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雪湿重连绵,每次都格外隆重,轰轰烈烈地铺盖了大地,整个世界都被刷新成一片空白。
易凌赤足站在窗前,修长的身子只罩了一件单薄的长袍,白皙的皮肤下青蓝色血管显眼的很。
记得曾经有个人说易凌他寒底,每个漫长的冬天,外面白雪皑皑,那人就会为他煮一盏枸杞老姜茶。易凌浑身温热,冰肌玉肤渗出细汗,他被那个人抱进毛毯里,在享受被人拭汗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那人提起过,那时的易凌缩成一团,像极了一只雪白的猫咪,整个世界都仿佛午睡般安详。
那人常拉着易凌到处去玩。元宵节张灯结彩的灯会、端午节争先恐后的龙舟赛、七夕投针验巧,甚至每年祭祖时也带着满心虔诚的易凌拜了拜祖先的牌位。
那时易凌不喜外出,每次都一脸不耐烦的被他软磨硬泡,就算答应了在外时间也不会有多长,那人却满心欢喜。
易凌觉得那个人傻极了,有时就也体谅一下他,每年都一起在一面绘有神话故事的墙前提着花灯写许愿签。
易凌写的是希望自己能永远平安健康,最俗气也最重要。
易凌想知道那人写了什么,可那人从不告诉他,纵使他缠着问了好几次,未果。
在那人去法国出差前的一段时间,易凌还在和他闹别扭,现在想想,易凌真想给那时的自己狠狠一巴掌。
那人离开后的一个月,一个阴沉的午后,乌云密布。正看着一本古典诗集的易凌接到来自大使馆的一通电话,就像一把重锤突然猛烈撞击在他心口,震得他说不出话来,疼得发怔,苍凉之意蔓延至全身。
那个男人,于二零零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猝死在回国的飞机上。
为了早日归来,早出晚归,压力过大,精神严重疲劳。
易凌来到那堵墙,苍白着脸颤抖地从店里的檀木盒子中取出这几年来那人的许愿签。
一个、两个、三个……每条签的上面都只有两个字,那是易凌的名字。
易凌满脸泪水,抚摸着那堵裂痕遍布的斑驳彩墙。
璀璨的烟火在不远处的夜幕中炸开,鞭炮声不绝于耳,还有小孩子追逐的嬉笑声……
除夕夜,易凌却孤身一人,耳畔只是一片死水般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