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席地而坐》是胡波導演的遺作,被宣佈獲得68屆柏林電影節最佳處女作特別提及和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2018年7月21日,在Frist青年電影節進行國內首次公映
影片講述了四個絕望的人碰到了各自的人生轉折 ,於是想去滿洲里看大象的故事。《大象席地而坐》始終被一種濃厚的陰鬱之感籠罩著,主角如此,觀眾亦然。導演企圖通過主角四人進行社會全景式的洞察,導演通過細緻的人物關係構建,散而不亂的敘事結構,展示了對這一宏大主題的把握。四位主角一天內經歷的變故,體現了一種輪回的宿命觀,底層人的生活,就是重復著上一代人無盡悲苦的命運,就跟流程似的,根本不會給你改變的機會。而影片中,導演用大象、動物園等意象勾勒出滿洲里這一烏托邦的輪廓。但最後,影片卻只出現了幾聲大象的嚎叫,到達滿洲里的四位主角,只解決了地理困境,卻沒有解決自己內心的心理困境。影片中的副主任有句台詞:“人活著呀,是不會好的,會一直痛苦,一直痛苦,以為換個地方會好,好個屁啊,会一直痛苦,一直痛苦”如此看来,苦难的避无可避才是影片想表达的真正主题。
影片的视听语言极具个人风格,总体阴郁黯淡,给观众营造了一种不舒适感。电影出现的场所大多是衰败落后,脏乱差的街道、房屋,紧逼的电梯或过道里。运用了大量的长镜头,且都以固定镜头为主,机位和拍摄方式没有任何的变动,恍若人物静止的内心和绝望的情绪。 可人物就在那儿慢悠悠地走,仿佛思索着什么,这种悠然的节奏能让你跟人物一起感受时间的流逝。电影还用一种独特的语言视觉化了人与亲人、爱人和外界人物的关系:极浅的景深将人物隔离在自我被极度压缩的空间里,环境则虚化成模糊一片。记忆最深刻的是几个人物背走的情景,镜头不是很稳,聚焦点只有一个人物背面,环境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当其他人闯入主角的世界时,才会有“清晰的面孔”,这种利用前后镜隔应人物和环境的方式配上精心调度的长镜头,有着有些无法言喻的效果。
同样,光线的运用也十分有特色,导演以自然光入境,拍摄了很多阴暗的场景画面。压抑的灰色贯穿室内和室外,清晨时分灰蒙视觉化了主角的绝望情绪,为影片蒙上了一层悲伤、敏感的色彩。就像底层人民的生活,没有光鲜亮丽的一面,有的只是雾霭沉沉。最令人回味的是于诚和他喜欢的人的对话这一幕。
两个人逆光站在一个隧道口里面,他们进行着互相伤害的对话,就算轮廓的光线近在眼前,也永远无法到达。
影片很少用背景音乐渲染情绪,有的只是背景环境的收音,或者是冷风呼啸,亦或者是热闹的人声,人物对白或独白的声音极其微小,体现不出任何情绪。主角的声音被嘈杂的环境音盖过,既体现了人物与环境的疏离感,也体现了人物在环境中的无力感。呻吟式的独白,极低的音量表现了台词的可有可无,表现了电影中的几个主角生活的世界,荒凉、敏感、寂漠和被悲伤拖垮的情绪。电影的前大半部分都没有运用背景音乐,可影片的背景音乐一插入,音乐中夹杂着不和谐音程,刺耳和紧的感觉涌上心头,配上拍摄建老院逼仄 、脏乱的内景时使用的框式构图,增添了影片压抑、痛苦的氛围。影片最后四位主角到达满洲里时,出现了几声大象的哀嚎,把清冷的夜晚显得更冷清,象征了几位到达目的地的主角们的心情:麻木、沉默却有一丝激荡,自己终于暂时逃离了囹圄。大象的叫声是主角们心中黑暗、绝望的世界给自己最后的一丝回馈。可他们又能循着大象的叫声过上每天看大象做些的理想生活吗,电影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用大象的几声叫声,来给观众留白。
导演用真实的细节和感性的思考堆彻出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世界,“恶”的传播和循环,为影片构建了一个具有冲击力的世界观,老人被围攻,被年轻人用恶语相向,帮同学讨回公道却反被谩骂,承担恶果。而家人的攻击和讽刺才是压垮主角们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麻烦依旧还是麻烦,就像影片结尾,一群人在夜幕中下了车,却只听到几声大象的哀鸣。冷漠、忽视、拒绝、压迫,在生活面前,大家都一样渺小。
面对无法挣扎的绝望境地,所有关系都那么错综复杂,所有解释都词不达意,满洲里作为主角四人的世外桃源,在到达以后,渐渐会有新的矛盾产生,地理困境的终结不代表学校、家庭、社会等困境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