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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动了我的村庄(组诗)
诗/刘锋
1.朗诵
村庄一直在朗诵
这首叫弯道河的小诗
梁家桥的上游
是诗的上节
狮子岩的下游
是诗的下节
属于自己的这一节
系在腰上
就着日月晨昏
反复朗诵
每一个句子
除了水的柔曼
还有岩石
水草和云影
这些坚挺或柔软的好词
一一击中了村庄的要害
包括岸边芦苇上
那只久久伫立的翠鸟
2.等待
在村庄里
如此刻
我踩着的这些小路
本就无所谓有
无所谓无
我走了
又回来
它还在
我走了
不回来
它也就不在了
3.搬家
村庄放出一群野草
啃掉了好几座老屋
割开几道伤口
嫁接出几栋小楼
删掉几个老词
（钟婆婆
四爷爷
大奶奶
以及忠大爷家
那只叫阿黄的狗）
再借来几撮箕春阳
为老伙什们
培育几枚安放灵魂的新芽
几十年啦
熟人熟地
不能说走就走
挪挪窝
还住咱村里
4.村游
出门逛逛
把读了无数遍的村庄
温习一遍
才发现
它的好多老词
不知被谁
悄悄做了删改
最惹眼的
要数村东那棵老槐
遭了雷劈
掉光了叶子
举着一身筯骨
立在风中
把早起的太阳
挑高了好几米
还不小心
挂破了它的脸
5.约定
离村的时候
姑婆非得送我
她满脸的皱纹
足有八十年的深度
像村头那口老井
深不可测
我居高临下
也没望透
她的手满是褶皱
握我的温度
恰好是给孙辈的那种
她说
你娶儿媳我来
（这至少是十年以后的事）
我说
我开车接你
我俩都说
好
只是
我说得很重
能把一块上好的铁
砸断
她说得很轻
像眼里飘过的
一片云
6.村夜
麻雀拽一大片夜
归林
村庄折叠好心情
自道晚安
宁静的黑铺开宣纸
饱醮夜色
浸染幢幢竹影
再滴上几声
鸡啼和狗吠
一如三十年前
我身披月光
穿行大半个村庄
却没撞上
一个伙伴
母亲的呼唤
也没从竹林那边
飞奔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