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席卷科伦斯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与战斗情绪高涨的邻居不同,玛利亚每天都在纠结厨房里的那锅肉煮好了没有,对我的不满也与日俱增。这段时间我们被迫停留在这里,原先搭把手的日子过得也好像正在经历七年之痒的夫妇一般,从天花板的余晖到洗碗池里的暴雨,处处都是不做家务的王八蛋留下的暴力的痕迹。
是了,那个王八蛋就是我。
为了让玛利亚消气,我已经有三天没有抽烟了,但这似乎并没有安抚好她。每当窗外再次传来人群嘶吼的嗓音时,玛利亚紧绷的神经就会再次爆发,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紧随其后的就是尖锐的嗓音崩溃地怒吼着。
“你他妈的那锅肉他妈的到底什么时候能煮好!?”
我不知道。
毕竟我只不过是来自中立国家的一个旅行者,为了来这里钓一条鱼,拍几张照,更不想跟战争有半点瓜葛。
我也不知道那锅肉到底为什么会成为我被迁怒的理由。
不过仔细一想,也或许是我做菜的手法实在太烂。所以为了让玛利亚更快地平复情绪,我不得不开始收集冰箱上张贴的菜谱,开始努力学习那些符号,直到能听懂外面的人在喊什么为止。
为了尽早达成学会这个国家语言的目的,我还收留了一个名叫塔莎的小姑娘。尽管这让玛利亚更加生气了,但是好在塔莎很乖。这三天时间里,她听话地没有打开过冰箱,也没有进过厨房,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看书。
我给她找了一本童话书,让她读给我听。塔莎告诉我这本书名叫《夜莺与玫瑰》,她还试着用我们留下的道具画了下故事里的几个主角,然后问我,这间房子里是否也囚禁着一只夜莺。
她的话音刚落,玛利亚又开始在楼上尖叫了。我只好把这个问题搁置下来,然后催促她去外面采一束花,插在客厅的空酒瓶里。塔莎仰起头直勾勾地盯了我半晌,最后无声地点了点头,小跑着往砖墙外面去了。
等她离开后,我重新打开了厨房的锁,洗碗槽里流淌着的小溪已经漫过了地面,我钓来的鱼也已经死在了桶里。但好在这段时间在塔莎的帮助下我也渐渐看懂了冰箱上的纸条内容,在一个个拉开橱柜的门后,我找到了需要的那把刀。
真是多亏了战争,现在哪里都买不到吃的。不过在塔莎来了以后,我倒是努力去邻居家借了一点蔬菜。坏消息是,他们很不情愿,还推搡着把我赶了出去。这很麻烦,毕竟要翻过那面扎满碎玻璃的砖墙可不容易。
不过好消息是,以后都不会有人再吵到玛利亚睡觉了,而我也找到了需要的材料,最多三个晚上,我就能把那锅肉给煮好了。
一根萝卜,不多不少刚刚好。削皮滚刀切大块,扔进刚刚烧开的沸水里。
紧接着就是处理主要食材。
从冰箱里取出血迹凝固的肉,切下一条连着骨头的肋排,再剁成形状相等的排骨块。点燃炉灶,在铁板上涂一层油,把排骨放到上面两面煎至焦黄,再迅速倒进一旁正在煮萝卜的锅里。
哦,对了,还有胡椒和盐……如果不是便利贴上的提醒,我差点就忘记了。
等到萝卜变得软烂,我才熄灭了灶火。然后在表上重新勾了一笔,五十公斤,基本没剩下多少了,塔莎来了以后,这锅肉能煮的更快了。
我将锅端着走出来的时候,塔莎正在凝视着空酒瓶底部的苍蝇。
科伦斯已经打了半个月的战了。
我将锅放下,接过塔莎手里的花束,再捡起几张报道战争的报纸,卷起根束一起塞进瓶子里面。最后点燃一根香烟,交给了塔莎。
在那根烟燃尽之前,在那锅肉的热气消散之前。我拿着酒瓶上了楼,狠狠敲碎了玛利亚的脑袋,再用玫瑰堵住了她尖叫的喉咙,拽着她的头发,从木质的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直到门外再也没有人群呐喊的声音,直到那条在水池里呼吸的蓝鲸彻底断气,直到天花板被香烟重新染上余晖色……我终于可以不用再考虑除了煮好那锅肉以外其他的事了。
塔莎什么都没有问,或许是因为她的父母已经在战火中更早地成了城市的余晖,又或许是因为她在灰暗的街头见到了更大的暴雨。总之,她只是问了我一句:庭院里的玫瑰什么时候能重新绽放?
我说等到夜莺再唱一首歌就好了。
“那么夜莺什么时候来?”
我拉开冰箱,里面飞出了一只新的,沾满血的黄夜莺。
——后
参考大风和普信的歌《假酒兑烟灰》,所以直接抄了歌名做标题。
公司小作文杯作品,这次主题是厨神杯。
我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推理作者,厨神杯能写出什么正经做菜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