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的地板上,弥漫着铁锈和鱼腥的刺鼻味道,地板坑凹不平,躺了些积水。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林学恩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失魂落魄的游荡着。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也在这黑暗的房间里来回走动,有咸湿的风呼呼作啸,周围传来吱嘎乱响的怪动静……这可能是梦,也可能不是梦,或者它是幻觉,因为林学恩在昨天也经历了这一幕,前天也是,大前天也是,甚至他觉得明天后天还依旧是。当然,在这只有黑暗和隐约一丝弱光的密室中,时间到底是怎样行走的林学恩并不清楚,他只是凭着模糊的感觉,在约莫推测。
无期徒刑,这四个字在林学恩这里是一个相当恐怖的禁语,他抓耳挠腮,焦虑不安的徘徊着。脸上已经留下了不少血痕,这让他在空洞的黑暗中,不至于陷入麻木的危险情绪中。
为什么会这样?林学恩想不明白,洛桑为什么要骗他?自己是那么的信任着他,可洛桑在宣布判罚的时候,眼皮甚至都没眨一下,林学恩在那双注视自己的眼睛中,看到的是无尽的冰冷,那副面孔太陌生了。那本该是他未来的岳父,为何要这样对他?
林学恩摇了摇头,这件事爱莲娜知情吗?难道是他们父女联起手来耍了他吗?
林学恩不想把可爱的爱莲娜往邪恶的地方去想,但人在极度无助和彷徨的状态下,脑子里会不自觉的蹦出许多念头来。
他经常觉得这是一个梦,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好,但睁开眼,黑依旧是黑,那铁锈的味道仍然是那么刺鼻。他不得不接受这恐怖的现实——他的确是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了!
“不,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林学恩发了疯的大叫起来:“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接受,不行……不能这样,我还年轻,我的人生还长,我有大好的时间怎么能浪费在这里?不!不!我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不能,绝对不能!”林学恩敲打着黑暗牢笼的墙壁,撕心裂肺的大吼着,“放我出去,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
但除了墙壁外类似海鸥的长鸣外,没有任何生物搭理他,哪怕一只猫狗。
林学恩倚着墙壁抱头痛哭,他不想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爱莲娜马上就要到产期了,他需要陪伴在她的身旁。他的父母害了病,现在怎么样了?他很担心……
无助、彷徨、混乱……林学恩盯着透着风的墙隙一眼不眨,也许人天生会有软骨功?在某处他看不见的地方可能藏着一个密道?他甚至想到了灵魂出窍的可能……他想出去,濒临崩溃边缘的林学恩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他从未察觉自己原来是如此贪恋太阳的光照。
哐当!
侧边的铁门打开了,强光涌进,扫去了笼中的黑暗。林学恩用手遮在眼前,这种久逢不见的东西突然出现,让林学恩一时难以适应,一股眩晕感涌上了头。
过了一会儿,林学恩方才感觉好了些。他看了看周围,他在一个集装箱内,门口插了铁栏杆,形成了一个简易的牢笼。
栏杆外,一副令林学恩憎恶的面孔出现——“比利!”林学恩如同一只恶狼扑来,透过铁栅栏想要抓住比利,但是比利站的位置把控的很好,并没有让林学恩得逞。
“看来你精神还不错,我想你父母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感到欣慰的。”比利笑道。
“你们骗了我!你还有洛桑联合起来骗了我!骗子!骗子!”林学恩双手死死的挣着铁栏,愤怒的吼叫着。
“这怎么能算欺骗呢?你既然挑了多鹿集团做对手,那么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你让多鹿集团付出了几十亿的惨痛代价,这个损失是你一辈子也弥补不了的,判你个无期徒刑,说实在的,真是便宜你了。余生就在牢里好好忏悔你的罪过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父母还是有一点利用价值的。他们还对你抱有妄想,认为你可以平安出来,以为我是你的代理律师可以帮到你,真是愚蠢。不过这点对我来说是好的,我可以利用他们对我的信任,再狠狠的榨上一笔钱。”比利笑道。
“你这个混蛋!”林学恩拍打着栏杆怒吼着:“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等我出去那天,我一定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虽然我对一个渣滓说的话从来不放在心上,但我还是希望你的愿望能够成真,前提是你能够离开这个地方……自己看看吧,看看你现在待在哪里?”
林学恩向外看去,他们现在处在一座岛屿上,岛屿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仅有一座塔楼屹立在岛中央。
“这是格尔达监狱,你应该有所耳闻。”一旁的比利说道。
格尔达监狱!林学恩身子惊恐的颤了颤。
那是一座始建于二战时期的监狱。因为牢房深埋岛底,浸在海中而声名大噪。这里的犯人休想靠着挖地道逃跑,就算侥幸逃出塔楼,若是没有船只,也只能困在岛屿上等死。格尔达监狱,号称世界上防备最严密的监狱!
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这里关押的囚犯一般都是来头不小的人。恐怖分子的头目、政治高官、某国叛乱军的首领,等等……
而且,它地处公海区域,在公海内杀人可是不犯法的。所以,尽管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格尔达监狱内的狱警肆意虐杀囚犯的传闻却屡见不鲜。
光是传闻就够骇人了,而林学恩现在则要亲身往这个地狱走一遭,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
狱警推着他进入塔楼,一座巨大的火炉映入眼帘。这座火炉直深岛底,炉内的火焰终年不熄。在海水冰冷的坏境中,这是给整个格尔达监狱供暖的唯一道具。
火炉边上垂挂了许多铁锁链钩,钩子上挂满了囚犯,鲜血滴淌,下方的狱警拿着皮鞭疯狂的抽打着他们。监狱长摩尔拿着手枪,瞄着四散而逃的囚犯——这是他每月都会进行的射击训练,这些移动的人靶很考验摩尔的枪法。
他的枪法不错,勃朗宁手枪十二发子弹全部被他命中了目标。有两名囚犯忍受不了这种残酷的虐刑,从一处极近的架子后冲出,冲向摩尔,要与他拼命。
狱警正要拦截,摩尔却阻止了他们。
“给这两个家伙拿把剑。”摩尔说着,从腰间抽出他的佩剑来。
摩尔练剑的时候也同样喜欢拿囚犯做对手,狱警并不担心摩尔的危险。据说摩尔曾参加过伊拉克战争,在一场冲突中,弹药耗尽,双方只得拼起了刺刀,摩尔仗着他优秀的剑法,孤身一人砍下敌军十几颗脑袋来,这是他摩尔一直引以为傲的谈资。
按照摩尔的意思:这些垃圾在生命遭受威胁的时候,总能激发点潜力,这点潜力刚好可以陪他练两手,这是这些垃圾们唯一的用处了。
囚犯拿着剑大叫着朝摩尔冲来——
摩尔一剑朝这家伙的脖子抹了去,一颗好大的头颅飞了出去。
另一名囚犯趁着摩尔不备冲了上去,打了摩尔一个措手不及,靠着一股莽劲,出其不意的将摩尔的剑给挑飞了。
“哈哈,我赢了,我赢了!”这名囚犯兴奋的大叫着,虽然靠的是偷袭,但不管怎样,赢了就是赢了。
“是的,你赢了。”摩尔瞥了他一眼。
砰!
赏给他的是一颗6.35mm口径的子弹,直中额心,倒在了血泊里。
摩尔将手枪丢给一位狱警,道:“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了?把这些垃圾丢进去,让火烧的旺一些。”
狱警将尸体直接丢进火炉里当燃料——这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现实,林学恩看的脸色煞白,腿都吓软了。
摩尔斜睨了林学恩一眼,微笑道:“欢迎来到格尔达。”
……
比利回到佩瑞斯之后,很快又约了林学恩父母见了一面。
“二老,一个好消息……这次和多鹿集团他们谈的时候,他们似乎有松动的意思了,应该就是一顿饭,送点礼就能成的事了……”
林母看了林父一眼,低头叹气。
又是送礼……
她很清楚的记得,这位比利律师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多鹿集团董事会内,一位话语权很高的股东和他是老相识,只要说服了这位股东,林学恩很快就能被放出来,这个股东非常喜欢产自中国景德镇的陶瓷,这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唉,他每次来,都能带来好消息,但好消息却不知何时才能变成现实。眼见案子没有多少好转,钱倒是花了不少,我们的存私都要被掏空了。虽然我屡次想劝说孩子他爸就此打住,但一想到学恩可能因此葬送出来的机会,我就把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谁叫我们只有这一个儿子呢?几十年的感情,便是散尽家财也要去救他,哪怕我们知道这可能是一个骗钱的圈套,但我们也忍不住想往里跳,只为内心那渺茫的希望。”林母心中哀叹。
比利如愿以偿的又拿到了林家人送来的钱,这钱当然不是去买什么礼物,而是最近比利看上了一个夜总会的小姐,这笔钱刚好可以用来包养她一阵子。
拿着这笔钱,比利做梦都能笑醒。
“果然愚蠢是会遗传的啊,林学恩蠢,他的家人也都是傻子。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上诉期马上就要过了,林学恩的无期徒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比利怀里搂着妞儿,哂笑道:“希望,真是害人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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