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晚饭后，兰儿收拾好碗筷，和往常一样，坐在一旁一边看书，一边督促孩子写作业。

本来，今晚是单位组织“三八妇女节”活动的，领导特意告知她要参加，而她为了在家陪伴孩子，给推辞了。

“昱宝宝，今天作业多不？”

“好多作业，数学、语文、英语作业全都有。”小男孩头也不抬地回答。

“昱宝宝，怎么回事，你老毛病又犯了？说过多少次，写字必须要工整的，格式要正确，不能这样叠加在一起的，每个之间必须要有留白，这样才看得清楚。否则，参加高考会被扣卷面分的。”兰儿眉头紧锁，孩子的字迹总是潦草，令她堪忧。

“知道啦！”小男孩起身去倒水喝，然后又去洗手间，屋子里晃荡了一圈，再回到书桌前时，嘴巴里叼着个棒棒糖。

“嗨哟！昱宝宝，你怎么可以三心二意呢？学习的时候就该专心致志，不可以晃来晃去的，更不可以吃零食。”兰儿摇摇头，很无奈。

数学和英语作业还好，小男孩一会儿就写完了。这语文作业成了孩子的老大难，一直写得九点钟还没完成。兰儿还得时不时地辅导他，还得帮他听写生字，帮他背课文。

之前，为了让孩子长个子，都是九点钟准时睡觉的。这个学期是小升初的关键时期，家庭作业特别多，加上孩子拖拖拉拉的坏毛病，时常要延迟到十点钟才能入睡。

孩子入睡后，兰儿进入厨房，准备明天的早餐。春季是孩子长高的高峰期，兰儿忍耐着对淮山皮的过敏，隔三差五地煲淮山排骨汤给孩子加强营养。

汤煲好后，她洗漱完毕，躺床上时，想起简书的日更文还没完成，于是，又拿起手机，斜靠在床头，正点进简书，卫校时的同学春儿来电话了：“在忙什么？明天上班吗？我这腰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明天得去你那瞧瞧。”

“姐，你明天来医院吧，我当班。”兰儿急着想挂断电话来日更，而春儿没有中断聊天的意思，于是，俩人又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卫校时期的读书生涯。

02

记得刚进卫校的那个时候，兰儿是全校年纪最小的学生，只有十四岁。

学校的老校长每次看到她，都会忍不住走过来，捏一下她胖嘟嘟的婴儿肥圆脸蛋问道：“小孩子，你几岁了？”

那时，胆小内向的她只会用羞涩的微笑来回答，然后赶紧一溜烟跑开了。

因为当时缺少后勤老师管理，学校的秩序混乱不堪，加上兰儿胆小如鼠，不争不抢的性格使然 ，每次用餐和洗澡都是她最痛苦煎熬的时刻。

因为她挤身于那些高大威猛的同学堆里困难重重，即抢不到饭也抢不到洗澡水。更别提去打开水了，看到那些开水瓶乒乒乓乓疯涌而来，她的手就瑟瑟发抖，担心她的热水瓶会随时挤爆。

有一次，兰儿挤乱了头发，还被一个超高的同学不小心把菜汤洒在她头上，春儿实在是不忍心见她那成了落鸡汤的可怜样，于是，很仗义地替她打饭。

从此以后，兰儿就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她身后，“老大，老大”地叫得欢。每天看着她先打好兰儿的饭，然后又挤身于那些人堆里去打自己的饭。

看着她左右开弓拿着俩人的热水瓶快速地对准水龙头，两脚分开像蹲马步似的防止别的同学进攻，然后很有成就感地把灌满了开水的热水瓶递给兰儿。

每次去洗澡的时候，都是她拿着俩人的铁桶快步走在前面，兰儿拿着俩个人换洗的衣服紧跟着她。

傍晚时分的女澡堂，那光溜着身子的肉搏战尤其壮观。春儿像个彪悍的女汉子，首当其冲。

记得那次春儿被别班的几个同学一起围攻，把兰儿的铁桶都挤扁了，怕春儿受伤，兰儿顾不上手里的干净衣服，冲过去拉开她们，结果自己也受伤了，兰儿抱着湿透了的衣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往事如昔，时光荏苒。毕业后同学彼此之间各种忙碌，极少有时间静下心来聊天。如今春儿的孩子都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鬓角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那学生时代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挂断电话，兰儿抓紧最后半小时日更，写着写着，瞌睡虫来了，恍恍惚惚地进入了梦乡。

03

“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兰儿从课桌的抽屉里掏出饭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赴食堂。

食堂里，打饭窗口的大厅早已经是人头涌动，长长的队伍已经排到了大门口，兰儿站到队伍的后面，门口北风呼呼，凛冽的寒风从她的衣领处窜入肌肤，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几乎都在喊着“冷啊！冷啊！好冷啊……”

兰儿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领，随着队伍缓缓移动。终于，她站到了窗口。她把饭盒伸进窗口，窗口内那胖阿姨，挂着长长的蓝布围裙，手拿勺子，面无表情地说：“餐票呢？”兰儿焦急地翻遍所有的口袋，依然找不到那张小小的餐票，后排的同学在使劲催，她尴尬地让出位置来，抬眼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想寻求借票的对象，居然全都是陌生的面孔。颓然垂下捧着饭盒的手，正想着返回宿室取票，一眼瞟见饭盒底部正贴着一张餐票。

“票在这！阿姨，票在这呢！”兰儿奋力挤向窗口，后排人潮涌动，像一堵坚实的厚墙，根本就没有她的插足之地。她只得又重新排到队伍的最后面，随着长龙似的队伍缓缓前行。

终于轮到兰儿了，她把手中的票高高举起，连同饭盒一起递给窗口里的胖阿姨，长长吁了一口气。

“嗨哟！小妹子，饭没了，刚刚蒸的饭需要再等等才能熟透。”胖阿姨带着歉意望着兰儿。

“啊？不会吧？我怎么就这么衰？”她拿着饭盒的手冷得瑟瑟发抖，呆呆地望着窗口内蒸汽沸腾，仿佛置身于云雾缭绕之中。

“叮铃铃叮铃铃……”兰儿像个木头人似的返回教学楼，教她们中医学的班主任，双手捧着一叠厚厚的试卷，笑容可掬地迎面走来：“你怎么还没进教室啊？这可是至关重要的期末考试，你要好好加油喔！争取继续得个三好学生奖。”

兰儿向老师深深地鞠一躬，随着她走进教室，她找了又找，一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教室里已经座无虚席，她开始怀疑人生：“难道是我走错教室了？”

她转身往其它教室走去，挨个教室去寻找她的座位，然而，每个教室都没有她的位置。兰儿来回穿梭在走廊上，宛如午夜游荡的孤魂，从教学楼到实验楼到解剖室，然后又返回教学楼。

“嗨！你这孩子，哪儿去？赶紧进来考试啊！”班主任老师见到了还在走廊里徘徊的兰儿，把她拉进教室，发给她一张试卷，示意她坐在讲台上答题。

兰儿一看试卷，暗自窃喜，居然全都是她牢牢记住了的中医基础理论题，什么整体观念、辨证论治、脏腑经络、阴阳五行学说……

“叮铃铃，叮铃铃……”兰儿正要提笔答卷，下课铃声响起，老师把所有试卷全都收走，兰儿人生中头一次交白卷了。

耐不住饥寒交加，兰儿起身想前往学校的小卖部买点吃的，填塞一下她那饿扁得差不多贴肚皮的胃，刚离开讲台，两眼发黑，晕倒在教室门口。

班主任老师说兰儿这是没吃早餐，低血糖反应，她领着兰儿回家，变戏法似的，弄来一大碗香喷喷的鸡蛋面，像邻居大姐姐那样，关切地叮嘱她赶紧乘热吃。

兰儿狼吞虎咽地以最快的速度吃完这一大碗面条，意犹未尽，还是觉得饿。于是，像梦游一样走进厨房，想再弄点吃的东西。突然间，厨房里火光冲天，她来不及思考应该先灭火还是先关总阀，就已经被卷入漫天火海中……

04

“妈妈，早餐吃什么？”小男孩走进卧室，拉开遮光布窗帘，强光刺激得兰儿努力睁开双眼，梦境中的下一秒钟，自己是不是被炸得灰飞烟灭了？

睡眼朦胧地看一眼挂在墙面上的钟，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纳闷着，为什么她手机定好六点钟的闹钟没有照常工作？原来是昨晚睡觉前在简书更文，困得不行，忘记充电，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赶紧起身，披上外套，进入厨房煮面条，点火的时候心有余悸，特意多看了几眼安然无恙的天然气灶和总阀，小心翼翼地扭动开关。幸好昨晚提前煲好了淮山排骨汤，她把煮好的清水面条捞出来一大碗，加入淮山排骨汤，捧到餐桌上叫小男孩先吃。

因为梦里醒不过来，误了早起做早餐，面条太烫了，小男孩皱着眉头，勉强吃了几口滚烫的面条，背上书包就往外走，兰儿胡乱抓上几块奥利奥饼干给孩子路上充饥，又拿起雨伞塞进他的书包未雨绸缪。

她三口两口把餐桌上剩下的面条吃完，紧接着准备中餐需要的食材。想到孩子最喜欢吃牛肉和西红柿炒蛋，我把牛肉解冻切片腌好配料，洗干净西红柿和配牛肉的香菜，最后是电饭煲预约蒸饭。做好这一系列，差不多就快到上班时间了。

上早班前，她跨出家门口，还是不放心电饭煲到底有没有点开电源，预约蒸饭有没有成功，因为之前出现过好几次，用餐时，锅里还是生米的情况，她又重新走进厨房检查一遍电饭煲和天然气，才安心出门，这可怕的健忘症惹得她又多了个强迫症。

总感觉生活一直在惩罚像她这样习惯于丢三落四的人，连做梦都在惩罚她。

人生若梦，回首漫漫人生路，几乎快过半辈子，却依然是懵懵懂懂，总在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到底是醒着还是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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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文言明语
专题主编：3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