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什么穷的叮当响的穷孩子,土生土长的上海人,生活在城郊,在A市念了我的四年本科。但是我一点也不富有,这四年里,最讨厌全国各地的同学向我问起上海。
大学的时候,和高中不一样,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自诩为格局有了一些些改变。很羡慕那些可以毫无包袱游走世界各地的人,而我一直在小小的世界里,做着挑战自我的事情,压力、委屈、烦躁,各种情绪常常将我折磨。
当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来临的那一晚,我很无助,我不能完成我现在的工作,我更不能像那些任性的孩子一样随心所欲。
所有的所谓的闺蜜好友,都说忙着有事,我独自一个人走在异乡的月光下,只有宋宋那晚陪在我身边静静的走,我忍着泪走着,一直没有哭出来,内心独白是,这点儿挫折算什么,如果这都要哭,这都跨不过,还谈什么以后。
在被宋宋紧紧抱住之前,我都一直试图倔强地维持这一点点坚强,直到我安安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口,无声的落泪了。
生活中不全是痛苦的事,开心的是总是居多,我们总会隔三差五去小资文艺的街上一坐一下午,讨论世界各地的coffee,以及咖啡的发展史,多数是,他说,我听;去颇有情调的餐厅讨论各类美食,多数是,他说,我吃;去健身房挥汗如雨,多数是,他练,我看。
我们也会遇到资金紧张的时候,他只说:“不论还有没有钱,生活的品质是不能放弃的。”
“对对对,所以,我们还是去吧?”我哈哈笑道。
“要不去质馆?还是Alt看看?”
我们也会因为一场有戏的球赛激动不已,因为球队的立场不同吵得不可开交。
“你今晚看球吗?”他问我。
“看吧,凌晨3点,起来看吧。”我斩钉截铁的回答,笑眯眯看着他。
“算啦算啦,你还是明天早上起来和我一起看重播吧,才不相信你个小懒虫能起得来。”他趁机把我的头发全部搓乱。
在教学楼里,我还不敢放肆,只好追着他挠痒痒,走廊有我们细细碎碎的嬉笑声。
这样好似挺无聊的日子也过得有些意思,在我大二之后,我们就被沉重的学业负担禁锢在自习室里了,几乎没了时间出去浪,也没了时间给我奢侈的哭,每分每秒都是不能浪费的。
但我们一起自习完以后,还是会在校园里绕圈圈散步,在昏黄无人的灯光下拥抱。期待着熬过这段时间,等着我们的美好的未来。
“你喜欢我从前面抱着你,还是从后面抱着你?”
“额……都喜欢。”我尴尬的笑笑。
“为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呀。”
“我也不知道呀。”
忙忙碌碌,毕业晚会就来了。那个晚上,我们唱了中央音乐学院的《长大》,歌声明媚又忧伤。
“纯真的笑脸温暖彼此
最初的相见
……
转眼间多少年回忆中太多眷恋
那画面不停地在梦里面重现
……
回忆那些轻狂年少
纯真岁月早习惯有你陪伴啊
……”
毕业晚会刚开始没多久,我就走了,受不了送别的场景,这四年来,我自虐的足够了,以后只想好好对自己。
他在这一个初夏,出国了。我考上了国内的研究生。
我提出了分手,他一遍遍和我说,距离不会是问题,他很快会回国,而且抽空就会回来。
“宋宋,这个决定是我想了很久的。我想分手不是因为国的距离。”我记得我是背靠在校门口的那棵玉兰树上,微仰起头和他说出这句话的。
“那是因为什么?”他不解。
“因为精神的距离,在你和我说咖啡豆的种类、萃取的时候,我一窍不通;你说全球金融的时候我只能附和;宋宋,我离你的距离,不是多少公里,一趟航班可以消除的。这几年来,你一直都很好,我们也很好,可是我不好。”我没有看他,我不想一不小心反悔,但我的心里是多么不舍呀,我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乳木果的气息。
在那个夏天,从不拘世俗的小女孩变了,第一次相信,也承认,“门当户对”的真理。其实不是因为要有一样的财富、地位,而是要有一样的精神世界呀。
这一辈子,找到一个能够有共鸣的伴侣该是多大的幸事啊。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宋宋不是很快会回来,他要读完硕博,再见是多年以后了吧。
他一直没说话,我抬头补上,“你回来之前,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如果依旧像今天,如果我们合适。”
“好。”玉兰茂密的阔叶间漏下斑斑驳驳的碎阳罩在他的身上,眉眼间。
我读完研究生的那一年,我想,不论他是否还回来,我该离开魔都的戍守了,我可能在世界各地的每个角落。
宋宋,如果你回来,记得call我。
那是在巴塞罗那的一个傍晚,我正在一间酒吧,两杯Sangria,来巴塞是因为在大学学的西班牙语专业,向往西班牙王朝的足球已久。顺便迷上了这里的哥特区,蔚蓝海岸。
我在酒吧坐下,他从门外进来了。
“Hi,在这。”我招呼他,他在我对面坐下。
我们俩相见的第一表现是互相微笑,什么也没说。
“什么时候来的,没提前和我说一声?”他率先说话了。
“本来多希望一个异乡偶遇啊,不过我看我不约你的话,想偶遇起码得在这住上半年。我申请了萨拉曼卡的语言。”我跳过他的问题开玩笑道。
“真的住下来呀,说好了在家等我回去的呢?”
“如果你要回去,我随时可以呀。”
“当年,我想和你说的是,不是精神的差距,是生活的态度哦。”他开怀地和我说。
“NO,NO.知道我为什么能在这儿和你喝一杯酒,然后得到你如此的评价吗?”不待他回答,我接上道,“不是生活态度的问题,是金钱的富足与匮乏。”
我们心照不宣笑笑了之,走出了酒吧。
“想家了。”我听到他的声音淹没在异国的潮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