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深秋,蟹肥橘红。
下午定期来做盆底肌康复的小妹妹来了,她定的档期是两点四十,隔日一次。印象中她几乎每次都是早到,遇上别人没有下机时,就安静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着,从不催我,也不问还有多久。偶尔她会在群里艾特我到了,我便开门抱歉的让她等等,她总说没事,然后低头安静的玩手机。直到我轻轻的叫她,她立马抬头应着,微笑的走进来。
今日来的时候,正好别人还有几分钟,我让她稍等。她说不急,然后低头在包里拿出一袋橘子,笑着说特意给我带的。昨日回乡下,看见橘子熟了,便摘了一些,尝后觉着味道还不错,又想着自家种的东西不打药,吃着放心,因此今日来特意带了一些给我尝尝。何德何能,总是受人恩惠,惭愧惭愧啊。待她上机后,一边做着治疗我们一边聊天。她告诉我,自从做了盆底康复,最近整个人感觉好多了,腰也没有以前那么痛了……其实小妹妹很不容易,小时候做过先心手术,后结婚生子,产前一度因为全身末梢发绀紧急转至上级医院,所幸后来一切尚好。她还告诉我,再过几个月等孩子断奶,就出去打工挣钱。我建议她不着急,孩子小应该留在身边,陪伴才是最好的爱,钱可以日后再挣。她说没办法呀,新买的房子还没装修,到处都需要钱。她的一句“没办法”使我顿时语塞,在生活的压力面前,所有的安慰与解释都显得那么的苍白与无力。我只好小声的提醒她,身体是一切革命的本钱,不如在家门口找点轻松的活先干着,挣些钱的同时也方便照顾照顾孩子。她说好,这样也好。
然后我让她放松下来,休息一会。她便不再说话,安静的玩起了手机。我看着桌上装橘子的红色塑料袋,拎了拎有些沉,打开一看,足足有上十个,难怪塞在包里鼓鼓囊囊的。拿起一个橘子,熟透的外皮呈橘黄色,那是温暖的颜色。凑近一闻,浓烈的橘香扑鼻而来,当即口齿生津,说不出的酸爽。这橘香在记忆中,那是橘子本来的味道,是童年时馋嘴的味道,是成年后寻不到的天真的味道,是当下医患间彼此信任的味道。是酸,是甜,是酸酸甜甜,但,终究还是甜盖过了酸。
老实说自家种的橘子,橘皮相比之下要厚实一些,味道更浓郁,不像超市里买的那些,表皮松松垮垮很容易剥开,闻着也没啥味道。要么甜的齁死,要么寡淡无味,两极分化,卖相却是越来之越好。其实再一想,人不也正是如此么?记得蒋勋老师说:“成人以后最大的遗憾,我们再也不天真了。”如超市里的橘子,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却终是丢失了本心本味。而我也常常听老板或者导购员不厌其烦的宣传“橘子很甜很甜,不甜不要钱”,她们总是认为橘子越甜越好,越甜销售量越大。对于喜欢之人,当然是越甜越爱,而对于我这般对甜所谓喜与不喜的人来说,那就两样了。正常情况下,我只要听到“很甜很甜”这样的字眼时,便会绕道而过,自然走亲访友那就另当别论了,我不好甜别人好呀。
剥开橘子,掰下一瓣轻轻一咬,童年的味道立刻回来了,那是温暖的味道,也是幸福的味道。
我问小妹妹要不要吃,给她剥一个可好?她轻声的说家里还有,这是专门带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