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书影君
01
去年,我写了一篇电影《爱在记忆消逝前》的观后感。
这部影片讲述了一对患病老夫妻,如何在生命最后时刻,保留自己尊严的故事。
有一位读者看完文章之后,在留言区,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深有同感,泪奔泪流。自从我的爱妻因病加医院失误离我而去,我也觉得我一下老了十年。由于思念过度,加前段时间陪护的疲劳,使我白天食无味,夜不能寐。
唉,老伴老伴现在失去了一半,现在说话的伴也没了,以后的生活怎么办?我今年才65,剩下的年月怎么过下去?"
我看到留言后感触很深,于是回复如下:
您一定是位饱经沧桑的长辈,对您的留言我深表理解!
我认为,一个人,无论一生如何辉煌,他要学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学会与爱人相处。
老伴老伴老来相伴,只有夫妻关系好,晚年才幸福。
第二,学会与自己相处。
老两口最终有一个人要先走,剩下的那位(如同您的情况),一定要习惯与自己对话。
探究自己内心世界,以及重新发现自己与外部世界的关系,才可以继续有意义有信心地活下去!
祝您今后的每一天,都快乐!
02
其实,这位读者遇到的情感困惑,在中国很普遍。
心理学家武志红在他的著作《巨婴国》中,对中国式的夫妻关系有深刻地剖析:
"用希腊神话来做比喻,中国家庭的常见模式还处在大地母亲盖亚的阶段,即只有母亲和孩子,孩子们都效力于母亲的意志之下。而欧美家庭则进入了宙斯与赫拉阶段,夫妻关系是家庭的主导模式。"
仔细想一下就知道,我们每一个普通中国家庭,基本上都是以孩子为中心。
夫妻俩的兴趣点,没孩子时还能在彼此身上,一旦有了孩子,家庭的重心几乎就全部转移到孩子的身上来。
一般是妻子把全部的身心精力放在孩子身上,而丈夫也乐得将儿女推向妻子身边,自己则逐渐缺位逃离家庭。
他逃避的方式可以是工作事业,可以是爱好,或者干脆就是长久地沉默。
于是,夫妻俩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高质量的交流也越来越少。
等孩子长大了,求学成家、展翅高飞、一去不返时,原本热闹的家庭,便重新回归夫妻的二人世界。
而相处几十年的老夫妻,突然发现,彼此已经变得陌生,沟通困难了。
这种陌生,并不是说夫妻彼此情感的陌生,而是对心灵沟通这种方式的陌生。
这时候,便要重新学会与爱人相伴。
典型的中国老年家庭,要么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爷子加一个唠叨的老太太,要么是一个内向含蓄的老太太加一个脾气暴躁的老爷子。
而平等、幽默、温馨的相处方式,在中国老年夫妻关系中,比较少见。
相处沟通不畅,老两口失去了沟通交流的能力和意愿,只能各找各的乐子。
老太太去跳广场舞听保健品讲座,老爷子下棋养鸟看报纸。
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仿佛处于两个世界,彼此视对方如空气。
在这样的家庭中,老两口感情融洽还好,假如本来性格就不和,生活习惯也不匹配,那更是会三天两头怄气。
这样的晚年生活,谈不上幸福。
03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夫妻俩相濡以沫、琴瑟和鸣、郎才女貌,但也难免有一个要先走。
此时,留下来的那一个,便一定要习惯与自己相处。
在刚刚上映的纪录片《四个春天》中,导演陆庆屹将镜头对准了自己年迈的父母,拍摄了他们老两口度过的四个春节。
导演的父母是一对老师。父亲陆运坤爱好广泛,会十几种乐器,性格内敛而儒雅。而母亲李桂贤性格开朗泼辣,年轻时酷爱文艺,山歌小调张嘴就来。
老两口的晚年生活,平凡中充满了幸福。
即便如此,母亲也不止一次面对儿子的镜头坦诚说到:“我现在陪你父亲,陪一年是一年。可我有一天不在了,你父亲他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他怎么过啊?”
由此可见,老伴的离世,会造成还活着的老人物质与精神生活出现巨大空洞,这在中国是一种常态。
在英国伦敦商学院管理学教授琳达·格拉顿与经济学教授安德鲁·斯科特合著的《百岁人生》这本书中,两位作者依据翔实可靠的调研后判断:
我们这一代人,有极大的可能,活到100岁。
正如留言的那位读者,他今年才65岁,离100岁的大限还有35年。
在老伴离去后,若不能习惯甚至享受独处时的孤寂心境,晚年生活的悲凉可想而知。
我相信许多老年人都会有这样的状况,常常是一个去世,另一个不久也郁郁而终。
此时,便显出一个人具有独处能力的重要性。
有独处能力的人,他的内心的精神世界是丰富的。
无论外界如何喧嚣纷繁,抑或清冷寂静,他总是能倾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总能获得一个人的精彩。
正是这种倾听内心声音的能力,独自精彩的魅力,才让人生饱含丰沛的精神能量,支持他充满活力与乐趣地,继续行走在漫长的晚年生活中。
毕竟,我们不能在65岁时,就觉得人生已经无趣无意义,自己已经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