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降临江陵,大雨依旧未停歇,洛韶舞一行人走遍了江陵城内的大街小巷,丝毫未见苏安暖的身影。
“我们已经找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会不会已经被追杀你们的人捷足先登?”墨衣男子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他们在回江陵的路上堵截我,可能从我去小河村就已经被盯上了,而且指名要苏安暖,就是冲着她来的。”洛韶舞眸如寒星,忧心道:“准确的说是冲着血玉来的。”
“那你觉得是那一方势力?盟主府还是南宫家?又或者是其余两个家族?”
“盟主府远在雍州,顾家和楚家在湘州,能有如此布局和算计唯一可能就是南宫家。”
“南宫镜还是南宫青崖?”
“有什么区别么?”洛韶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神微冷,“只要是南宫家的人,无论是谁对我来说都一样的。”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千机楼那边了,会盯紧南宫家的一举一动,如果小少主真的被抓去的话,那边一定会收到消息。”
“这次我去小河村回来的路线和时间他们都掐的那么准,一早就埋伏好了,或许惊蛰里面已经出了内鬼了。若不是有阿芒在,我恐怕已经丧命于江陵城外了。”洛韶舞脚步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洛韶舞撇下众人,运用轻功一路朝城门而去,雨还在继续,待走至城墙外,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角,全身紧绷着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在雨中瑟瑟发抖。
洛韶舞慢慢走近那团缩在角落的小小身影,蹲下将苏安暖拥入怀中,用手轻轻的拍着少女的背脊,“没事了,没事了。”
待众人赶到之时,只见穿着黑色劲装的洛韶舞抱着浅色衣裙的少女轻声安慰着,雨冲刷整个江陵,不留下一丝痕迹。苏安暖小声道:“我没去古月楼是因为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这里这么陌生,我害怕。”
“我知道了,还能走吗?”洛韶舞握着苏安暖的手将仅有的内力渡给她,脸色越发的苍白,“我背你。”
少女点了点头,洛韶舞将苏安暖背在背上,还未站起一个重心不稳沉沉向地面摔去,两人一同倒在雨中。
众人齐呼道:“主上!”
为首的墨衣男子一把抱过晕厥过去洛韶舞,对手下的人说道:“将小少主带回去。”那人一愣,小心的抱过苏安暖跟在墨衣男子身后。
经过昨夜的大雨,天空格外的洁净透明,一碧如洗。 外面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睡梦中的人却不为所动。
洛韶舞醒来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中衣,头发披散着,身上的伤也被包扎好了,但稍微动一动就感觉全身要散架般的疼痛,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别乱动,不然身上的伤口就要裂开了。”神医泯时坐在洛韶舞床前,将手中的汤药递给身旁的人,“喝了它,伤会好的快些,伤口也没那么疼,这次我没有给你外用的止疼药就是要你长长记性。”
洛韶舞撇了一眼碗里黑乎乎的汤药,浓重的药味直冲鼻子,洛韶舞捏住鼻子摆了摆手,“你把药先放着,凉会儿再说。”
布衣男子无奈的将药搁下,道:“我给你把把脉,看你恢复得如何了。昨晚你知道是你怎么被抬进来的么?身上数十处伤口,内力也消耗的所剩无几。饰书连夜从龙渊赶来这里,就是为了照顾你。”
洛韶舞伸出手,“饰书也来了?那苏安暖如何了?”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她只是受了点惊吓。忘了告诉你,饰书不但来了,明天阁主也很快就到了。”布衣端过药,递给洛韶舞,“喝了它。”
“阁主,他来干什么?”洛韶舞推开药碗,正欲下床,“我穿好衣服就喝。”
“半月之后是南宫雄的小女儿南宫月十五岁生辰,递了帖子到龙渊。”泯时说话间已经走出了房门。
“南宫家……”洛韶舞嘴上的冷笑与眼中的悲痛让人心中动容,一想起惨死的父母和自己的哥哥洛天殇临死之际看向窗外的那双眼,带着那么浓重的留恋和不舍,这笔血债,迟早要向南宫家的人讨回来。
古月楼中依旧热闹,茶馆酒肆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苏安暖若不是进过古月楼中内院,绝不会想到如此大的酒楼的背后竟藏着惊蛰的江湖势力在支撑着。
正四处张望的苏安暖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身穿橙色衣裙的姑娘回过头去只见昨日那个墨衣的男子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昨晚情况太突然,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你,小少主长的真水灵。”
“你是谁?看我做什么?你们把我姑……”苏安暖转念一想,“主上哪里去了?”
“我的名字叫暗。”墨衣男子弯下腰看着少女,“小少主是第一次来江陵吧,江陵好吃的好玩的多着呢,要不要我带你去转转?”
“我不去,我就想知道主上在哪里。”少女双手叉腰瞪着神使暗道:“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主上只是受了点小伤,没事的。”
“你胡说,昨晚她将我背在背上的时候,身上流着血。虽然雨下的很大,很快就将我手上的血迹冲走了,但我看到了。”橙衣一脸的担忧,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神使,目光灼烈。
“她真的没事,你相信我,作为惊蛰的上主,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倒下。”
“惊蛰?惊蛰是做什么的?”
“你莫非不知道惊蛰是干什么的?也对,你一直被养在外边,不清楚外面的局势。洛氏到你这一辈也就你这么一个血脉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江陵这个地方看似繁华太平,实际上是暗潮涌动,如今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世道,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比别人多几分勇气和狠辣。”
惊雷始鸣,蛰虫暗涌。 它是一个蛰伏于黑暗的组织,它在于要么惊于天地,要么蛰于黑暗。 惊蛰便是这么一个组织,一直是悄无声息的存在着,他们都一直是潜于黑暗当中。
“我不相信有你们说的这么可怕,如果大家都像你说的活的那么小心翼翼,还要每天活在算计之中,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惊蛰中有众多杀手和特使,杀手中以魑、魅、魍、魉四个顶级杀手为首,称为四杀主。而在众特使之中,以神使为首,与四杀手同级。惊蛰的等级分布格外严明,为了培养优秀的杀手、特使、影守就有一个叫彼岸营,自你洛氏就有了先例,”
“你的意思是说连你也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我们每天就是为了生存而厮杀,正是因为想要活下去,强者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大到可以掌握自己甚至别人的生命。而弱者活下去的方式哪怕是活的再卑微、再不堪入目都会默默忍受着”神使暗目光深远,“就看你选择前者还是后者了。”
橙衣少女周遭仿佛都不存在了般,心情复杂且无以言表。联想到昨天遭到伏击的时候,洛韶舞眼神冰冷,噬杀的表情,难道她每天都是这般提心吊胆,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吗?
苏安暖不竟悲从中来,心有余悸。如果所谓的强者是随意践踏别人的生命,随意掌控别人的生死,那样的强者又有什么意义?而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惊蛰组织,说白了还不就是一群亡命天涯的人聚在一起干着杀人的勾当。
“我要见我主上,你带我去。”苏安暖平静的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神医说了,主上养伤期间不让见人。”墨衣男子道:“小少主,你现在古月楼好好玩玩,改天再去吧。”
“你既然叫我小少主。”苏安暖眼神冰冷,“你要明白以后我就是惊蛰的上主。”
少女满眼的倨傲之色,站在这人来人往的酒楼之中,窗外的风吹过她的衣角。站在他对面的墨衣男子与这娇艳的橙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墨衣不竟想道:“有的人终究是为了惊蛰而存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