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若有若无的年少爱情

高考落榜那年的夏天,父亲堵死了我去复读的一切希望。无论谁来劝说他让我去复读,他总是气鼓鼓的瞪圆眼睛吼人家:“女孩子家,考学也是为了将来有份工作,我马上就为她安排好了工作,还复读什么?”

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只好死了复读的心,每天在家闲呆着,等他安排我去上班。

本来在学校里挺开朗活泼的一个人,遭此打击后变得有些郁闷,不想出门,也懒得和人说话。唯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躲在自己的小屋看书,钻进书里会忘记所有的不快。

那时的亲戚里,二姨家是最富裕的。二姨夫经商多年,在小城里认识很多有头脸的人物,还有一辆大客车,每天从汽车站发往市里。他雇了司机和售票员,每天往返两三次。

近来售票员家里有事辞了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二姨就和父母商量,趁我工作还没有安排妥当之前,让我先去给他们的大客车当几天售票员。

本来在家无限郁闷的我,也想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所以,一拍两现成,我收拾了换洗衣服跟我二姨去了她家。

她家的客车是站里最大的,坐满了能做八十来人。原以为卖票是最简单的一个活,谁知一点也不简单。不像我想的那样,上来一人,收钱撕票,无非找找零钱,安排安排座位。

因为二姨家车大,坐的人多,每次,总是票和钱数对不到一块儿。任凭我喊破了嗓子,谁没有买票的,赶紧买票,却从来没有人主动站出来买票。常常坐了七十八人,卖七十五张票,好像每一趟总会少那么两个人买票。这让我为此很苦恼,晚上回家跟二姨说,她总安慰我说没事的,人多,照顾不过来是常事,时间长了熟悉了就会好很多。

跟车卖票大概有月余,我遇到了秀君,一个不太高,但是很清瘦的男孩子。他也是跟车卖票的,车是自己家的,开车的是他叔叔,他家的车是从一个镇上发往市里的。虽然我俩出发点不同,但目的地是相同的。我们经常在汽车站里等候发车的间隙里相遇。

一些男男女女的司机和售票员喜欢聚在一起,开玩笑,喷大空。而我喜欢一个人躲在车上看书,那时喜欢看的是琼瑶、三毛、席慕容和汪国真。

看烦了,我会在汽车站的院墙边站一会,看看我喜欢的牵牛花是怎样开放的,或者是在某个下雨天里一个人来回的走走。

秀君常常陪着我走走,夏末的天,还很热,爱出汗,秀君总会默默的递给我纸巾。他其实是个有点腼腆的男孩子,话不多,心很细,大我两岁,已经有了两年的卖票生涯。

一次,我跟他说起我总是卖票卖的不够数时,他教我一招。让我别喊谁没有买票的赶紧买票了,这样让外人一听,就知道自己也不知道谁没有买票,心里没底。换成喊没有买票的赶紧买票了,一会下车时我查票。

用了他教的招数以后,确实很有效,从此以后,跟他交往的次数逐渐增多。

知我喜欢看书,他还很用心的送了几本书给我。我说看完了还他,他忙说不用还了。

在和他聊天的过程中得知,他在家和我一样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上一年高考落榜后就一直跟着自家的这辆车卖票,马上要去报考驾照,父母希望将来他开车,再找个卖票的。

听了他的叙说,我能想象出他父母为他规划的以后的生活。找个对象,可以卖票,两个人就这样跑车挣钱,养家糊口。父母年轻,以后有了孩子他们可以给照看着。在当时那个年代,这样的日子都算不错的啦!

他问我以后的打算,我说暂时没有什么打算,再等父亲给安排工作。

有很多的时候,我坐在车上看书,秀君就在我旁边不声不响的坐着。我让他出去走走,他也不去,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转眼间立秋了,一早一晚有些凉。我已经熟悉了我的售票员工作,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讨厌。二姨给了我工钱,还可以抽时间去买几本喜欢的书看。

和秀君仍然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感觉他比刚认识时讲究了一些,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样子清爽又有些可爱。

有一天,下午最后一班回去的时候,车已经启动就要有了,他火急火燎的跑来,递给我一个信封后就跑开了。

接过信,赶紧装进售票的包里,生怕别人看到了一样。晚上在一盏灯下打开秀君给我的信,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只是一封青涩的告白信。信中写了对我的好感,末尾一再嘱我无论怎样,回信给他。

那时的我,不知道怎样写信给他,感觉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只好尽量避开他。

又过了几天,觉得这样也不合适,看到他独自徘徊有些落寞的身影,想回一封信给他。说现在年龄还小,过两年再考虑这事吧!但是写了开头,又不知如何往下写,只好作罢!

正在郁闷,觉得这样不长不短下去也不行时,父亲来接我回家,说是为我安排好了工作,让我赶紧去上班。

自此我成了小城里一名普通的职工,后来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下岗再就业。只是再也没有见过秀君,想必他也早已成家立业,儿女双全了吧!

偶尔穿过岁月的烟尘,想起年少时这段若有若无的爱情时,秀君的面容已经模糊成了一个影子,消失在了那个初秋的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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