚恳。特别是回家的时候,不得不吐露自己的心声,在净化心灵的那一刻,有很多不成熟的想法,多半和梦有关,因此梦出现了。我决定这样定义梦。于是乎,我回到家,看到了大片的油菜花,我的家就住在油菜花田地的中间,被油菜花包围着,里面。类似于独树一帜,但看起来那么的不起眼,和其他的人的房子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我记得了油菜花,还有家所占的一块地方。那一小块地方,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大得容得下小小的自我,小得只剩下一片孤独的油菜花。包围着,包围着,保留美好的回忆。抱歉,这个故事有太多回忆的部分,可能有些难以理解,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或者说梦就是这样,基于过去和现在以及将来发生的事,把梦只寄托于美好的将来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自从离开了家的方向,我和梦四处奔波,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时间久了,关于时间的记忆总是加速的,人来人往,走走停停,像一个又一个的幻影,灰色轨迹。这让我不得不回忆其中的关键部分和重要环节。生存始终是一个问题,地点是一个首要选项。我们往往在此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并非我和梦的意见不一致。她对此没有太多的言语。主要是现实占据主导地位。我还是一开始就告诉大家比较好,现实占据主导地位。
辗转反侧,我终于在一个地方找到了一栋特殊的房子,三层楼那么高。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总觉得它甚至不能称之为房子。首先,这个房子是别人家的。另外一方面,它已破败不堪。周围的建筑都已经夷为平地,成为废墟,这里一片虚无,除了肆意生长的树。树荫挤满了门前的道路延伸至脚下,房子则孤独地站立着。我是说,这样环顾四周的时候,难免孤独。
这栋建筑的时间太老了,楼梯还是单独挂在外面一列。一楼不可以住人,离废墟和灰尘太近,天天吃土是不行的,空气不清新可以,但是要拥有一定的洁癖。这就是大多数人不愿意住在一楼的原因。所以我和梦都觉得最起码应该住在二楼,当然,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登上二楼的楼梯已经断掉了。推房子是讲究技巧的,很明显,当时这样操作的方法就是不想让人住了。或者说,想让住在上面的人孤立无援下去,尽快搬离这个地方。我们在四周转了一圈,终于在房子的背面发现了一个升降梯。升降梯升降的话正对着二楼的窗户,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是我们将来要从升降梯到达窗户的位置跳进房间,那出来的时候怎么办,爬上窗户?我总觉得那个画面对我来讲不够友好,最起码看起来不太雅观。我看了梦一眼,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升降梯外面的操作台,捣鼓了半天,红色、绿色、蓝色,她随意按下了绿色按钮。执拗~执拗~升降梯开始运行,向上,支架震动,上面的灰尘开始落下。梦轻盈地转身,慕然回首,我的身上已经吃满了灰。她噗~一声,笑出了声。我也笑了,我喜欢她这样。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位老太婆凶狠地看着我们。也许我们不怀好意,但是绝对不会把房子这个庞然大物带走。把大象放在冰箱里需要三步,而这里没有冰箱。
“不好意思,我们想找个地方住,请问您是?”我发现我有时候挺礼貌的,大多时候我都挺礼貌的。我曾一度认为礼貌是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之一。可有时候不能够太拘泥于这些细节,表象具有欺骗性,部分真实。于是我微笑着。
“房子是我的,想住的话,一个月一箱酒。喏,就这个。”老太婆的手里拿着一瓶清酒,咕咚喝了一大口,上下打量着我们。
“好的,没问题,打扰了,我们住二楼可以吧?”我脸上笑嘻嘻地回答着,心里直犯嘀咕,虽然这个清酒不是很难弄到手,这个房子也勉强值这个价,可还是感觉怪怪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行,不过要小心一点,晚上动静别太大,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老太婆又喝了一口酒,潇洒后一脸正儿八经。
“谢谢,我们找到合适的房子就走。”我发现她总是盯着我们看,多少有些觉得不自在。晚上谁能干嘛,有多大动静,搞笑,我对此不以为意。
我按下红色按钮,升降梯从二楼的位置下来。我上到升降梯上,梦跟在后面,升降梯里面的操作台和外面一模一样呢。我按下绿色按钮,升降梯缓缓上升,等到了窗户的位置,升降梯自动停下。我推开窗户,窗户很好推,打开窗户往下看,距离还好,可以安全地跳下去。我先跳下去,然后示意梦也跳下来,梦跳了下来,灰尘退散。我和梦缓缓往里面走。中间是客厅,东边南边的厨房挨着北边的卧室,厨房里的东西还算完整,不过要好好清洗一番,东面的墙有一扇门,看来原先外面的楼梯对应的出入口是这里。西边南边的卧室有一张床,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甚至看到了袜子,黑色的发霉袜子,床的后面有两个柜子,木制的,颇具年代感,堵住了整面墙。卧室北边是洗漱的房间,总共四间房子。走进去,站在中间,东南西北中,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整体来看也蛮不错的,必要的家具是有的。东北边卧室的床面倒是挺干净,可是床板看起来略显单薄。面积够大,睡觉不用担心掉下去,但在上面蹦高高是行不通的,经不起折腾。床板下面四个角,其中三个角垫着砖头,另外一个角垫着一本书《搜神记》。好家伙,颇具神秘主义色彩。晚上还是住在西南边的房间为好。虽然脏乱差,但是整整还能用。睡觉不能掉下床去,我的天,这是最基本的需求。安全感。目前来看,还缺几张凳子和吃饭用的桌子,吃饭要趴在桌子上,屁股则要坐在凳子上,不能吃饭的时候一直蹲在家门口晒太阳。我是说有邻居的时候可以这样,可现在不行。需要尽快搞清楚现在的形势和处境,这一点很重要。我缓了口气,有些疲惫,默默地看着梦。
“怎样?”
“挺好,就是有点透风。”梦笑着说。
哦,原来如此。我没注意到窗户,没办法,房子已破败不堪,窗户确实不稳定,还没有窗纱,我刚才推开的窗户就没有,所以有些透风。透风尽量心情舒畅,通风不会太差,难免灰尘,屋里屋外都这样。我这样勉强安慰自己,以屏蔽转移掉风和物体摩擦产生的震动声。就这样,我和梦整理房间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中午的时候煮了点面条,也许不能称之为面条,干脆面,兜里还剩两袋。我俩简单吃了点,然后互相依偎着睡了一觉。醒了以后我和梦简单地分了一下工,我出去置办家具,梦则在家继续打扫。我撅着屁股爬上窗户台,然后坐上升降梯按下红色按钮。
执拗执拗~
等我下来的时候,四处无人。我深吸了一口气,尝试让自己的身体状态趋于稳定。一楼房东好像在踩缝纫机,我能够听到针线缝补的声音,指不定是在做鞋垫衣服之类的。风继续吹过,忘记了发型的存在。我忽然想抽根烟,虽然已经戒烟了,因为梦的原因。我觉得作为一个绅士,在女生面前不应该抽烟,抽烟有害健康,更重要的是有时候会将原本和谐的氛围破坏掉,除非一个人的时候,氛围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并且无休止地形成延续,只要烟未断,夜未央。这是我觉得比较深层次的原因。穿过几片废墟,我又走了很长时间的路才到达街上。这里的人无语,只是一味地走路,而我也匆匆地像个过客,并无交集。我穿过几条街道,在小巷里一家酒馆门口的墙上看到以前的:“禁止午休,提倡早睡,尽量晚起”的标语。这是很早以前的事儿了,现在午休又不妨碍别人,我就要早睡早起,养成自己的习惯,你管我。总之,又过了一条街,我找到了家具店,他们紧挨着,并排。在走访了几家店铺后我多少有些失望,说实话,他们店里的东西并不符合我的审美,而是符合这个时代落后的审美。当然,也许我也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审美,可我从来没有拒绝过这个时代的审美,从来没有过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多少能够和我契合一点。我想我这个多少是有点多的,人贵有自知之明。也许我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把看到的物品分成类,傲慢与偏见,我真是略显无趣。我又走进一家店,我想这是最后一家店,已经到头了。店里的老板娘是位中年妇女,我们彼此没有太多的对话,只是看家具,她瞅我,我瞅家具,彼此关心着同一件事。只不过我买的桌子要能拼装的,桌面和桌腿。哇哦,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颜色,简单质朴最好,桌子灰色容易脏,米白色不符合我的气质,不要拼接的颜色以保持整体的一致性,实在不行就只能原生态的颜色,原木色,千万不要误会,都是合成的,原生态的木头很贵,算了,只能这样。其实我对这几家店的审美保持一致感到吃惊,接着觉得无所谓,直到最后选了四个凳子,一张桌子,桌子框架可以拼装,一个桌面,都是木制的,还算凑合。我还特意问老板娘可不可以送货上门。她说可以。于是付下定金留下地址,转身走去。
等再次走到街上,烟火中的气味让我觉得可以买些肉来犒劳一下自己。无奈转了两条街几家店,肉的外观不是很美气,估计味道也不咋地。不行,用的东西可以将就,吃的则绝对不行。吃喝玩乐睡,吃是第一位的,睡是第二位,这两者可以友好地保证玩乐的质量。哦,天哪,我讨厌这样的文字游戏。不懂美食的人会伤心。我决定暂时委屈自己,买了几个白色的馒头和挂面条,一些青菜,菠菜,香菜,香菜也是青菜的一种;还有几种调味料,醋,吃饭要吃醋来着;白糖,喝汤要加白糖。还有什么?一份精美的凉菜,面筋,黄瓜,干煸豆角我的最爱,搭配到一块去。大致这些。然后我径直走到酒馆,在一个柜台的角落里看到了房东喝的那种酒,买了一箱后抱着离开。在回家的路途中我休息了几次,满载而归,所以很累。坐升降梯下来的时候花费了些时间,窗户的大小有点小,我说的是宽,窄点。我只能把买的东西先放在升降梯的边缘,然后自己先进到房间里,身体够着去拖那箱清酒,勉强够着抱下来,喘了口气。还好,凉菜看起来依然精美。到屋里一看,梦在整理床。杂物已经整理好,梦说她已经搬到了东北边的卧室。从一个卧室转移到另一个卧室,简直天才,我怎么没想到。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几个纸箱子拆开,当床垫用。对,今天床垫的事情没有解决来着,看来晚上只能将就一晚。听梦说是从房东那里弄来的,房东人还蛮不错之类的。在梦轻声细语描述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不安,后觉得一阵愧疚。我想大多数人和我有一样的心情,我可以吃苦,但是不能让她和我一起吃苦。贱人就是矫情,我不贱但明显做得有缺陷。我的所作所为已说明了一切。总之,吃饭要紧。我开始煮面,并开始思考床单被罩应该用什么样的颜色,切实负起自己应负的责任,此之为男人的职责。面熟了,起锅烧油,一堆调料,一搅和,酸汤面完成了。完全不会做饭呢。事实如此。梦看到摇了摇头可依旧夸我做得好吃,凉菜也好。我笑了,略感无奈地笑了,释然地笑了。不过还是摸了摸她的头。我觉得很安稳,在吃完饭洗碗的时候,梦和我说说笑笑,好像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而我也觉得未尝不可,每个人都可以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我融洽,自得其乐,而我,而我们,有何不可。“为你唱这首歌,没有什么风格。”我唱了几句,虽然五音不全,不会唱歌,但是梦很开心。刷完碗,我们甚至在家门口散步,旁若无人地散步,三大步,两小步,直至傍晚来临,淡蓝色的天空中出现的一抹红不知不觉渲染了整片天空。
“回去吧。”
“太阳就要下山了。”
我不禁感慨,梦则伸了个懒腰。我和梦一起按下绿色按钮,翻过窗户,可能是因为天黑黑的原因,有些局促。进屋里整理好衣物放进柜子洗漱完毕后,我们两个静静地躺在床上,彼此呼吸的声音很小,窗户还是微微有声响。我闭上眼睛,在半睡半醒之间寻找进入链接的通道。
在我的意识里睡眠可以打开一个通道,是连接事物来往的多模块通道。这个通道去向何方不知道,空间具有独立的属性。黑暗迷离的空间从来不会自己诉说自己的由来,但每一个模块都呈现出沙漏状且独自飘零着,这是客观存在。打开就是超链接,不点开就啥也没有——薛定谔的沙漏。毋庸置疑的是,这些虽然和梦有关,但又和梦无关,因为我不知道梦中的那些场景是否发生过。当然,有的发生了,有的则不然,存在某种悬浮和不确定性,这是它们独自飘零的原因。现实世界趋于安稳则导致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现实,所以还是有可参考的事物存在。首先是一些树,树,树。一棵支撑这个世界,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会倒塌支离破碎的树;一棵在充满阳光的绿色草坪的小山坡上的树,我们看到阳光透过叶子洒下来,这是一棵不愿和别人分享的树;还有很多很多树,是关于朋友们的,它们形状各异,超乎你的想象,哇哦,如果你看到一定会喜欢上。所有的所有都化作我和你的距离,可以很远也可以很近,想你的时候就想着那棵树。向阳而生。而我们则躺在树下,缓缓睡去。这个世界和我们无关,这个世界和我们又依然存在着,因为有这些树呀,因为有这些树呀。其他,其他都变得不重要了,那些肮脏的蠢货,以及即将要遇到的人和事,避不开的;偶尔陷入回忆,被那些逝去的回忆缠绕,但依然美好,依然热烈地爱着这个世界。因为我们什么也不做,我们什么也不必做,正缓缓地睡去。
好吧,我翻了几十次身,然后睡去。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淦,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搅,谁他妈大早上开拖拉机。我睁开眼,略显朦胧,梦已经醒了,一袭白色的长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挥手。顺便提一句,观众老爷们早上好。你在说链接的事儿。我就知道有人会问。是这样的,偶尔也有累得一直睡下去,什么也不想的,毕竟一直想睡觉;另外一种可能,梦确实存在过,只是我不记得而已;还有就是一直找通道找东西不累吗,累得要死。抱歉,我只记得我醒了。
妈的,谁!淦!
脾气就是这么暴躁。我一把掀开被子,充满豪气,穿上裤子,白色半截袖往头上一套就走到窗户边,和梦站在一起望着窗外。
卖家具的中年妇女,三个大汉围着拖拉机,大喊大叫。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我们怎么上去?”我猜他们看到了我。
“后面,后面。”我推开窗户示意,半截袖刚好穿到了身上,这使性感的肚脐眼不值一提。
太吵了,一直吵吵,就不能把拖拉机先熄火吗。我猜他们看懂了我的手势,接着,我一脸不情愿和梦一起走出了卧室,到北边的窗户边,然后我侧身微微点头,示意梦在这里等着。
窗台
红色
升降梯
嗡嗡嗡
嗡嗡嗡
脑袋嗡嗡嗡的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好家伙,真造,我真服了。我走了几步,就站在树下,靠着树站着。没过一会儿,中年妇女——手扶拖拉机司机,三个大汉围着家具坐在车斗里。如果欢欣鼓舞这个词可以形容的话,我想用欢欣鼓舞。太过凌乱,我想跑着去迎接他们,挥挥手,张开我的拥抱。嘿,可爱的人类,我的朋友,我的家具,你们都来啦,哈哈哈哈哈。可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奔跑太过于用力,略显夸张。于是我站直了身,树和我保持一拳头的距离。正因为如此,我保持了一定的静谧。就这样,拖拉机在我面前停下,几人下车,终于熄了火。
“树卖吗?”中年妇女一脸愁容,一上来就说这个,辜负我的心意,也是了无生趣。我猜她一定觉得我这个地方难找极了,所以才这样。
“不卖啊,这不是我的树。”我随即回答,我想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还是一开始就说清楚不要误会,毕竟我也是个过客。
“卖个鬼啊!你以为种一棵树容易,这是老娘自己种的。”
老太婆喊,几个大汉站在中年妇女的后面,几人的影子倒影在树上。我正郁闷呢,听到老太婆喊。三位大汉和中年妇女转身,我的目光也看向老太婆。老太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子的拐角处过来了,估计也是听到了拖拉机的声音。我就说嘛,声音太大,可吵吵,真的可吵吵。
“没话讲,真的没话讲,我们是好心。你这老太婆不识趣哩。”
“滚啊!关你屁事!”
中年妇女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老太婆脾气易燃易爆炸。中年妇女的脸成为一个气包,红的;老太婆的表情从没饶过谁;三位大汉到底还是凶了凶,凶。看他们的表情,怕是要骂起来或者打起来。
“搬东西吧,搬东西。”我打断了诡异的氛围,我觉得他们要吵起来的话,我可头疼,我的天。
四人搬一张桌面,我和三位大汉顺利地到达升降梯,过窗户的时候费了些工夫。侧着,要侧着,梦在里面指挥。四个人抬桌板的角度对着窗户狭小的空间确实有点着急。也算是几经周折,桌面终于弄进了客厅,第二轮桌腿和椅子也来了。一桌,四凳,气派。我结了尾款,并象征性地问要不要坐下来喝口水。果然不喝,他们掉头走掉,吾心甚安。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声音渐渐散去,我坐在椅子上,给梦和自己倒了杯水。我喝了一口,杯子放在桌子上。舒坦的劲儿刚要上来。呀呼。梦则抱着杯子发呆,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小子!给我出来!小子!”
老太婆气势汹汹。
我起身走向窗户边,老太婆看向我这边。我笑了笑,没有讲话。
“以后有人来的话给我说一声,听见没!还有,树不卖,他妈的!”老太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跟个镢头一样,锄地呢。
“好。”
到现在没整明白她为什么生气,老年人火气真大。不过老太婆走了以后终于可以静一静。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到街上买了些面条还有燕麦片饼干之类的。中午煮面条吃,然后美美地睡一觉,醒来了就和梦一起在树下乘凉。太阳关注着我们,我靠着树坐着,梦则躺在一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听耳边的风声,鸟叫声,蝉鸣声。我想我和梦都喜欢自然的味道。看大树下蚂蚁搬家会很有意思,密密麻麻的。觉得无趣了就睡一会儿,太阳落山了,就醒来回家。好不快活。
今天一天和接下来的几天还好。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楼下缝纫机的声音。我能想象老太婆的脚踏在缝纫机上,动作很快,速度很熟练,机器快着火。我想老太婆高低是个裁缝,而且是技术非常好的那种。我有好几次都想下去一探究竟,甚至找她“理论”,因为这确实耽误了我的睡觉。睡觉乃人生头等大事,第一件大事。要想学会生存必须学会睡觉;要想学会吃饭必须学会睡觉;要想学会改变世界,必须学会睡觉。还有什么来着,对,总而言之,必须睡觉。因此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还好。每当这个时候,梦在身边抚摸着我,我觉得是在抚摸我的灵魂。后来渐渐地,在我耳边低语。我想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你是否把注意力放在什么位置上。这点毫无疑问。于是,我稳稳地睡去。
我的记忆和画面停留在小时候。家、学校、购物街。学校是小学。从家到学校,从学校到购物街,从家到购物街,都是由北向南,自上而下。土路风尘仆仆变成水泥路干干净净这样。不知道我讲清楚了没有,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于是我总想着冬天下雪应该怎样度过这条路,特别是下雪的时候。因为那条路的坡度比较大。如果向上走的话要走水泥路的两边泥土地,泥土地上有草,小草,小草防滑。大路上的雪在太阳的照耀下特别刺眼,而我望着雪和路终究要一个人走下去。难免会感觉到一些冷清吧。是这么回事。如果没有人可以说的话,进一步感到孤独。我想,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如果从坡上下来,往下。那倒是好走得很。滑下来,摔一个屁股蹲儿。顺着坡滑下来。从家到大街上,学校到大街上。难以想象这个画面啊。可能有人会说,怎么这儿有一个小孩儿,这是谁家的小屁孩儿。对了,正是在下。
呼啦啦嘟嘟。
一直往下滑呀,没有尽头
梦醒了,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我的头发太过凌乱,头一直往上顶。就像风吹动凌乱的头发,我刚从坡上滚下来。哈哈哈。我捏了捏梦的脸蛋。起床喽。
买的燕麦片还有一些,早餐就吃这个。一会儿得把酒给房东送过去,这几天忘了,得记得这回事。我喃喃自语。吃过早餐后随意在床上摆了个姿势。我没有去赚钱的想法,梦则在客厅里运动。各自安好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又想睡觉呢,一直想睡觉。
轰隆隆
轰隆隆
升降梯动了。我以为梦又捣鼓啥呢,就没太在意。直到梦小跑过来喊我,我出去一看,略感惊讶。
“帅哥,不好意思啊,又来打搅你。”
确实是打搅。淦,你还知道是打搅啊,不知道大家猜到了没有。是中年妇女。
“有事儿?”我不耐烦。
“没事儿,这是我捎的苹果,尝尝。”
中年妇女笑着把苹果放在桌上,见我没理她,又开口。
“怎样,桌子质量还行吧。”
她在笑,进门以来笑都没停过。
“嗯嗯。”
我对此表示无所谓。
中年妇女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脸皮够厚。相信诸位已经看出来了,她脸皮厚。面对这位不速之客,我也找了个凳子坐下。客随主便。这个屋子我是主人。我的天。
“吃苹果,吃苹果。”
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我。我接下放在了桌子上。没见过她这种笑,主要是我有洁癖来着。
“是这样。上次我来看见咱的树长得非常好,你看咱这几棵树,真材实料,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我还在想什么是真材实料。简直搞笑。
“我都说了,树不是我种的。你怎么还来?”对待这种人,我的态度一向强硬。
“我没找到老太婆,烦请你给她讲一讲嘛!”她还在笑。
“是吗!”我对此深表怀疑,可也没有应承下来,脸色一拉。
“打扰了。”说着中年妇女走了,爬上窗户,她比较胖,不过动作挺麻溜儿。坐升降梯下去的时候,我走到窗户边,看到三位大汉就在升降梯下面等着。呵呵,呵呵呵。她看到我在看她,笑着给我打招呼,然后按下了绿色按钮,升降梯又升了上来。我捉摸不透啊,真的捉摸不透。他们人已经走远了,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找老太婆问问再说。谁想找她,脑壳儿疼。
接近中午,太阳愈来愈浓烈。经过升降梯,转角,再转角,直至一楼的大门。我才反应过来我是第一次真正审视这栋楼的大门。深蓝色的双开门铁门,防盗的。我敲了敲门,有回声但没有人回应。就这样的厚度,我深深地怀疑里面的人能不能听见。关键里面有没有人我也不会知道。我在门口踱步,又敲了两次。老太婆果然不在家。原来中年妇女并没有骗人。真不知道老太婆是干啥的,晚上不睡觉,他妈的白天门锁着(当然,这里的他妈的只能小声说,不能让她听到)。淦。我绕了房子一圈,从另一侧转角回到升降梯。呼,果然这个房子最有价值的还是这几棵树。郁郁葱葱。让人看了心生欢喜。尽管这样,回到床上的我还是躺了一整天,中间有几次竟然产生了去找一份工作的想法。可恶啊,真是可恶。工作实在是一件让人心生不快的事,况且现在的十日勉强好过,口舌之欲已经满足,还要什么自行车。再说了,工作真的会缩减操心的人的寿命,特别是对于我来说,我深有体会才这样讲。不对,这么说来老太婆肯定也有她自己的工作,比如做衣服、鞋子之类的。我对自己的推理表示合理,而且满意。于是躺在床上心满意足,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什么打扰了我,估计诸位已经猜到了。睡觉固定项目,听缝纫机工作的声音。就是这会儿我躺在床上,缝纫机,线条,针缝衣服就像扎我的脑袋。必须这样夸张才行,以形容事情的严重程度。梦在我耳边低语,而我无动于衷,不管用我的天。妈的,妈的,妈的,睡不着,缝纫机占据了上风。我想这一定是因为白天中年妇女笑的缘故。她的一颦一笑确实让人难忘,最难忘的还是她翻窗户时候的身躯以及楼下壮汉冷漠的工具人一样的表情。为了生活都不容易,我为什么就是容不得别人的笑。我也是贱啊。这样的表达未免太过脸谱化,我的贱则若隐若现。事实就是这样。
滴答
哐咚
滴答
哐咚
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近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想大喊却又想起老太婆的话,还有她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梦吓了一跳。我在床边溜达,心焦,不行,必须要一探究竟。好奇心驱使着我的脚步。无奈窗外天黑黑,我摇了摇头。以前的事我还是大致听说过一些的。晚上会出现怪物这是结果。白天的人在白天生活,晚上的人在晚上生活。不存在昼夜颠倒,在白天生活的人完全没有抵抗怪物的能力,这是过程。朝九晚五,对于无所事事的我来讲晚上不出去是唯一保障自身安全的方法。以上种种,我连这个门不想出,卧室门。只能抱着梦紧紧睡去,我想梦肯定烦死我了。
于是,大脑被挤压得不成样子。
柜子中间的怪物呼之欲出,柜子里面藏有怪物。真的有怪物我得谈,床底下也有怪物。不是黑夜将我吞噬,而是这些可怕的面目狰狞的怪物。顺着我的发梢、头皮、神经,然后进入我的大脑。它们以我的大脑为食,虽然我的大脑看起来一团浆糊。可它们却乐此不疲。贪婪地,狼吞虎咽。哦喔~它们专注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打断,大脑失去控制,我的四肢无能为力。哦喔~它们还没有找到我的心,或者说它们根本不在乎。肤浅。哈哈哈。我是在笑吗。没心没肺。对了,我的心在哪儿?只怕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天,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无所适从,应该笑一笑。或许我也应该假如怪物的队伍,一起吞噬我的大脑,我的心,这个世界美味无穷。哦喔~我尝了一口我的心,如此苦涩。苦的,痛苦的苦。根本没有甜味,我的天,我必须要来点甜的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伸手,伸手,伸手,蹬腿,蹬腿,蹬腿。
鉴定完毕,没救了。
还好,我在梦的拥抱中醒来。我轻轻放开梦的手。半夜是一天中最危险的时候。梦睡得正香,我想我不应该在此时此刻打扰她。我看了看柜子,一直盯着柜子看了好一会儿。我起身弯腰看了看床底,黑乎乎的看不清,应该没有怪物,应该吧。柜子柜子柜子。
我缓缓起身,打开柜子,柜子里面没有。大失所望。虽然头上的汗已经出来了。我开始对自己的一系列行为感到疑惑。下一步的行为更疑惑。我尝试让柜子离开地面,或者说挪动一个位置,看看柜子下面。不过声音太大会把梦吵醒。也是难过。几分纠缠,不情愿,可我还是做了。
吱扭吱扭
淦,声音刚出来,梦就醒了。她直接过来帮我,我们两个轻轻挪开柜子。
一点一点,第一个柜子下面没有。
好耶。
第二个柜子。梦笑了笑,愿意和我一样“胡闹”。
吱扭吱扭
柜子慢慢离开墙的位置,空气很安静。我听到自己吸气呼气的声音。声音一开始很平稳,然后变得急促,再然后怦怦怦跳的,是心。
我看到了柜子下面有一个铁皮盖子。
我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和梦一起把柜子腾开后,打开了沉重的盖子。
梯子在盖子下面。视野中心就是缝纫机,该死的缝纫机。我就知道。缝纫机的桌子旁边放着黑色的衣服,看样子是刚做好的,中间有个“寿”字,还有黑色的布鞋。该死。也许这个时候说“死”这个字不太礼貌,最起码不太吉利。因为衣服的旁边还有衣服,全是些死人的衣服。不!准确来说是死人穿的衣服。纸扎人,金童玉女什么的不必多说。他们在房子的角落看着我,看着我们。草,毛骨悚然。骨灰盒,木制的骨灰盒整整齐齐地放在靠着墙的架子上。除了木制的还有玉的,玉做的。我个人不太喜欢玉做的,冷冰冰。诸位看官如何?!全凭个人喜好。金银元宝散落一地。大包小包。天宫钞票,怎么说。10000000000000,想写几个0,就写几个0。不对,下面的大写是怎么回事。我觉得大小写对不住是唯一的遗憾。此之谓唯一遗憾。空调,电视机,小楼房,都纸糊的。我的天。两面墙两个架子,桌子缝纫机,对面一扇门。这个小房间算是堆满了。我觉得和死亡有关的一切就是这个样子,不是死亡在凝视我,就是我在凝视死亡。虽然这个理解如此肤浅,但总有其现实的一面。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灯还开着?黄色的瓦斯灯。有人?有人!
老太婆打开门走了出来,瞅了我一眼。
啪!
啪的一声,很快啊。铁盖在我放下的瞬间盖上,我瘫坐在地。梦则蹲在一旁,世界天旋地转,我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挤到手。妈的,我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妈的,就这样的房子谁爱住谁住;妈的,我是不是有病。我踢了一脚柜子,都是因为这个柜子。当然不能是因为缝纫机。草,我要发泄我的不满,黑夜时常隐藏我的愤怒,而我的脑子则是一盆浆糊,不是一团了,散了,流下来了。我又想做一些傻事,最起码看起来傻乎乎的。梦则示意我最好把柜子挪回原位。我俩的眼神甚至交流了两个来回。好吧,今天还要睡觉,明天的事情明天起来再说,可今天的事必须现在做呢。将柜子回归原位后,没有那种轻松感,完全没有。我当即下了个拍脑袋的决定,搬到东北边的卧室住。虽然但是,没有虽然但是。大家可以想一想,这个房子怎么能够住人呢,就算恢复如初,我的心能够回来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的心能回来吗?不对,是我的魂。假如是你,假如是你能不能睡得着。哑口无言吧。搬!说搬就搬。
我示意梦动手,打开了房间的灯又关上。两个人在黑夜中略显慌张。梦表示无奈。我觉得我们要耐心一些,招来一些怪物就不好了,越是慌张的时候就越容易出错。于是我们很小心,声音很小,来来回回了四五趟这样子,才把东北边的房间的杂物又堆到了西南卧室的床上。显然,这里才是他们的归宿。这样才对。一开始就应该这样。我坐在空荡荡的床上盯着床下的那本《搜神记》。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讲的是神鬼之道,人神、人鬼交通恋爱,东海孝妇,干将莫邪之类的。我的天。我还有心思在这儿,还有这闲工夫。梦都已经睡去了。于是乎,我亦睡去。
我睡到第二天的中午,出乎意料地安静。梦晚上看样子也被折腾坏了,我醒了她都还没醒。中午不在家吃了,我和梦一致决定到街上吃,换个心情。
街道上的标语依然显眼。可能是中午的原因,街上的行人略显臃肿,晒得。这么热的天,不应该出门,只是一句忠告。比什么早睡晚起的标语靠谱得多。我们找了家新疆米粉店坐下,两碗招牌的,一个馕就着吃。米粉端上来的时候感觉还可以。我看到对门有一个烤羊肉串的,一大串羊肉串,一串羊排。好家伙,心满意足。
回家的路上,我跟梦讲以前工作上的趣事。工作上能有什么趣事,都是借口。顺便说了,真的只是顺便,顺便说了不太想在老太婆这里住了(真的是很委婉地表达吧)。真的,来的路上我就想说,回去才告诉她。这已经算有策略加沉得住气了。梦不语,笑着算是回应。看来一切都遵从我的意见,如此甚好。
绿色的树,绿色的按钮,升降梯。躺在床上睡一觉就去找老太婆,把她的酒算一下这两天的房费给她,其余的我带走,从此互不相欠。怪物什么的都去死吧。我抱着这样的心态睡去。
“小子!起来!”
老太婆大喊大叫。我光着膀子起来站在南边窗户看到她在大门口。
“不让人睡觉吗?!”
我第一次这么有底气,绝对不是因为光着膀子挺直了腰杆。
“你懂个屁!”
“你等我上去!”
我还纳闷她怎么上来呢。不一会儿,老太婆咚咚咚开始敲我旁边卧室的盖子,铁盖子。
咚咚咚
草。没完没了。
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声音。
“臭小子!打开!”
他妈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各位看官觉得这句话应该加双引号还是小括号还是什么都不加,给我整不会了家人们)。
伤脑筋儿,不依不饶,没完没了。
咚咚咚
咚咚咚
拉到,算求,就只有依她。我喊梦过来一起把柜子移到一边。打开铁盖后,看到老太婆就在梯子上。她几乎是跳出来的,两步算一步。
草!
每次都吓我一跳。
她上来劈头盖脸对着我就是一顿骂。有些句子太过肮脏,我挑主要的给大家翻译翻译。
“傻逼!”
无知的小辈。
“他妈的昨天晚上看到我还把柜子堵住,干嘛!”
原来这是我的不是。
“知不知道这个铁盖子是用来逃生,保护你们的!”
哦,太有先见之明了。我们遇到怪物了还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躲进一楼。太贴心了。
“他妈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都是我的错。
“他妈的。”
这句不用翻译。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木讷的人。因为我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老太婆说本来就是这样设计的,只是二楼不经常住人,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她跟我说的时候我一直想翻白眼来着。要不是因为她年纪大,尊老爱幼,换别人我早骂她了。我这暴脾气。怪物什么的都去死吧。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什么怪物呢。说不定都是些流言蜚语。道听途说。一代一代传出来的谣言。什么白天的人在白天生活。大灰狼不吃熊熊。晚上生活的人有独自面对怪物的能力。我对此表示质疑。但这些我统统没有告诉老太婆。她信誓旦旦确有其事,这样不免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多听老人言,吃亏还没在眼前呢,还没吃亏,见怪物了再说。哦,对。我突然想起中年妇女的事,说给她听。您猜怎么着?只有两个字。
“他妈的,做梦!”
中年妇女做梦想得到这些树;
我做梦想离开这个地方;
梦做的梦是什么呢?
做梦。只有老太婆一个人态度比较强硬。我猜她肯定独自一个人生活了很久,所以才养成了这么刁钻的性格。她抱起床上的杂物又略微整理了一些,一个人把两个柜子分开,中间的铁盖子露出来。等她忙完这些,我看着她苍老的眼神觉得有些话还是讲出来比较好。
“我想”
“你想个屁,你不想,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儿住下来。你们可以住北边那间屋子,但是要小心,如果遇到什么情况。喏,就从这里下去。”
她的声音突然间柔和了一些,以至于让我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呆呆地点了点头。
作罢。她又打开铁盖,顺着梯子下去。我帮她扶着盖子。
“为什么?”
“我孩子如果没走的话,应该比你大一些,不过他比你帅多了。衰仔,也不回来看我。”
她是笑了吗。她是笑了,骂骂咧咧地笑了。
没办法,我摇了摇头。世界上比我帅的人还有很多,可只有我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矬两三点没关系,帅要独一无二。老太婆示意我离盖子远一些。我才发现盖子背面有绳子拴着铁焊的圈圈。砰!盖子严丝合缝。人工操作,全看技术和熟练度。我看了看房间里老太婆整理好的“逃生通道”。一阵苦笑。觉得不可思议。怪物?哪儿来的怪物。庸人自扰而已。只要不住这个房间就好。
人类,总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一箱酒第二天就给她了。就说完“他妈的”那个第二天。老太婆也是莫名其妙,因为她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给她酒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卖殡葬用品,而不是在大街上。她说我不懂,这叫定点销售。我问她见没见过怪物,她说当然,有那么一两次。我问她一次还是两次,就答不上来了。我问她你用什么防身呢,她就示意了一下烧柴火翻柴火用的铁棍。
家人们。你就说她是不是在骗我。骗不骗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睡觉。我相信我和梦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晚上做梦偶尔会梦见金童玉女,眼神比较难以忘记,其实仔细想想,胖嘟嘟的脸蛋还好。寿衣其实和人穿的衣服没什么两样,但是我到时候绝对不要这样,因为这衣服确实太难看,绝对没有任何批评的意思,纯属个人意愿。再一个,缝纫机那啥,我都有心理阴影了,虽然睡在北边屋子缝纫机的声音小多了,几乎听不见。可我看到这衣服真的有阴影,在我心的中间。如图所示,求阴影面积。
这日子过得糟心啊。我甚至再一次动了去找工作的念头。真该死。我本来想时时刻刻陪着梦的。就这样辗转反侧又过了一个星期。我决定,睡起来就去找工作。谁知道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不是天意是什么。我准备再睡一会儿,梦也没醒来着,然后就听见两个女人在吵架,大吵特吵,骂得超级难听的那种。
我走向南边窗户往外看。呦。这不是已过中年的中年妇女吗!她淋着雨,老太婆站在屋檐下。真是的,老太婆没有一点儿待客之道,难怪会骂起来。骂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痴心妄想,痴心绝对,吃屎啦。树,他妈的,钱,给你钱,贱货之类的。三个大汉站在雨中纹丝不动,就在中年妇女后面。否则以她俩激烈的程度我真害怕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他们扭打到一块该如何是好。你说我是帮还是不帮呢?我能帮上啥。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一点情面不讲的。不对,我还是应该帮帮老太婆为好。于是,我回到屋里穿上衣服。梦已经醒了,我示意梦别跟着我一起了。我跟她点了点头,该干嘛干嘛的意思。我一人拿着雨伞爬过窗户又关上,红色,转角。雨中漫步,雨打湿了我的拖鞋。再转角。穿拖鞋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我暗自窃喜。等走到大门口,三位大汉和中年妇女已经走了。可惜啊,不过从他们的背影中我看到了种种不甘,不甘心啊。你问我从哪里看到的。明显得,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差大声密谋了。哼,啥人都有。特别是傻缺,傻缺特别多。
“小子!你来干什么!”老太婆打断了我的吟唱,一看就是气儿还没消。
“我来关心你啊!”说着我把伞收起来,看架势准备到家里坐坐。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你不知道下雨天怪物会来吗?”
“这是白天啊。”我一脸纳闷,或许还带有一丝不屑,不屑一顾。
“怪物还分白天晚上?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只有人类会分白天和晚上。晚上出现只是大概率事件,怪物可不管这些的。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缺一不可。懂吗!小子!”
草!草!
我在雨中奔跑,上升降梯的时候两步并一步,蹦上去的。绿色,窗户,窗户开着呢,淦,我赶紧撅起屁股翻了过去。
梦正翩翩起舞呢,看到我这样笑了。几步路的距离,我还是落了个落汤鸡的下场。梦笑这个呢。雨真是说变大就变大,我也很无奈。梦递给我毛巾擦脸,我傻笑着。还好,只有梦对我不离不弃。我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什么?不吃。她说不吃了,感觉不舒服。好吧。男人要善解人意。晚上睡觉前我和梦两个人互相低语。我给梦讲明天真的要去找个工作。她则跟我讲老太婆早出晚归,晚上还不睡的事。我说那她肯定有她的原因,别管她。可梦说,多少还是有些关系的。好吧。聊到这些就想睡觉。明天先问问老太婆再说吧。
雨一直下,下了一晚上,是无声的雨。我听不到缝纫机的声音因此睡得极好。大脑空空地来到老太婆的屋子,在房间门口我甚至还有礼貌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老太婆在忙,压根没看我。我坐在老太婆旁边,她脚踩缝纫机在缝衣服,缝纫机旁边还放着酒。呼,还挺懂生活。这件衣服是黄色的,雍容华贵啊。
“你一天天外面跑,怪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侧着身子,尽量让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舒服一些。
“怪物就是怪物,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由来。不过我听说有一个叫做侠的组织专门对付这些怪物。”
“侠?哈?武侠小说里面那个?”我表示疑惑。
老太婆没有回答,摇了摇头。
“我想去工作,麻烦你。”
“麻烦个屁,自己的梦自己看着!”老太婆真是的,又不等我把话说完。
我起身,老太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走了两步又转身。
“没空!”
没空两个字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自讨没趣了属于是。
无趣,行吧,就这样过活。
还是有些勉强,我勉强学习画画水彩、音乐吉他、古风笛子(什么玩意?古风笛子?你确定?长笛就长笛)。我自己画的水彩画不是水墨丹青,是水太多。吉他,吉他就更不用提了,《小星星》和《生日快乐》滚瓜烂熟,再难提高一个档次。至于笛子,我能吹响就是历史性地创举。老太婆几次上来问我在捣鼓什么,在干嘛。我说不干嘛,闲的,闲情逸致。她说自己有把二胡,是老头子留下来的,问我有没有兴趣。我说拉倒吧,是真的拉倒,拉不了那个。我问她孩子怎么样了。她说还是老样子,不过有那么几次她总觉得孩子就在她旁边看着她,只是没有出来见她而已。不用问,我感觉就是看到怪物的那几次。说不定她孩子就跟侠有关。她一听这个,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生气。原话是这样的。
“他要是敢去做侠,我给他屁股打开花。”
屁股开花,马兰开花二十一。
“我觉得从小就立志做侠挺好,总比赚钱显得高尚一些。”
“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
说着,她恶狠狠地走开了。
就这样,马上快一个月了。我觉得老太婆这个人其实还蛮不错的,除了她的脏话还有倔强的性格。好吧,人必须对自己坦诚。还有她所从事的工作,我不是说她工作怎样,而是我那个感觉,感觉到不舒服,情有可原吧,确实情有可原。
没完没了。自从上次打开话匣子以后,她总跟我讲她儿子的事情,每次都是说到我犯困了才作罢。这不她今天又说。
“我儿子回我信息了!你看!”
“我看什么看!”
我接过手机,看到了名字,小灰灰。然后上下左右OK键随便翻了两下,短信还有几条转账记录,确实是两眼两下。呦呵,数额还挺大。看来,看来老太婆真的很棒。我羡慕不已,惭愧不已。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并嘱咐她有事情尽管告诉我。
下午,我拉着梦一起到街上买东西,在酒馆里带了箱清酒。同样满载而归,可这次轻松了很多。梦和我一起。回到家里,一起做饭,吃完饭散步,等天黑了就回家。回家躺在床上,梦就在身边,本来这样子我应该睡个好觉的,睡得很安稳才是。妈的就因为睡前又看了一眼《搜神记》,还有该死的床板太薄了,硌得慌。这一切都让我痛苦不堪,并非是画面不堪。
画面是这样的,一位美丽的女鬼要和我上床。我当然义正辞严地表示拒绝,可她一下子扑上来,梦幻的柔软。这时候身体肯定很诚实啊。梦在一旁看到,手里刚做的饭和捧着的碗摔在地上,饭瞬间就不香了,因为压根吃不到嘴里。梦撒手离去,我一人悲伤。女鬼把我死死摁住,我动弹不得,霸王硬上弓,只得听候发落。金童玉女还在角落里嘻嘻哈哈看着我笑。笑得都没眼睛了,眯成一条缝。成何体统。少儿不宜。坚决不行。我大喊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就在这时候,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哐
霹
雳
Ke
Cha
一道闪电劈下!
啊!啊!啊!
魂飞魄散。
我挣扎着醒来,梦一把抱住我。不用紧张,我身上没少一块肉,脸皮厚。
轰隆隆
轰隆隆
电闪雷鸣(光速大于声速,它这个逻辑是这样的)。我和梦走到客厅看到了巨大的紫色闪电被一团乌云包裹着,乌云包裹着闪电能量体,像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在操纵,总不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难以置信。
风起。透过窗户缝进来了。
轰隆隆
轰隆隆
妈的,我这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难道真的有怪物,我没脑子地打开了窗户(真的没脑子)。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大雨滂沱。雨是从天上拍下来的。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草!草他妈的。拖拉机。你他妈真敢晚上过来砍树。真以为当时我没听见。草他妈的。我迅速到达“安全通道”,老太婆已经上来了,拿着铁棍。
“一会儿你俩从这儿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老太婆一脸正经。
“不。”
老太婆不听我言语,自顾自地走到窗口,我跟着她,窗外的雨已经闯进来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拖拉机的声音没有停,可是上面已经血肉横飞,压根没听见只言片语。三只黑团飘了过来,黑团越来越近了。我渐渐看清楚了。
怪物!是怪物!
“一会儿我拖着它们,你们从下面走。”
她正对着我说,然后转身。
“这该死的升降梯,我从没坐过。”
她纵身跃下,用棒子砰砰两下捣碎了升降梯控制台的蓝色按钮。接着,一人面对怪物。
“为什么!”我在窗口对着她大喊。
“我要守着这棵树,等我死的时候就自己做一副棺材,树是我的树,我种的。木头也是我的,大小尺寸自己知道再合适不过。总要有死的态度和觉悟!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可我就是这么古板的人。该死,老天爷不收人,要你们这群不能称之为人的怪物来这儿。哈哈哈哈,正合我意,来嘛!哈哈哈哈哈。”
她的背影顶天立地,笑声响彻云霄。而我看着这一切却不知不觉闪烁着泪光。因为,她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事实如此残酷,黑衣怪物却要在此时继续进行掠夺,带走我们的一切。其中一个面目狰狞,另一个面无表情熟视无睹,面无表情的那个拔刀,斩断了窗前的一棵大树。
轰隆隆
轰隆隆
大树轰然倒塌向我们袭来,树的枝干从中间分为两半,另一半还停留在原地,虽然是晚上,但我看得清楚,那是年轮,开端发展结束的全部。
轰隆隆
轰隆隆
树倒了,一切都来不及,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倒向我们却无能为力,如果我们能避开的话,一切又都那么地顺其自然,恰恰落在升降梯——窗口的位置。升降梯稳住了大树,玻璃碎掉,房屋晃动,树枝一端延伸的叶子刚好停留在我面前。它微微震动,随后停止,一拳的位置。于是,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静。随后,蓦地惊醒。我一把拉住梦的手踏上了大树的躯体,踉踉跄跄奔跑。在我们踏上大树躯体的那一刻,我感到神秘的一股力量。润物无声,它是那么地寂静却又给予我力量。我的感受从未如此深刻。接着,顺其自然。顺着它的枝干从二楼到达了地面,行云流水却又难免冷清,一切都没有结束,在尘埃落定之前。
假如怪物不在夜晚出现;
假如中年妇女不是拖拉机司机;
假如老太婆不喝清酒,可她偏要喝的;
假如;
没有假如。
没有假如的话我只能带着梦落荒而逃,这好像是唯一可做之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从二楼窗户冲出来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力气。离开了大树,落地的尘埃弥漫在空气周围,勇气更是无从谈起。怂得一批。太近了。看来我还是无法正面面对怪物(怪物,啊,怪物的脸,好可怕,好可怕,都没有脸,怪物的身体,扭曲得不行,这整体看起来是一坨,抽象的手和脚。算了,我跟你说不明白。它,它妈的,算了)。
???
恍惚间怪物已经冲了过来,面目狰狞的那一个。它对我并不友好,对象和目的都比较直接——梦。我对它讨厌至极,我想我们有明显的敌对关系。它们的目的显而易见,斩断天底下人所有的念想。因此,这里不应有梦的存在。
“剑在!”
一把长剑从长空中袭来,透过怪物的身体落在我面前,脚下,插在地上还摇晃了几下。剑气如虹。面目狰狞的怪物却一分两半,在我面前裂开,污流满地,污流啊,满地。剑气,剑气,卧槽,就在我眼前,我感觉到了剑气。来人的气力精准无误,剑就落就在我脚前一步。卧槽!卧槽!
“愣着干嘛!!!”
叮当!
另一个怪物拿着刀冲了过来,我把梦护在身后。拔出地上的剑挡住了怪物的刀。只挡住这一招已经花费了所有的精气神。我跪在地上艰难支撑。
哐啷!
铿锵!
刀光剑影,怪物的刀,侠客的影。这里不是武侠世界,却有个侠客来拯救我。我觉得他就是侠,拯救我于电光石火之间。
轰隆隆
轰隆隆
侠客一剑挑掉了怪物的刀,雨水飞溅。难以置信家人们,这个人又接住了,我方勇士抵挡住了敌人的进攻。我方勇士!简直不是人!超人!我超爱的(噗~)。
他身上背了两把剑,现在手里握着一把剑,像是单打独斗。刚才出招的时候掷出的其中一把(目前我手中的这把剑,剑身古朴厚重,剑身靠近剑柄的地方有“侠”字,一看就是著名书法大家,啧啧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只要怪物存在,侠就是存在的(抓住救命稻草了属于是)。
接着,剑气浩然,有磅礴之气(是斩断了雨水吗?我的天)。他的身法清新飘逸(在雨中如何飘逸,就是不拖泥带水之类的,不可能吧?打个问号,可事实就是这样),三招,只三招,剩下两个怪物就已经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了。
我还愣在原地,他已经走近了。一袭风衣,灰色,四周一片寂静。来人戴着眼镜笑眯眯地看着我,皮肤很好,我想他拥有全天下男人中最性感的嘴唇。更近了,就在我面前。左手戴着一块机械手表,衣服上的云纹脉络清楚得很,从衣衫到领子云纹一气呵成,一尘不染。腰间一个酒壶,葫芦状,酒壶晃动无声,一块暗色的玉佩,质朴的颜色。两把剑似乎有机械装置支撑,因为整体看起来比较协调,剑鞘背在身上毫不费力的样子。他笑了,进一步笑了。虽然他的笑我不是很懂,但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Excuse Me)。
“没事吧。”谈笑间,他手中的剑已经插入了剑鞘。
我摇了摇头,双手递给他剑,对我来说比较沉重,完全没有他刚才的清新飘逸,完全没有。
“不好意思,看来我还是来迟了一步。”他接过我手中的剑,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没有,怎么会,还是很及时的。”
他听到我这句话,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缓缓把剑插入了剑鞘,然后转身看向了旁边身躯成为两截的大树,又看了看躺在血泊之中的老太婆。
“我带老人家回去,你们请自便吧。”
说着,一个人走去。
“我帮你。”
我没有犹豫,梦朝我点了点头。虽说还是没帮上什么忙,但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义无反顾,义不容辞,义薄云天(还没到这个地步)。
一夜无话,只等熹微的黎明。雨停了,灰衣人带路,我们几人在离房子不远的田地里挖了坑,把老人埋了去。自家的房子,自家的地。我来这么久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我自顾自喃喃地说了这一句。他在土堆前坐着,拿出酒壶的酒,洒落在土堆前的地上,顺着喉咙喝进嘴里,我觉得他像是对待一位旧相识,朋友。站在他的身边,我第一次觉得夜晚是不孤独的,因为我能感觉到他的孤独,我就站在他的身边。月儿明,风儿轻,酒的清香出来了。原来是这样啊。酒,酒,酒啊。我已明白了一切,笑,释然地笑。于是我回到二楼,把那一箱清酒抱了出来。虽然花费了我好大的力气,真的费了好大的劲儿,可这是我能做到的,我能做到的事。我猜我抱箱子的样子一定很挫欸,幸好没有人看到。可我已没有遗憾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陪他喝。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夜。他是个坚强的人,以后大可以一个人生活。我猜他一定一个人生活了很久,不然不可能这么痛快地面对怪物。人生能有几回遇见,能有几回醉,真想陪他醉一场,痛痛快快地醉一场。莫愁知己,却也无可奈何。打扰别人可是不礼貌的行为,我的朋友们,我的朋友们。慢慢地,太阳出来了,阳光把土堆上潮湿略带水分的土晒干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差不多喽。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得是时候了,把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平淡地转过身,一如来时候的模样。
“下次。”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下次。”我也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微笑带着泪。剑鞘硌得慌(这个不能说是吧。我就说。不能光让他一个人帅了)。
“走吧,这里不能住人了。”说着,他走到我面前,把左手手腕上的表取了下来,放在了我的手心。
“收下吧,会有用的。”他一如既往地笑,这才认识多长时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他人的礼物。
我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他摆了摆手,向不知处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摸着手中的表,星空蓝色,机械的,上劲儿。我想他已远去,拿起地上箱子里的最后一瓶清酒。
一大口。
好酒!
呼~我长长喘了口气。
于是乎,我晃悠着回到了房子。三层楼,大树,家具,酒。我想什么也不剩下了,什么也带不走。于是在一楼老太婆房间找到了纸和笔。写下几个字,贴在了墙的醒目位置。
“这儿不能住人了,望周知。”
多余,纯多余,这个操作纯属多余,这几个字纯多余都。我还落下了姓名和日期,我想总有人能看到不是。
日照当空,心里空空。有时候无奈啊,太阳太晒了。干嘛总是一脸怨天尤人的样子。昨天,今天,明天,要怎样怎样,又不是去死。人一出生就要面对这样那样的事情,烦人啊。沉闷的心情则完全没有这个逻辑。直到我抬头,看到了蓝天、白云,两个颜色。天上的白云真白啊,像棉花糖。真想做个梦,彩虹糖的梦,翻多少次身也能好好睡一觉。
“你看白云,像什么?”梦开口说话了。
“白羊吧,我觉得是白羊。”
“小狗,像小狗。你看,一条小狗,快乐小狗。哈哈哈。”
“我们去哪儿?”
“去任何地方。”
“去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