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宋代才女,我们首先想到的可能就是千古词女李清照。李清照学问高深,胆识惊人。一首《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在李清照看来,誓死一搏才称得上是人杰鬼雄。本是女子,却有惊天动地的男儿气魄。
而传说中的这位红颜才女朱淑真,她没有李清照那么高深的学问,没有惊人的胆识,也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和博大的胸怀。她的心思,情感,个性和生活都与李清照差别很大。但她对生活,对爱情的大胆执着更符合一个小女人本该有的真实追求,她活得真实,纯粹。在她情窦初开的年龄,她想象中的未来夫君应该和自己志趣相投,花前月下,吟诗作赋,过着有情调的夫妻生活。
古代女子未婚前不得抛头露面。可朱淑真个性直率,热情奔放,跟一般官宦小姐的生活略有不同。一首《清平乐:夏日游湖》把她的初恋情怀体现的淋漓尽致。
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倒入怀。最是分携时,归来懒傍妆。
这首词的上片写的是青年男女游湖时,遇到下雨,两人携手游湖,藕花盛开在湖中。突然一阵黄梅细雨,恼人的烟和雾,撩起年轻人无尽的遐想。这样的天气总想找个地方避雨,结果幽静的环境,更催生了彼此的情愫。
词的下片直接写了女子的直率,和衣睡倒在爱人的怀里,娇痴也不怕他怎么想我?哪怕他对我突然袭来的热情感到惊愕,一时之间我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词的结尾到了分别时,眷念重生,二人依依不舍,回到自己的闺房,“懒傍妆台”,那份慵懒娇羞和神秘,以及初欢后的心荡神迷,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朱淑真的一句“娇痴不怕人猜”,坦率可爱,更是大胆。就因为写的太过大胆直接,所以朱淑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甚至是一生的幸福都搭进去了,这也注定了她的一生苦不堪言。
宋朝虽是诗词歌赋最发展的年代,可它依然是封建统治阶段,清规戒律已渗透到人们的生活中,风气远大于自由。于是朱淑真被指责“有失妇德”。
她的父母为避免亲友口舌,匆匆将她嫁给一个小官吏。而这一嫁,也注定了她一生的生活格调:孤苦无依。她与丈夫志趣不合,婚后始终郁郁寡欢。一首《减字木兰花.春怨》将她的孤独,悲凄写的淋漓尽致。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别尽寒灯梦不成。
词中连用了五个“独”字,伫立伤神,怎料春寒也来招惹她。此情此景,以泪洗面,脸上只剩一半残妆。愁病接踵而来,睡不着的时候,以剪烧过的灯芯打发时间。灯芯燃尽,拂晓升起,又是一夜未眠。她的哀婉悲泣,寂寞愁苦真是我见犹怜。
日子漫长呀!“人怜花似旧,花不知人瘦。”无奈这日子还得过呀!身为人妻,她也希望丈夫宠爱,家庭幸福。她曾经给丈夫写过一首《圈儿词》。
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活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月缺了会圆,月圆了会缺。整圆了是团圆,半圈儿是分离。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我意。还有数不尽的相思情,我一路圈儿圈到底。
据说丈夫看到此词后,次日一早便赶回家中。可见夫妻间曾经也想改善彼此的关系,但最终还是以志趣不同而走到尽头,丈夫另寻他欢。
朱淑真直面生活的勇气是可佳的,所以当她知道丈夫薄情寡义后,她选择了离婚。
她曾有一首《断肠迷》,写的就是跟丈夫分手时的决绝姿态。
下楼来,金钱卜落; 问苍天,人在何方? 恨王孙,一直去了; 詈冤家,言去难留。
悔当初,吾错失口; 有上交,无下交。 皂白何须问? 分开不用刀, 从今莫把仇人靠, 千里相思一撇消。
她离得果断,刚毅,没有一丝留念的情分,但她的心却在滴血。在那个年代,女人被休,这该承受多大的压力,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没有夫家,只得回娘家。而娘家人不理解她的所为,她的心是孤寂的。
在那个年代,无论朱淑真多么勇敢,在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里,她注定是被排斥的异类。
与丈夫离异后,她更是郁郁寡欢。她的一生始终没有真正幸福过,最后郁郁而死,还被“说三道四”。父母因为她曾“有失妇德”,竟不许她入土为安,一把火将她与她的诗词歌赋烧尽了。她残留的佳作能流传至今,也是有心人的收集。
据学者考证,朱淑真的出生年代大约在高宗绍兴五年(1135年)前后,卒在孝宗淳熙七年(110年)左右。她逝世时只有四十多岁。
相传她是朱熹的侄女,与李清照齐名,是宋代“四大女词女”之一。李清照的晚年生活虽然艰辛,但她曾也体会过与赵明诚志同道合的诗情画意般的生活,自号易安居士,更是带些恬淡与从容。而朱淑真什么都没有,或许有,留给她一生最美的记忆就是那一次初恋的感觉,仅此一次,她却付出了一生的代价。她自号幽栖居士,文集以“断肠”为名。隐隐透露的哀意不言而喻。
才华横溢,性格直率,不惧世俗追求爱情的朱淑真,她这一生终究无法挣脱社会的规约和束缚。挣扎越深,禁锢越深。
我想如果她活在今天,她的人生该是多么的奔放和洒脱。可惜她生不逢时,她的热情奔放使她成了那个年代的“牺牲品”。
她的一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寻觅,寻觅;模糊,模糊;渐行,渐远。”
南宋名媛朱淑真,她的一生,怎一个“苦”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