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奇遇
书生孔雪笠,是孔子的后裔,他为人儒雅,精于诗词。他的好朋友在天台市为官,写信邀他去天台市做客。
可孔生到达后,朋友却不幸去世了。孔生没有回乡的路费,只好到寺庙,依靠抄写佛经度日。
寺外西边有一座荒废的大宅子,主人姓单,因为吃了官司举家搬离。一天,孔生漫步到宅外,正好一位贵公子从宅中出来。只见他气度不凡,两人一见如故。公子便邀请孔生进府,孔生慨然应允。
原来宅子外表破败,里面的布置却古色古香。四周挂着名人字画,书架上满是珍品古籍。孔生像进了宝山,再也不想离开。
公子问起孔生,孔生说起自己访友不成,流落异乡的遭遇。公子便劝孔生授徒,并愿意拜师学习古诗词。
孔生很感动,与公子结为了好友。原来公子复姓皇甫,因为祖宅失火,不得已暂居于此。他们聊起彼此遭遇,不知不觉天晚了,孔生便在古宅留宿了。
次日清晨,公子的爷爷过来了,只见他须发皆白,却很有精神,他很客气地说:“先生不嫌弃我孙儿顽劣,愿意收他为徒,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
说完,让仆人送给孔生一身锦衣貂裘,并带孔生用餐。只见餐桌,餐具全都流光溢彩,菜肴也非常精致。餐毕,老人向孔生告辞:“先生慢用,如果有事情,尽管招呼。”
公子拿出自己的功课,全都是古诗文,却没有科举应试的八股文。“我无心科举啊。”公子笑着解释。
晚上,皇甫公子又请孔生喝酒。喝到高兴时,公子偷偷吩咐仆人:“去看看爷爷睡着了吗,睡着了就叫香奴过来!”
不一会,一名婢女抱着琵琶进来了,只见她身穿红色纱衣,妆容精美,身材曼妙。道了万福礼后,便开始弹奏【湘妃曲】。
只听曲调激昂,声如裂帛。孔生以前从未听过这么美的音乐,不由的沉醉其中。
二 初见
次日,孔生和公子一起读书,交流诗文。公子很聪慧,过目不忘。他们学的兴起,便常常饮酒作乐,每次都要叫香奴演奏助兴。
一日,孔生半醉,一直盯着香奴看,神魂颠倒。公子冰雪聪明,早已明白了。
“这个女子是我爷爷的人。老师身边寂寞,我心里有数,一定为您寻找一个配得上的佳偶。”
“那就多谢了,一定要和香奴一样美丽!”
“哈哈,老师的愿望也太容易满足了,这真是少见多怪啊!”
日月如梭,孔生在单府已经住了半年。一天,孔生想出门游玩,却发现大门从外面锁上了。公子解释道:“爷爷担心我们出游会客,影响我的学业。”
孔生只好回到屋里。过了几天,天气闷热加上心里烦燥,孔生胸口生了一个疮。疼痛让他夜不能眠,一夜煎熬,疮口竟然有碗口大了。
孔生痛苦不堪,无心饮食。公子和爷爷前往探视,他们不懂医术,只有干着急。
忽然公子叫道:“我知道了,娇娜妹妹可以治好这病!”他立刻让人去请。不久,仆人通报:“娇娜小姐到了。”
伴随着一阵清香,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快步走来,只见她身形苗条,眼波流动,灵气逼人。
孔生只觉得疮口不再疼痛,呻吟声停下来,痴痴的望着娇娜。公子对娇娜说道:“这是我的良师益友,请妹妹好好帮他治病。”
娇娜便收起娇羞,为孔生切脉,笑道:“原来是心病,还好能治,不过要吃些苦头。”
她从手上取下手镯,用力按在孔生的疮上,正好把脓疮收进手镯里,她又从腰中拔出一把精美的佩刀,刀身像纸一样薄。
娇娜用刀对齐手镯,割了下去,创口流出了紫色的脓血。孔生此刻感觉娇娜靠在他身边,一点都不觉得疼痛,反而希望娇娜割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很快,脓疮割了下来,娇娜让人用清水清洗伤口。她又从口中吐出一颗红丸,顿时满屋都是奇异的香味。
她用红丸在创口上旋转了几圈。孔生觉得先是发热,然后发痒,最后浑身清爽。娇娜把红丸收回口中,说声:“好了。”便快步离开了。
三 无缘
很快,孔生的病好了。可他却再也无心看书,整日痴痴的坐着,思念娇娜。公子看出了端倪,轻轻地说:“我已经为师父物色了一位佳偶。”
“何人?”公子道:“也是我的亲属。”
孔生沉思片刻:“不必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家父仰慕师父的才华,常想和您结亲。但我妹妹年纪太小,不过我表姐阿松,今年十八岁,容貌也十分美丽。她每天都会到园中游玩,您可以在厢房看看她的容貌是否合心。”
次日,孔生果然看到娇娜和阿松在园中游玩,只见阿松眉眼如画,身形婀娜,和娇娜一般美貌,却各有千秋。
孔生很满足,便请公子做媒。公子亲自安排,过几日就在院中举办了婚礼。
当日,锣鼓喧天,礼花齐放。阿松打扮得如同嫦娥仙子一般,孔生神魂颠倒,还以为身在广寒宫,在和仙女成婚。
婚后一天,公子伤感的对孔生说道:“宅子主人要回来了,我们从此分别,以后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孔生也依依不舍。
公子让孔生夫妇抓住他的双手,嘱咐他们不能睁开眼睛。只觉耳边生风,脚下踏空。不一会儿,只听到公子说:“到了。”
孔生睁开眼睛,竟然到了家门口,而公子已经不见了。孔生这才知道公子不是人类。孔生叩拜公子后,走进阔别已久的家。
孔生的母亲看到儿子终于回来了,喜出望外。又看到美丽的儿媳,更加高兴。阿松人美嘴甜,和孔生家人处的十分融洽。
四 相救
后来孔生考中进士,当上了延安司李,带着家眷上任。阿松也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小宦。
好景不长,孔生因为得罪了权贵被罢官。他平日为官清廉,竟然凑不出回乡的路费,只好举家留在原地。
一天,孔生出门打猎,看到前面一名贵公子,频频回头张望。仔细一看,原来是皇甫公子。两人相遇,惊喜交加。
公子邀请孔生去自己家里。只见公子家在一个古村落里,村中树木众多,林荫中一幢巨宅。雕梁画栋,大门上布满金色的圆钉,一看就是世族大家。
孔生问起娇娜,公子说她已经出嫁了,不由唏嘘不已。孔生次日带妻子和儿子小宦再次前来,娇娜正巧也回来探亲。娇娜逗弄着小宦,笑道:“松姐你弄乱了我们的种族了。”
孔生平静地说道:“谢谢你当年为我治病,我至今不忘你的恩惠。”
“姐夫如今当官富贵,创口也早好了,还记得当年的事啊!”
娇娜的丈夫吴郎,连忙上来拜见姐夫。大家谈起往事近况,娇娜夫妇次日才回去。
一天,公子忽然忧心忡忡,对孔生说:“我们将要大祸临头了,你能帮助我们吗?”
孔生慨然答应。公子便引孔生进入大厅,全家人都围着孔生跪下来。孔生大惊失色。
公子缓缓说道:“其实我们不是人类,而是狐精。今天我们有雷霆之劫。您如果能挺身而出,就可以解救我们全家。如果害怕,就请带妻子孩子离开,别受牵连!”
孔生大怒:“我们情同兄弟,我会和你同生共死,绝不独自离开!”
公子便教孔生持剑站在门口,叮嘱道:“等会雷霆轰击,您绝不能动!”孔生郑重地答应了。
果然,不久天上忽然阴云密布,明明是白天却几乎变成了夜晚。孔生回头一看,原来的豪宅竟然变成了一座高大的古墓。
孔生正在惊愕,猛地一声炸响,紧接着狂风肆虐,大树被连根拔起,暴雨也倾盆而下。孔生头晕目眩,心里无比害怕。却记住公子的嘱咐,持剑站立,一动也不动。
忽然,孔生看见前面有个鬼物。它长着锋利的爪牙,抓住一个人从古墓中飞起来,看衣物像是娇娜!
孔生猛地跳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剑向鬼物挥去。鬼物掉落在地死去了,一声巨响,孔生也倒下了。
不久,天晴了,娇娜醒了过来。看到孔生因救自己而死,她痛哭道:“孔郎为我而死,为什么我还活着呢!”阿松也跑出来了,她们一起把孔生抬进房间。
公子赶来,仔细察看后说:“还能救活,只是要耗尽妹妹你的修为!”
娇娜坚定地点点头,吐出红丸,放入孔生的口中。却没有反应。娇娜猛地吻上孔生的嘴唇,把真气和红丸一起送入孔生腹中。只听格格一声,孔生睁开了眼睛。
经此一劫,孔生提议大家搬到集镇中居住。大家都很赞成,只有娇娜犹豫不决。
忽然一名仆人冲来报信,原来娇娜丈夫家里也遭了雷霆之劫,全家都死去了。
娇娜痛哭一场,同意了搬迁。孔生和公子找了一所大宅子,全家住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人。娇娜成了孔生最好的红颜知己,平日探讨诗文书画,只有娇娜和孔生的看法最为合拍。
后记:这是《聊斋爱情故事》里的第四个故事。孔生和娇娜虽然没有在一起,但危难之时,孔生舍弃性命,娇娜舍弃修为,互相救助。这份真情实在是让人感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