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照花的人
祭奠自己的人
夭折的女人
是她自己唯一爱过的人
读过潘光旦的名文,几行之后就念不下去了,中国的文人向来是以逸事为闲趣的,若把那些搀杂着美丽荒谬和凄凉的故事做了科学的分析,虽说不上是焚琴煮鹤,但把其中的意境拆毁,缠绵剪断却是一定的。我不能算是文人,但整天看的都是之乎者也,沾染了文人的酸腐。
冯小青和性压抑和自恋都没有联系,她的幽怨和悲伤都是健康的,甚至连她的死亡都没有病态,而只是像一缕青烟,该散尽的时候就消失,唯留余香。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另一种看法则认为;变态和美丽似乎总有些隐晦的联系,有的时候分明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物,忽然觉得像瘴沼之气中盛开的一朵艳美的花;而有时那艳光四射中掩盖不住的妖冶,也含着多少病态畸零。
冯小青,她盛开过。
花儿多么美,美到有些小家子气的可笑和虚荣,都需要眼睛的慰籍;孤单的绽放总让人感伤,因为美丽无所依托的,就那么散发了——没有引起任何的反响就没有存在的证明。
推导:没有反响就没有存在。
女孩子也多么美,有人嘴硬地说不是为了别人打扮,其实期待的顾盼骗不了人;有人索性就坦白了,享受着,愈发美丽,好好的青春,好好的过。
但冯小青不能这样,她想,可是她越是想就越是无法得到。
这下才明白了现实和理想违背是多么可怕,而更可怕的是现实和人性相违背。这样的荒唐在我们的历史中不止一次的出现,埋没于此的人也许太多太多,多到无人去顾及一个小女子的眼泪(除非是把她作为一个科学研究的个案重提)。
被幽闭在一处别院的冯小青。
对着镜子看看消瘦的脸;
漫步过走廊;
推开窗听那“吱呀”一声;
秋天的凉风穿过厅堂;
纤长的手指浸在水盆里;
小楷写下的诗句;
丝弦断了;
一夜雨后零落的庭院;
18岁迟迟到来的死亡;
……
生命被迫简化成一些小小的片段,琐碎到心碎。
据说,她写了一篇给自己的祭文,用梨汁儿祭奠了自己十八个春秋的岁月,然后就死去了。
她用什么样的语调朗读祭文?抑郁的?绝望的?悲痛的?恐惧的?愤怒的?哀怨的?麻木的?还是一种每天都欣然为别人活着的我们永远都无法猜测的语调?
就像那在神话中无力地复活的杜丽娘(淫梦?恋尸?性压抑?性学家们总会找出这些破坏美丽的解释)。
前几天刚看完刘若英的《我的美丽与哀愁》,一个鬼气重重的片子,带着一种怨,同样18岁的死亡,同样在虚空中寄托了对影子的爱怜。
花园里的春梦总是容易醒的,回到生活中,她们找不到可以依偎着的怀抱,一瞬间觉得好冷。爱比死更冷。
她天天对着自己的画像,沉入那不可知的爱,到最后,明了不能于画中人有缘,便泣绝。
女人,爱男人会哭泣;
爱女人也会哭泣;
爱自己还是哭泣;
上天给薄弱者的是哭泣的力量,自古而今,看看女子的历史,好象从来都是一股柔柔的怨气。
女人,怨的好美,怨的让人疼爱。
男人是为了赏怨而来的,坚毅的女子,有人敬,没人疼。
最后的结局,冯小青没有复活。
即使国人真的不喜欢悲剧,也愿意保留一份淡淡的哀愁在心中。这并非所谓的直面现实的勇气,只是爱惜的深了,有时候就成了一声叹息。
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
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
脉脉溶溶艳艳波,芙蓉睡醒欲如何
妾映镜中花映水,不知秋思落谁多
新妆竞与画图争,知在昭阳第几名
瘦影自恋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