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马路上的行人都捂着厚厚的棉服急走。
宁柠穿着一件粉色羽绒服，半躬着腰跑着，冷冽的寒风吹到脸上带来丝丝痛感。她好像在躲避什么，时而回头看看。
她眼睛一闪，看到了那个身影，不管不顾的向前跑。“咚”的一声，她撞倒了一个人的胸膛上，她揉着被撞痛的额头看向那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双手合十，祈求般的晃动着。
“宁……宁宁？”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语气里带着震惊。
“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宁柠放下手，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宁宁，你……你不记得我了吗？”他眼底透出一股浓烈的悲伤。宁柠摇摇头，只是觉得他眼熟而已，但她确信不认识他。
他愣了一会，像是在回忆着什么。“那我们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徐风归。”他露出一个笑容，眼角却带着化也化不开的忧愁。
“哦哦。”宁柠被他突如其来的介绍弄得不知所措，眼睛到处乱瞟的时候又看到了李远。“我得走了，回见啊！”她说着又跑起来。
跑了几步，她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李远，双手掐腰，静静的看着他喘息。李远追求她数年，她避他如蛇蝎，奈何他就是不肯放弃。刚才的那一幕不知发生过多少遍。宁柠就差没跪下来求他放弃了。
今天不同以往，她要早点回家照顾妈妈。不再理会身后的李远，她径直走进一家花店，挑了两束白菊花。
“又要去看你姐呀？”李远嬉皮笑脸的问，对她冷漠的态度见怪不怪。
“今天是她的祭日。”她轻轻说。
“对不起。”他担心的望着宁柠，暗自懊恼。
她没有回话，店员把花递给她后，她直奔回家。这一次，李远没有跟上去，他一脸挫败的走着。
“柠柠？”宁柠换鞋的时候就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她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把菊花摆到祭祀桌上的照片前，照片上赫然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对着镜头灿烂的笑着。
“柠柠……以后，以后你还是尽量不要回来了，妈妈看到你就会想到小栀……”说着，宁母又低低啜泣起来。
“好。”宁柠复又安慰了母亲，才起身离开。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暗了大半，她拢了拢衣服，独自走在马路上。霓虹灯照耀着这座城市，只有灯火辉煌，没有温度。
002
宁柠与徐风归再次见到的时候是在摄影棚里。宁柠在杂志社兼职摄影，为脸上涂着厚厚妆容的明星模特拍照。
她正趴在地上，变换着角度为一对情侣装扮的模特拍照。腿上传来痛感，她斜仰着头去看，发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坐在她腿旁边的地上。
她“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继续拿起相机专心拍照。 她对着电脑修图的时候，徐风归递给她一杯咖啡。
“你……你你！”她指着徐风归，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我怎么了？”
“累吗？”他问。
宁柠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呢？刚才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混蛋踢了我一脚！”她用力捏着鼠标。
徐风归剧烈的咳嗽起来，立即引起了她的怀疑。“是你这个混蛋对吧？”她站起来，一步步逼近他。
“我是踢到你了没错，那你绊倒我了怎么算？”他欠揍的笑着。
“你自己看不见怎么能怪我呢？再说了，你没事来摄影棚干嘛？”
“工作结束了吗，一起去吃个饭吧！”
“稍等，我要去收个尾。”她边说边往里走。
“宁宁，只要是你，等多久都没关系。”
宁柠回过头，他只是宠溺的望着她。
没到五分钟，宁柠就收拾好出来了。徐风归带她去了有名的情侣餐厅。宁柠之前也是经常出入这种高级餐厅，后来那件事以后，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尽管母亲不愿见到她。衣食住行能省则省。
刚进入餐厅，入眼的就是满墙的红玫瑰，服务员的胸口各插一枝鲜艳欲滴的玫瑰，餐厅里除了他们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了，一位服务员为他们引座。
落座后，顺着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景色。她看向徐风归，刚巧他也在俯瞰这座城市，霓虹灯落入他的眼睛，仿佛里面正燃烧着火。宁柠的脑子里“嘭”的一声，烟花炸裂。
徐风归回过神来，对上宁柠的视线。
“宁宁，你真的忘了我吗？也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他皱着眉。
“什么呀？我什么都没忘呀！”她说，“你怎么老是这样啊？我所有的事情都记得好好的。”
“那我是谁？”
“……你傻了吧！”
……
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猛的将酒杯砸在桌子上，吓的宁柠一个哆嗦，气氛安静了好久。他复又开口，嗓音如同初见时的沙哑：“宁宁，我跟你讲讲我们的以前吧！”
“我们有什么以前啊！笑话——”宁柠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看到了徐风归通红的眼眶。
“大哥，有什么话咱好好说，别哭呀。”她眼睛里充满无措。
“其实，我看着你这样忘了一切也好，不必像我一样……但是，我想把我们的那部分讲给你听，就只讲我们……好吗？”
“行行行，你讲吧！”
003
“我们认识那时你才上高中，第一次相遇是因为你为了躲避班主任，不小心撞在我身上，真是和我们重逢时一模一样。怎么爱上你的呢？我也不知道。
那时你的性格不像现在有趣，几乎总是沉闷和安静，只有在特别亲切的人面前才变得话多起来，你从不守时，总是让我等好长时间，最长的一次让我等了两年呢……可是两年过后的你，却不记得我。
我们认识没多久就恋爱了。五年，我陪你从高中到大学，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们现在应该很幸福吧！”
他笑着，一滴眼泪却沿着脸滑到座子上，在桌布上留下一点痕迹。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额……我……”宁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在她的印象中确实没有徐风归这样一个人，更没有这场恋爱。
“宁宁……你能原谅我吗？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他眼睛里闪烁着期待，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紧张。
“好。”
他们吃完饭，又在马路上逛了一会儿。徐风归眼睛亮晶晶的。一会儿问她冷吗，边说变给她围上他的围巾；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喝热可可，盯着她把满满一杯喝完；他攥住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
宁柠不心动是假的，可是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和这个男人才见过两面，就变成现在这种状态了，虽然他看起来很面熟，自己却完全想不起来与他有关的记忆。
徐风归把她送到公寓楼下就离开了。宁柠窝在被子里，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他爱她，她也有点喜欢他，那……在一起也是迟早的事，现在只不过是把将来的事提前上演而已，只是……
他对她百般宠爱，她也于不知不觉中沦陷在他温柔的陷阱中，只是偶尔觉得他仿佛透过她在看别人。
这天，徐风归约宁柠去了他们确定关系的那家餐厅。
已是春天，不似那天的寒冷。太阳懒洋洋的要下山，宁柠伸出手，想把太阳握在手中，它却透过指缝，射在宁柠的脸上。
她静心打扮了一番，从来不化妆的她也抹上一层淡妆，换上之前一直不屑于穿的高跟鞋，极其不习惯的走进餐厅。宁柠提前到了。
她低头看看被磨的出血的脚后跟，艰难的抬起一点，疼的她“嘶嘶”的抽凉气。八厘米的跟，对于平常的她来说走起步来都困难，更何况脚破了……
徐风归来了，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怎么来得那么早？”他问。
“我不喜欢被别人等。”她笑笑。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宁柠尴尬的笑了两声。她无疑是爱上他了。可是他，总是不经意的提及以前，她不知道他们有怎样一个以前，他爱的究竟是现在的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她不知道。
他们同往常一样，欢欢喜喜吃完一顿饭。她偶尔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脚怎么样了，能不能坚持和他一起逛街。
“宁宁，我去一下洗手间。”他起身离开。
终于走了，她抬起脚来仔细查看。摩擦使伤口变得更严重了，她还是决定同他一起去玩。
徐风归是拿着碘酒和创可贴回来的。他蹲下为她处理伤口，宁柠不好意思的连连阻止。
他不顾她的阻拦，拿起碘酒细细的涂上，又给她贴上创可贴。
“这样待会走路还会不会磨脚？要不我再去给你买双舒服点的鞋子？”
“不用了不用了，你快点起来啊！”她拽着他的衣领往上拉。
“你和之前的变化好大。”他感叹道，没有注意宁柠变了颜色的脸。“你之前经常穿高跟鞋，现在好像不怎么穿呢！如果不是长的一样，我都怀疑你不是你了！”
宁柠的脸一点一点冷下来。
“宁宁，你怎么了？”
“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个我，你会不会爱上现在的我？”
“没有那个如果。”
“好……好。”她点点头，这是不是就代表不会了。“我先走了。”她提起包就往外跑。
“宁宁？你怎么了？”徐风归快步追上宁柠，拉住她的胳膊问。
“徐风归，你爱我什么啊？”她和他僵持着。
“我也不知道，从七年前……”
“够了！你老是提从前，从前从前从前！从前有什么呀！”她说完，挣脱他的束缚就要走。
“宁栀！”
宁柠足足愣了半分钟有余。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怔怔的问，大脑完全不能思考。
“宁宁……你怎么了？”他观察她的神态，怕惹她生气。
“可以送我回去吗？我有些累了。”她低下头，掩饰自己那通红的眼眶。
原来他嘴里的宁宁，是宁栀的宁，而不是宁柠的柠。
宁柠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徐风归的电话不断的打来，她心烦意乱，直接关机。她从被子里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开始打扫卫生，忙碌使她暂时忘记了这些事。
当宁柠清理桌柜时，偶然看到了一本相册，她越看扬起的嘴角弧度就越大，可是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从小到大。
宁柠用手抚摸自己的脸，徐风归对她这般好，只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和宁栀一样的脸，只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宁栀。
宁柠不知道怎么和徐风归解释，难道要说：“我不是宁栀，宁栀已经死了，我是她的双胞胎妹妹？”那他会怎么想？会生气吗？会和她分开吗？
她蜷缩成一团，手指抓乱了头发。她，要怎么办？
004
门铃声响起，她急忙去洗了把脸。
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含笑的徐风归，他将手里提的东西往前一摆，宁柠让开路让他进来。
“我买了好多你爱吃的。”他边说边把食物往桌上摆。
宁柠从背后抱住他，双手紧紧箍着他的腰，眼泪不争气的滑下来。她问：“徐风归，如果我不是我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他轻轻掰开她的手，转过身面对着她，用指腹为她擦干眼泪。“怎么了宁宁？你从昨天起就有点反常。”
“别叫我宁宁！”
“好好好不叫不叫。”
“是不是宁栀要你干什么你都干？！”
“嗯。”他说，“赶紧先坐下吃饭，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他帮宁柠拉开凳子，把她按下去。他走到宁柠的对面，就那样托着腮看她吃。
宁柠吃着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弄得他手足无措的，大骂自己买的饭不好吃，还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把她抱起来。
“不好吃我带你出去吃好不好？”他像个孩子一样。
宁柠愈来愈心酸。“下次，下次再告诉他。”她心想。
“菜很好吃，不信你看！”她挣脱他的怀抱，不停的往嘴里塞，还不忘对着他灿烂的笑着。
“你先吃，我去帮你收拾收拾那儿！”他说着，指了指放着相册的那个桌柜。
她急忙放下筷子，冲到桌柜旁，一把把相册抱在怀里。
“相册？来，给我看看我家宁宁小时候张什么样子。”他打趣道。
“不许动！”她将相册紧紧抱在怀里。
徐风归狐疑的看了她两眼，举起的手又放下。
他们吃完饭，一起牵手去了楼下的小公园，像一对老夫老妻那样散步。
“宁宁，你最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兼职碰到了点事情。”徐风归看出了她眼睛飘忽不定，也没再逼问。
“你那个……你是更喜欢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嗯……都喜欢。”
“不行！只能喜欢一个！你选一个！”
“我更喜欢现在的你，行了吧！古灵精怪的。”他用手敲了一下宁柠的脑袋。
“他更喜欢现在，也就是说徐风归更喜欢我，那我是不是就有理由和他在一起了？”她想。
他们一起去逛了超市，两个人推着一把购物车。她在徐风归震惊的眼神中拿了好多肉和辣椒。
“你怎么怪怪的？”她微皱眉头。
“你很爱吃肉和辣吗？”他在宁柠面前很少用这样严肃的表情。
“是呀！从小就爱吃。”
他们从超市回家的途中，宁柠突然嚷着要去洗手间，她将手里的大包小包通通塞给徐风归。
她刚刚离开没多久，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屏膜上显示为李远。眼看着铃声快要断掉，她还没出来，他不得已的接起来。
“喂宁柠……”
“你好，宁栀她去洗手间了。”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你是谁？宁栀不是宁柠的姐姐吗？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而且这是宁柠的手机啊！”李远疑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这是宁柠也已经出来了，她看着徐风归拿着她的手机，嘴唇紧珉着，眼睛红的吓人。
她一把夺过手机。
“李远？”
“宁柠？刚才有个人说这是你姐姐的手机……”后面的话宁柠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慢慢向他靠近，手想要拉拉他的袖子，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打掉。
“徐风归……”她偷瞄着他的眼神。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宁柠？”他把最后那个“柠”的声音咬的特别重。“回家再说！”
他眼底的血丝有越来越多的迹象。
徐风归把宁柠送到楼下。
“我们改天约个时间再谈，你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编编故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任宁柠怎么叫喊也不曾回头。
005
徐风归没有回家，在附近的一家酒店办理了入住。
他觉得阳光太刺眼，将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也不开灯。自己一个人抱着两箱啤酒窝在角落里。
打开手机，相册里还存着他们没分开前拍的合照，他们笑的多么开心啊！“宁栀……宁栀，你怎么能抛下我呢？啊？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吗？”
他“咕嘟咕嘟”喝下几瓶酒，像个孩子般的哭泣起来，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流下来，啤酒也顺着嘴巴流向胸膛。
“宁栀……宁栀……”他喃喃的念着。嘴咬住自己的手背，咬出了血还是不松开。
“原来，你早就离我而去了。”
他用整个余生也等不来一个她了……
三天后，他们约在一个咖啡馆里。
宁柠看着他，不过才三天没见，他仿佛苍老了好多。脸上的胡渣冒了出来，眼睛也不似从前那样有神了，颧骨因为暴瘦的原因而显得格外凸出。
“你——还好吗？”她看着自己的手指问。
“为什么要骗我？”他艰难的开口，嗓子被酒精摧残的不像个样子。
“我没想骗你……”她委屈道。
“不要撒谎，看在你是她妹妹的份上。”
“所以呢？”她绝望的看着徐风归。
“你看在我是宁栀的妹妹的份上。呵——徐风归，你就那么爱她吗？”
“是！”
“徐风归，你摸摸自己的心，自己好好问一下自己！你敢说你不爱我吗？”
“我……不爱你。”
宁家本来不像现在这样没落，反而是各家各户争相巴结的对象，他们两姐妹无忧无虑，尽管会有些小吵小闹。
这种日子直至宁父收到法院传票的那一天，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到宁家，东翻西找，砸坏了不少东西。最后将宁家的财产全部查收。
宁父因涉嫌贪污被告上法庭，她们母女三人到处奔走求助，奈何次次吃闭门羹。那时的宁栀已经和徐风归在一起五年了，当她们在法庭上见面时，宁母更是直接气晕了过去。
徐风归和宁栀聊了一番，宁栀接受不了，徐风归也自知有愧，两人就此分手。
宁栀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徐风归却在法庭上尽显锋芒。
宁父被判入狱，财产全部上交。当天徐风归便去找宁栀，两人争论不休。他们着车，宁栀竟开始动手打他，他受着，并不还手。可谁料，旁边竟冲出来一辆车，徐风归只顾着阻拦宁栀，来不及应变。
一眨眼的功夫，两辆车就撞倒了一起。他们两个人都被抢救回来了，由于宁母的阻拦，徐风归再也没见到过宁栀，只听说她的脑子受到了重创。实际上，宁栀是好好的，只是……得了抑郁症。
一年后，宁栀在家中吞安眠药自杀。
宁柠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徐风归，我真的没想要骗你，我们在马路上初遇时，我便对你一见钟情，你又口口声声喊我‘宁宁’，温柔以待，不止是我，换作任何一个女生，都会……沦陷的。
后来在餐厅里，你的一声‘宁栀’让我认清了现实，我都打算要告诉你事实了，可是你说你更爱现在的我啊，后来带你见妈妈，我不顾她的反对和你在一起，然后，然后你就知道真相了……”
“徐风归……你……你原凉我好吗？”她问。
“好。”
她咧开嘴笑了，一时间，脸上挂着泪水，而她笑得灿烂。
“但是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放手吧，宁柠。”
006
宁柠在去监狱探望父亲的时候碰到了徐风归，身影还是那样的挺拔，眉眼间尽显锋芒。
她本想打个招呼，可是他仿佛没看到宁柠一样，直接从她身旁走过。
“徐风归！我们难道要做陌生人吗？”她冲着他的背影喊。他脚步微微一停，继续向前走。宁柠的眼泪如雨，滑进嘴巴里，咸咸的味道。
宁柠问父亲恨不恨徐风归。
“柠柠，说一点不恨那是假的，可是爸爸更恨我自己，你妈妈跟我说过了，那小子不错，别有什么顾虑，去吧！”
宁柠看着宁父鬓角花白的头发，只是淡淡说了声“好”。她和徐风归之间隔着的，不止是父亲。
再次见面已是三个月后。
宁柠刚刚从摄影棚出来就碰到了暴雨。
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冲出去的时候，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上车！”徐风归摇下车窗，声音很大，估计是怕被雨水的声音盖住。
宁柠连忙冲到车子旁边，他为她打开车门。
“你为什么要载我啊？”她笑嘻嘻的问。
“你是宁栀的妹妹。”
车厢里一阵沉默。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她不死心的问。
车子发出很刺耳的一声响，他刹车了。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宁柠咳嗽起来，她从小就不能闻到烟的味道。看到徐风归苦涩的笑，她心下了然，宁栀抽烟。
徐风归把她送到宁母那里。
宁柠和宁母的关系愈发亲密，刚进们母亲就担忧目光。
“嘭”的一声，宁柠和宁母对视，这是爆炸的声音。
宁柠心里突然腾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她捂住心脏的地方，拿起雨伞，对走向厨房的母亲喊道：“妈！我出去看看！”
“诶！这孩子！”宁母无奈叹气，也拿起雨伞追了出去。
宁柠远远的就认出那是徐风归的车子，她扔掉雨伞，一边奋力的向前跑一边在心里祈祷那不是他。还没靠近就闻到了浓浓的汽油味，雨水把血迹和油污冲的好远好远……
现场乱作一团，刺耳的救护车的声音充斥着宁柠的耳膜。她，看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血源源不断的从他额头上冒出来，他的脸上全身血污身体被抬上担架。宁柠颤抖着走过去。
她跟着上了救护车。
她用颤抖着的手帮他把脸上的血擦掉，嘴唇被她咬的发白。
“柠柠……是你吗？”他问。
“你说的是那个‘宁’啊？”她好气又好笑的问，眼泪“吧吧”的砸在他脸上。
他口气虚弱，“柠柠……我……爱你，如果……我没死，你就……嫁给我……好吗？”他苍白的嘴角咧出一个笑容。
“好好，我等着你，你要坚持住！”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在他嘴上印下一吻。
他被推进手术室，没有经过格外漫长的等待，医生护士们就全部出来了。他们用这个世界上最病冷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没有眼泪流出来，没有灭顶般的感觉，大概她已经没有知觉了。她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他被推入太平间，看着他离她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