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一阵清冷的歌声从幽深处传来。
吉他弦泠泠响着,男子低沉的嗓音,轻轻唱着一首夭夭从未听过的情歌。
她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觉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壹>
夭夭搬进紫荆小区的时候,正是紫荆盛放的时节。
艳丽的花瓣窸窸窣窣落了一地,远远望去,好不壮观。仿佛铺就了一张浑然天成的紫色地毯。
夭夭拉着沉重的行李箱,往7栋单元楼走去。滚轮一路碾过花瓣,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暗色的汁液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淌了出来。
7栋单元楼位于小区东面最僻静的角落,楼前是一个不大的花圃,种满了满天星。夭夭对这里清幽的环境很是满意。
按照事先在电话里跟房东说好的约定,夭夭准时叩响了7栋103的房门。敲门声突兀地在僻静的楼道里回荡,她敲了两三下,才听到屋里的人走过来开门。
拴在门上的铁链子被扯开,插销似乎生了锈,被用力地拉扯了好几下才打开。咔哒,挡在夭夭面前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终于被人从屋里推开。
房东是个老太太,年纪约莫有七十来岁,头发已然全白了,脸上皱纹沟壑纵横,一张瘪瘪的唇紧抿着,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白底蓝花的薄衫,洗得发旧褪色,罩在外头的,是一件灰格子的围裙,上面溅着好些水珠。
老太太上下打量夭夭一番,又看了眼她放在身侧的行李箱,扭头就往屋里走去。
见老太太没关上门,夭夭赶紧拉着行李箱跟进屋,顺手把门带上了。
听见铁门被关上的声音,老太太回头瞥了一眼。夭夭局促地站在玄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太太也不理她,伸长了手,去够身后的绳结,想要把围裙解下来。但僵硬的胳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着,怎么也够不到腰后的围裙带子。
夭夭见状,索性过去,用力抽出其中一条较长的带子,围裙解开了。
“拉上行李,跟我走。”
老太太连句谢谢都没说,看也不看夭夭,一把抓起电视柜上的一串钥匙,领着她朝204走去。
204的大门一打开,一股积攒了好几年的呛鼻烟尘扑面而来。夭夭下意识捂住了鼻子,却还是忍不住咳了起来。
<贰>
夭夭是个插画家,专门给出版社画一些暖心的爱情插画。
原本在市中心的单身公寓住得好好的,没成想,那一片最近被规划进了创建文明城市的施工区域。工地离单身公寓不过几步路之遥,白日里打桩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让她完全无法集中精力,进入画画的状态。
忍无可忍,又急着赶稿的夭夭,选择了搬家。
夭夭选择搬到紫荆小区,一是因为环境足够清净,能让她安心创作,二是房子够大,租金也比市面上均价低。
这里除了一间卧室,还附带一个小房间,原是被当做储物之用。但她另有想法,把里面的杂物清出来,放进画板颜料和纸笔,稍微整理下,就成了一间像样的画室。
储物间的灯泡早坏了,她把小窗打开,借着微弱的光线清理杂物。谁知,竟不小心碰翻了柜上的相框,玻璃碎了一地。相框里掉出张一家三口的合照,面目都模糊了,边缘微微翘起,纸张泛黄,想来已有段时间。
或许是前任租客忘记带走的吧,夭夭没在意,把照片插回相框,倒扣在桌上,埋头整理其他东西。
傍晚时分,夭夭站在小阳台,吹着凉爽的夜风。楼前盛放的紫荆花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用力呼吸,鼻翼间充斥着花香。一整个下午打扫房间带来的疲累,顿时一扫而光。
刚想坐下来休息,手机就响了起来,微信弹出条消息,“我的大画家,您的稿子什么时候画好呢?”后面跟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好啦,我今天搬家,刚收拾好屋子,累得不要不要的……”夭夭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屋子的内景图,刚拖过的瓷砖地板上全是湿答答的。然后直接给编辑发了过去。
好说歹说,在夭夭再三保证已经有灵感,正准备画的情况下,编辑总算松了口,给她多两天时间去画。
挂了电话,夭夭默默翻了个白眼,什么有灵感纯粹胡诌,要有灵感,她早交稿了。
<叁>
卧室不大,一张双人床,一个木制的大衣柜,以及一个小小的床头柜,此外便再放不不下旁的了。
但夭夭是欢喜的。
睡觉可是大事,什么都没有睡个好觉来得重要。她平时睡姿不好,总喜欢到处滚来滚去,这床正合心意。
夭夭扑倒在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我曾遇着一位姑娘
美好如画却从不肯笑
我曾遇着一位姑娘
她说唱歌的人呐不可靠
总爱抛妻弃子寻逍遥
我在窗前痴痴地等
你何时听到我唱给你的歌谣……”
睡梦中,似乎有谁在床边,拨动了吉他,缓缓唱着歌谣。那面容被烟雾笼罩,看不清楚,只依稀听见歌声,一字一句唱得动人。
夭夭想转头去看,身体却完全动不了,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入喉的却是冰凉的,差点将她的舌头生生冻住。
一场大梦几乎花光她所有心力。等到醒来时,梦境的情景她已经记不得了了,只有歌声还一遍遍在头脑里循环着。
在阳台摆好画架,对着一树紫荆,夭夭不自觉画起来。紫的花,红的脸,一时间跃然纸上。她惊诧地发现,自己画的场景,竟与梦中歌声所描绘的并无二致。
“这不刘大姐嘛,买菜呐。”
“喏,刚买好。听说你那层昨儿搬来个小姑娘?”
“可不嘛,正好租的是薛老太婆那套空了好几年的房。那房子原先是她女儿一家住着,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老太婆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到老了也没个照应的。”
“真是挺惨的,唉,要不说世事无常……”
阳台下正好摆着几张石凳,早起买菜的大妈们就着座儿,大声攀谈起来,也不怕被别人听见她们的议论。
可巧,这让夭夭听了个正着。她进屋,拿出储物室里的相框,在阳光底下细瞧,隐约分辨出其中的年轻女子眉眼间,流露出与房东老太太相似的气质。照片上扎着小辫的女孩看起来很小,估摸着长到现在,岁数应该和夭夭相仿。这或许就是她们所说的房东女儿一家。
夭夭记起那天进老太太屋的情形,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必要的家具和电器。墙上挂了张老爷爷的照片,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了。想到老太太寡居多年,连儿女的照片都没有,夭夭就把这张合照给她送去了。
老太太开门看到是她,脸上闪过几秒的惊讶,很快便镇定地问,“怎么了,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整理房间的时候,看到这张照片,对您来说可能比较重要。所以我就给您拿过来……”
夭夭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一把扯过照片,揉皱了,丢到门边的垃圾桶里,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直到回到房间,夭夭仍然没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一看到照片就那么激动。那样子不像是看到自己亲人的照片,更像是看到厌恶的仇人。
不过,再怎么样也是别人的家务事,自己一个房客好像没什么资格过问。夭夭自我说服着。
<肆>
搬入新居的第二天晚上,夭夭再次听到了那个神秘的歌声。
不同的是,这次是在她还未睡着的时候听到的。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夭夭正靠在枕头上等漫画更新。百无聊赖之际,那个歌声再次袭来。确切地说,是吉他拨动时的乐声。
夭夭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段前奏,正是前一晚自己在梦境里听到的。她顿时来了精神,从床上蹭的一下起来,沿着声音的来处寻去。
铮铮的扫弦声,似乎是从一墙之隔的203传来的。夭夭尝试性地敲了敲墙壁,果然,吉他声停了下来。而后啪的很大一声,像是什么瓷器不小心被碰掉了。
这家伙有胆子半夜练歌扰民,没胆子去跟人家姑娘表白,真是怂。夭夭想着昨晚对方唱的歌词,暗暗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夭夭从出版社回来,顺道去小区旁的超市采购了一些零嘴。还没走到收银台付款,就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从后面结结实实撞上了。
“哎,走路不看的吗?”夭夭嘴里嘟囔着,不情不愿地捡起掉了一地的东西。
等夭夭站起身,才发现撞她那家伙居然自己走了,连句对不起都没说。
她憋了一肚子气,看什么都不顺眼。就连走在她前面的路人,怎么看怎么像那个撞她的家伙,黑外套,蓝背包,运动鞋。一瞧侧脸,没错,还真就是他。
似乎感觉到有人盯着,他伸手拉高衣领,挡住了大半个脸,脚下不停,走得更快,几步进了7栋。眼见着他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锁,进了203,一直跟在后面的夭夭惊讶得不敢相信。
夭夭提交的插画作品得到了编辑的认可,很快就在各大漫画网站上线。因其可爱的画风和暖心的剧情,漫画受到的关注远超过编辑的预计。
“《紫荆爱情》这么受欢迎,你可要抓紧画啊,下周能准时更新吗?”编辑在微信上叨叨嘱咐着夭夭。
说实话,夭夭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发呆时随手画下的漫画,会引起这么多关注。
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响了一晚上,多数都是社交平台上看到漫画的粉丝发来的催更信息。
除了一条某平台的粉丝私信。内容是一个音频文件,文件名是一串杂乱的代码。夭夭把音频下载到手机里,按下了播放键。
女子用清灵的嗓音,缓缓唱着一个爱而不得的爱情故事。俨然就是夭夭《紫荆爱情》里化用的场景。
“你怎么会唱这首歌?”思来想去,夭夭还是尝试着给这个陌生的账号回复了信息。
“看到你的漫画,我就知道,你画的就是我们的故事。”
<伍>
世界上总有许多人与你相仿,却有着迥然不同的境遇。他或她,在命运的泥沼里苦苦挣扎,来路与去处,有的是无穷无尽的残酷和绝望。
彼时,紫衣不知道,主动联系夭夭,是对还是错。正如她不知道,当初选择离家,离开年迈的外婆,是对还是错。
但她清楚地知道,遇到景望是命运给她为数不多的温暖之一。
自打记事以来,紫衣就和外婆住在一起。
对于父母,她几乎没有一点印象。她曾经背着外婆,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他们的半张照片。毫无疑问,外婆把他们存在的痕迹全都从家里清除了。
紫衣一在外婆面前提到爸爸妈妈,外婆就会气得很多天不跟她讲话。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母亲年轻时爱上了一个流浪歌手。不顾父母的反对,甚至以死相逼,执意跟对方结婚。母亲产后月余,那薄情的男人就抛下了孤儿寡母,去远方追逐他所谓的梦想。得知消息的母亲患上了产后抑郁,趁看护的人不注意,寻了短见。
嗷嗷待哺的紫衣,只能交由年迈的老人独自抚养。
随着紫衣日渐长大,真相也拼凑出七八分。剩下的那两三分,直到十八岁那年,才由外婆亲手补上。
接过外婆给的钥匙,紫衣打开204那扇被锁闭的铁门,看到了父母当年在此生活留下的痕迹。虽然已尘封多年,但那些零碎的记忆仍然从老旧的电视柜、衣橱、大床,甚至是一把破得断了弦的旧吉他中,一点点苏醒过来。
紫衣忽然理解了外婆,那么深的爱与恨,绝不是毫无缘由的。
当景望搬来的时候,紫衣对这个背着吉他、拎个小包入住203的男青年,并没有好感。
每每在楼道里,或是小区里遇到景望,她都本能地联想到那个抛下她们母女的男人,所以总是能避则避,实在躲不过,也就冷着张脸跟他讲话。
景望倒是不在乎,只当她性子冷。作为一名资深的流浪歌手,他早已看惯了别人形形色色的脸色,任你再怎么给他难堪,也改不了他一副我行我素的痞子本色。
外婆身体不好,紫衣也便没跟她说,只默默忍着,不予理睬。
白日里,景望背着吉他,去地铁站出口、地下商场弹琴,晚上就在大排档和夜市弹唱。他从不肯用那两个字来阐述自己的职业,他觉得那是对音乐的玷污。
“你也就穷得只剩下这点坚持了。”慢慢地两人在互怼中相熟。每每总是紫衣赢了,后来才知道,哪是她有能耐,分明是景望让着她。
景望疲惫地回来,往往是在深夜。那时,紫衣还没睡着,在临窗的小书桌前挑灯夜战。他就坐在窗外,哑着嗓子,低低唱每天最后一首歌。
屋里的紫衣,能做的,只有埋首在书山题海里。她害怕自己会重蹈覆辙,走上母亲的老路,只能熟视无睹,不予回应。
再后来,景望的屋里多了个人,是他残疾却无人照看的弟弟。家乡的老母亡故了,再没有人能照看这个弟弟,他只能把弟弟带在身边。这些年他挣的钱,多数都寄回去给了他们。
紫衣看着坐在身旁的景望,满地的落花,莫名感伤。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我自己。
景望弟弟的脾气很暴躁,总是把家里的东西摔个稀巴烂,隔着墙板,紫衣都能听到半夜他打砸东西的声音。
那个默默收拾打扫,每天清早跟大家说抱歉的,总是景望。
紫衣心疼这样的他,却无能为力。
景望说,“弟弟五六岁时被发现是残疾,父亲狠心丢掉了他,是母亲偷着去抱回来的。后来弟弟爱摔东西打人,可能就是知道当年被父亲丢掉的事,回来讨债的。父亲没办法,只能去黑煤窑挖煤,结果得了尘肺,早早就去了。”
“紫衣,他毕竟,是我弟弟。”
因为带着弟弟去卖唱,景望的生意差了不少。他动不动就砸大排档的东西,跟路人发生冲突,景望只能赔笑赔钱。
高考后的暑假很长,为了帮景望减轻负担,紫衣决定拿一部分兼职的钱请景望教自己弹吉他。
果不其然,外婆听到后,反应异常激烈,甚至说出了断绝关系这样的狠话。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紫衣收拾了几件衣服,搬去了204。虽然还日日下来给外婆做饭,却是谁也不理谁。
外婆趁着紫衣白天去兼职的时候,直接请锁匠,换掉门锁。在家里煮好饭,汤碗里放了安眠药,这才把昏厥的紫衣锁在了家里。即便她不吃不喝,却也没让外婆改变心意。
等到外婆把她放出来,她疯了一般去找敲景望家的房门。
可开门的,却是他残疾的弟弟。他冷冷看了紫衣一眼,愤愤地把门关上了。
屋里什么都没有,她去了景望常去的地方,也都一无所获。
紫衣从此失去了关于景望的一切消息。
<陆>
“后来呢?”夭夭迫不及待地问。
“后来?我也想知道,我们的后来会是怎么样?”停了几秒,对方又道,“去了很远的地方读大学,可是这座城市里也没有他。”
夭夭眼睛酸酸的,没想到这首歌背后还有段故事。照这么说来,住在自己隔壁的,应该就是景望的弟弟了吧,那个老也长不大的侏儒病患者。
对方的头像很快变成了灰色,夭夭关掉聊天界面,心里却还记挂着她讲的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夭夭再一次在睡梦中梦见了那个唱歌的男人。可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景望,还是他残疾的弟弟。
她想动,想爬起来,但那种压迫感却更明显,十指几乎被巨大的威压碾碎,歌声一遍遍洗脑式地唱着,穿过耳膜,进入大脑。
血红的紫荆花铺了一地,从阳台一路蜿蜒到夭夭的床边,一点点堆砌,由下而上,慢慢形成一个血红的身影,他的脚边立着一把同样血红的吉他。
他脸上都是血,额头破损的伤口乌洞洞的,血汩汩涌出,凝成了他的身子。血手拿起吉他弹了起来,粘稠的液体滴在夭夭耳畔。
她忍不住惊叫,这才从梦境里脱离出来。
南方的天气总是阴雨绵绵,这让屋子里多了不少潮气。镜子和瓷砖常常是蒙着一层雾气的,挂满水珠。
最要命的是屋里的墙纸,一不注意,就有好些地方起皮,还发了霉,乌黑的一坨长在上面,怎么看都很恶心。连带着也觉得卧房的味道很不好闻。
想着跟房东老太太说了,她也没办法怎么处理,只能是夭夭自己来了。
墙纸撕开的一瞬间,夭夭差点惊到昏厥。
在一团团的霉菌之下,是一大片晕开的暗红印迹。约莫有一人高,轮廓连起来,隐约是人的形状。在暗红中央,有一点闪着白光,凑近去瞧,那光泽倒有些像是戒指上的假水钻。
警察凿开了墙,从里面取出了一副男性尸骸,还有一把旧吉他,上面的血迹都已经干了。尸骸呈直立俯视姿态,头骨有明显的裂痕,墙内里的砖石多处破损,指骨则深深插入了夭夭所住房间的墙壁缝隙中。
<柒>
“找到景望了。”
“你外婆身体一直不好,如今病得更重了,可以的话,多回来看看她吧。”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夭夭给紫衣发了私信,没有回复。
紫衣的头像一直是灰的。夭夭不知道她是在逃避,还是真的在找景望。
也许她只是不能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有外婆的置若罔闻。
谁都没想到,那一晚,从此改变了四个人的命运。
景望想要出来找紫衣的外婆求情,但弟弟却发了疯一样地砸东西,锅碗瓢盆,花盆水杯,甚至是吉他,嘴里还叨叨念着,“我让你们都丢掉我,丢掉我……”
紫衣听见楼上传来一声闷响,景望弟弟仍在絮絮叨叨,却没有了景望的声音。
她跪在地上,拼命敲门,哭喊着求外婆放她出来。
可是外婆把电视的声音调到了最大。
紫衣把泪流干了,嗓子也喊哑了,枯坐一夜,直到天亮。
在紫衣远赴外地读书的那些日子,外婆常常一个人站在她读书写字的桌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紫荆花,老泪纵横。
没有人知道,景望被封进墙里的时候是死是活。
没有人知道,那张本应该在垃圾桶里的照片,此刻已平整地躺在老太太的枕头之下。
正如,没有人知道,夭夭出去买墙纸那天,老太太用备用钥匙进入204,拿走了放在她床边的录音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