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喜欢雨天,所以喜欢六月,也因为喜欢六月,朋友就叫他六月。
窗外淅淅沥沥的时候,六月喜欢在雨中漫步。不撑伞的雾天,丝丝缕缕地穿过毛孔,渗入了皮肤,下一秒的触感,仿佛就直达魂灵。六月还喜欢伸手去接那些雨丝,两臂张开,素面朝天,拥抱这世界,是为了揣度细雨的重量。他不信书本,可是讽刺的就是直到看到书上那篇关于灵魂的论述之后,他诸多猜测才最终敲定,六月说:蒙蒙的雨,是21克。
意思是六月的细雨,有灵。
广场大雨倾盆,瓢泼而下遮盖住每一处穹顶之下全部余地,压抑了极久的闷热,终于还是惹恼了雨,一瞬间倾泻的怒火烧尽了躁动的人心,倾巢之下的代价,换来的嘛那种空洞的平静,却也让天下的子民受了一些无妄,目睹着这些狰狞。六月想,这种狰狞,配让他举起雨伞,六月不怕,他知道不带伞的人终究不能远行。某天,六月也发现了大雨中的秘密,他一把抓住那朵藏在雾气后的玫瑰,用国王的语气发号施令,他说我命令你美丽,要美到掌灯人忘记点灯,地理学家将特殊之笔墨写你。
路人侧目打量在眼泪中的欢歌,究竟是什么让人欢畅之余撕心裂肺、痛哭流涕又能幸福满溢?
六月用餐巾纸擦干了还停在他左边肩膀上的雨季。
㈠
晚上总注定不那么平静,这是六月信服着的理论。一眼望过去的万家灯火加上那半边月亮终究是没把黑夜照亮,婆娑的树影与路灯在比短长,伸出手的枝条捞不起月亮,还有那匆匆离开的脚步,踩在了水面,越来越有节奏,还越来越响——六月忍不住,说音乐和噪声也就不过是这样。
就仿佛黑暗中发光的人,本能趋近,然后六月与黑暗交换了一点轻蔑。六月眼中有说不出口的笃定,上次得幸见到的是六月的谁?情绪化的孩子收起来的情绪再一次呈现给世人,眸子里喷薄而出的,咽喉里欲言又止的,磨剑百载,养兵千日,一刹那的锋锐,黑夜就被他打动了心,寒冷就被他慑住了魂。
六月有些恍惚,六月想起一些自己差的哪份凌厉:如果1932的冰糖莲子没有太甜,两个人的勇气足够抵挡住人人自危的暴风骤雨,出生从2012年不再是落难而是窗外画满了一个又一个未来,既然所有的历史都被记住,所有的希望都被恩赐,能否让未来也照进现实一次。
“亲爱的张果果,沈光耀,陈鹏王敏佳,2012没有安放下世界末日的窗柩,哀鸿遍野的文章句皆绝伦,如果你们得幸能看见,我想经历一段陈鹏的生活。”六月写道。
因为戈壁容得下的,超过了天真,就写满了爱情。
㈡
等待时间的破晓可不易,事实上呢,岁月的每一段给与的初衷,都不是安排人从等待中虚度过去。
六月对着云在挥手。他指给谁看,你看那云像极了骏马,那朵又酷似了苍龙,六月又把这个凌晨当成傍晚了。六月已经习惯了疑问的袭来,可发问者总该先揣度一下自己。“时间是一种好东西,让人遗憾,也让人期待。”六月觉得这句话本不该出现在一起,旁观者与当局者总不能一人兼任。这句话的粗俗版是六月的套话,如果他没说给你听,如果你爱六月,恭喜你;你不爱,那可真不幸。
六月推脱了昨晚的酒局,当不再把醉酒当做一剂麻药的时候,六月长大了。
还是忍不住会问起清晨与傍晚的云?
这才是六月,六月最喜欢的就是意义,即使要耗费更多有意义的时间去做无意义的探寻。而这也是瞒了许久,终于被试探出的六月的爱情。
㈢
六月曾在漫天的云朵里找到了星星。闷热的时候,六月尝尝把世界比喻成一个摄影棚,就像《楚门的世界》,一切被安排好的楚门呈现给世人的人生,那些精彩对于明眼人来说不过是一个个可悲可叹的缩影,可是谁保证我们都不是楚门?在六月的日记里,那天缺席了太阳的摄影棚格外的漆黑,云层特效不断在电脑里叠加,终于是星星都难以被找寻。
“我无法明白这种磅礴,一瞬间的大厦倾塌绝对是无数施工材料被草率处理的汇聚,一瞬间的恩断义绝绝对是无数言语行为的放肆导致的结果……可是这因风而动的云啊,这飘忽不定的风啊,是如果在弹指间就做到隐天蔽日的呢?”六月的文章善用转折,再说出但是之前,所有的话都做不得数。
“晚上能看见墨丘利吗?天蓝的颜色,扁平的轨道与孤独的环绕?”写到墨丘利的时候,六月不想再写下去了,因为有天他也双手合十,可是他没成为墨丘利。
六月在那天晚上还是见到了星星。来自身旁的那个少女,“啊,你看那儿有一颗星星。”
“嗯,那我猜它是北极星。”他一脸严肃的样子逗笑了她,“南半球可看不见北极星呢。”
㈣
狂放的肆意推动着不羁,卸下忙碌的空虚反而来的真实。六月听着音乐并在纸上写下这些字,耳机里已经没有声音,经过了一夜的灯也只有些许灯晕了,而六月本人的昨夜,外面屋檐下滴落的雨,窗外慢慢分散的云,藏得隐约的几颗星,六月满足地睡着了。
他看着梦里,一颗星球上只种着一朵玫瑰,她套上的玻璃罩是小王子用城堡换来的,狐狸陪着他守着每天几百次的日落。六月想起他曾对飞行员的致辞:
我想离别以后的你拾起了你六岁的天分赋予你的梦想吧,即使你的猴面包树画的跟卷心菜一样……这种很大人的固执是数星星那般的正经吗?你可不能拿出你谈论桥牌的正经对待你童年的梦想啊……都说,幸运与不幸总要有人去承担!飞机不幸失事的飞行员先生啊,五亿零一百六十二万二千七百三十一颗星星,都响起铃声的时候,几个人能像你得幸听到呢?
六月沉迷于这种浪漫了,分明的一派美好,映衬着所有的童话。印度歌剧中那个国王他爱的还在身边,拥有了财富,拥有了权力,拥有了懂他佳人为伴的春宵一刻……看着他拥有了所有了,弥留之际,上帝还答应满足他一个愿望。
他说下一世别投身在这罪恶的人世间了。
梦外的铃声响起来,六月该走了,罪恶被洗涤了,错误被宽恕了,王权的皇座之下的枯骨也得以永生了。他被应允回顾他的一生,六月的眼泪决堤了,功名利禄是一场虚妄,如花美眷终是红粉骷髅,六月也懂。
六月该走了。
不过在南半球,肯定找不到北极星啊!他想起那个身边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