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过了30岁之后,肖微最大的心得就是,世界上有过着各种不同生活的人。
每当这样想时,她就认为自己应该还不算最差的,聊以安慰。
2009年,肖微在南方一所普通大学毕业,工作至今近十年,换过5、6家公司,似乎什么也没有落着,除了身上这枚越擦越亮的“失败者”的标签。
对于自己的这种认知,让肖微在6月份南方那热辣辣的空气中,四肢冰凉、头晕目眩。
从前,肖微的“失败”主要表现为:碌碌无为,母胎单身。而现在,还得加上失业,欠债。这几座大山,近来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前阵子,肖微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一个词:积极废柴。她想,这说的大概就是自己吧。
去年,肖微真的很积极,裸辞找更高薪的工作。大热天的,她背着双肩包,里面除了打印的简历和作品,还塞了一个餐盒——为了节省餐费,拎着自己做的饭到处面试,也是没谁了。因为觉得挺丢脸,肖微只告诉了身边约莫两三个朋友,那还是因为想蹭吃饭的地儿才不得已说的。
在高强度面试之下,最终,肖微通过两次跳槽,月薪跳了两级,其实拢共就升了2K左右。她想,到底值不值得呢?为了这么点钱,把自己累得够呛,也吓得够呛,履历变得“不单纯”不说,因着是裸辞,所以有段时间房贷也是没着没落的。不过说到底,肖微频繁换工作也是为了月薪能高点儿,好减轻房贷的压力。
“唉,目光短浅了。”肖微丧气地想,否则也不会遇到后来的事。
这会儿即将卷铺盖走人的,是去年找的第二份工作,一家小投资公司的企划文案。后来肖微才打探到,幕后大老板从一家共享经济电商平台上投钱拿高额返还,这才“孵化”出了这家公司。“高额返还,总归是不正规的吧。”但那时肖微却也没多在意,毕竟工资还是挺满意的。
只是没料到,除了正常的工作,公司不少同事也都在往那个电商平台投钱。每天看着ta们计算何时回本,每月赚多少,渐渐地,肖微败给了对“毛爷爷”的欲望。
犹豫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支支吾吾地跟家里人说起这事。起初肖爸是不同意的,后来被肖妈指着他的鼻子骂:“就是因为你一直畏畏缩缩,咱家啥发财的机会都没抓住!现在女儿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你还想拦着?!”于是肖爸一句“好自为之”后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这两年花销大,所以肖微手里也没存下多少钱,又不愿意拿爸妈身上那点保命钱,毕竟她明白这事是有风险的,就一直拖着没继续。
今年年后,办公室来了一位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同事H,他倒是一个干脆人。被“全民发财”的形势鼓舞到,H果断投了两次,每次5w,一共10w。
肖微默默咋舌:刚毕业就有这么多钱?H毫无保留地坦白:“当然是借的,刷信用卡、X呗,你不会不懂吧?”肖微这才恍然大悟,从X呗借了几万块出来,风风火火地投了进去。
后来的故事,就像所有金融犯罪案件一样:平台资金链紧张,老板不堪重负,卷款跑路……距离肖微投钱进去不到两个月,本金才回了不到三分一。
那时,肖微想起了一句亘古名言:你看中人家的利息,人家看中你的本金。贪心果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有也是苦果子。
在经历了数个失眠之夜后,肖微安慰自己:还有工作,情况就不算太糟糕。她想先瞒着爸妈,偷偷地存钱还本金,至于赚不赚钱这事也就根本没去想了,反正是赔了没跑。
可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其实自家老板早就打算“旅居国外”,半年前已有动作,不仅保全了自己,还早早就转走了一大笔钱,公司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
后来更是听说其他部门有位同事,被老板有意忽悠投了40W,这才回了一半不到。那位同事崩溃地问肖微:“你说,世界上为啥还有这样的人?”甚至有人告诉肖微,老板连名字都是假的。
“果然是心黑手狠!”肖微实在找不到什么词儿来形容自家老板。
没有工作,就暂时没有了收入,还欠着债,肖微的心情能好么?被现实打趴在地上,她决定在地上躺几天再找工作,反正横竖就是一死。
当知道自己已是一个“准”失业者后,肖微有恨过自己:小学初中还是优秀学生代表呢,怎么现在混得越来越不堪入目了?真是太失败了!
她想起今年热播的网剧《北京/上海女子图鉴》,要是将自己的经历拍出来,那活脱脱就是一部让人越看越丧的《失败者图鉴》,并且鲜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该找工作的时候,还得提起心肝来找啊,总不能真的开始啃老了吧。
“好好找工作,工资比之前低一点也可以,以后再不要当‘韭菜’被人割了……”6月最后一个夜晚,肖微跟自己这样说,然后沉沉睡去。
明天又是另外的一天,是这样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