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st:一次展会】
我与艾玛相遇在我与班森解约的一年后,那时的我处于无边的黑暗,在火焰中消失殆尽的对于艺术的热情让我度过了一段靠烟草和酒精维持的生命。
那是一次普通的圣诞节前的展会,展会的主人公是安德鲁,当时正是他的辉煌时期。安德鲁是我在艺术界认识时间最长的朋友,也在一些事情上帮助过我很多。在他的再三邀请下,我浑浑噩噩地答应参加了那次的展会。他也像往常一样向我邀请一幅画想要与他的一同展出,但我看了眼我残留在工作室里的那些废墟后拒绝了。
宴会和平常一样,大家喝酒庆祝,讨论新一年的艺术走向。奇怪的是今天宴会总是围绕着一个人——艾玛·哈里斯。她自进场就有络绎不断地人挤到她的身边和她攀谈,她也很礼貌地一一回应。我翻找着我的记忆但还是没有想起来艾玛这个人物,估计是这一年刚新起的新秀吧。
安德鲁走到我的身边,为我将杯子里的香槟再次倒满:“你对艾玛好像很感兴趣。”
“当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笑着看向艾玛,她身边的人还是如朝圣一般络绎不绝。
“你知道艾玛以前的名字吗?”
“什么?”
“阿芙拉。”当这三个字从安德鲁的口中说出时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的瞳孔以我能感知的程度在放大,我瞬间明白了艾玛身边的人的行为,并且想要和他们一样冲去朝拜。
阿芙拉的辉煌之作《河光》是现代艺术的巅峰之作,至今无人能够匹及,她本人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至少没有人会想到被誉为现代艺术之光的阿芙拉是这样一个年轻的艺术家。
“你是在开玩笑吧?”我还是不能相信安德鲁的话,我以前在欣赏阿芙拉的画作时心里所浮现都是一位隐世老者的形象,实在无法和艾玛所关联起来。
“怎么会,你没看见今天没有媒体的参与吗?”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了闪耀着的镁光灯,这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安德鲁的性格,但却是阿芙拉一贯的作风。
“今天晚宴的时候,你的位置在她的旁边。”安德鲁的脸上有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临近晚宴的时候,我在外面抽了一根烟后才进来,进来后发现大多数人都已经就座,坐在我旁边的果然是艾玛,或者说阿芙拉。她在和旁边的人讨论着什么,并没有在意自己另一边空着的位置。
我紧张地在艾玛身边坐下,她看到我的到来后像是有些出乎意料地朝我微笑:“你好,艾玛·哈里斯。”
“你好,我是卡伦·斯图尔特。”因为紧张,我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我知道你,看过你的很多作品。相比于前期,我更欣赏后期。更富有个人特色。”
“谢谢。我也十分欣赏你的作品,我的意思是…”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愚蠢,有谁会不欣赏她的作品呢?
好在艾玛并没有太计较我的愚蠢,依旧笑着回应:“我知道,你指的是阿芙拉的作品。”
“对。”我抱歉地笑了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她那之后一贯的温柔,感觉她的眼中只有你,嘴角带着的微笑更加助纣为虐,我的心因为这样的眼神猛烈地跳动。
“那你有没有兴趣去欣赏一下我的画,艾玛的画作。”她带着这样的微笑喝了一口酒。
“当然,荣幸至极。”我因她的邀请而无比的兴奋,但脸还是因为紧张而僵硬着,我喝了口酒想要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我一贯地做法。
“你喜欢抽烟?”艾玛突然问道,“我刚才看到你出去抽烟了,晚宴前。”
“最近确实经常抽。”我本以为我离开地够隐蔽了,没想到还是有些显眼。
“有什么事情进展地不顺利吗?”
我有些惊讶艾玛对我的生活有着兴趣:“一直都不太顺利,自从和上一个经纪人解约之后。”
“我希望我有什么是能够帮助你的。”最近很多人向我说这句话,但没有一个人的眼神和她一样诚恳,这让我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好感。
我本还想和她聊一些关于配色方面的问题,我想这样可能刺激一下我的灵感。但她身边的人再次霸占了她,我也就只能安静地享受晚宴。后面我与她的对话基本上都是晚宴上一些毫无实际意义的话,她在我离开的时候和我交换了手机号码并给我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这才让我有些确定我刚才与她的对话是真实存在的,她确实是出乎我意料地友善。
“看来你和艾玛聊得很好。”顺路送我一程的安德鲁忍不住调侃起我来。
“是啊,”坐在后座的爱德华也跟着附和,“你们俩在晚宴上可是一直滔滔不绝地谈着。”
“她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看着黑暗的手机屏幕说出了不相干的一句话。
正在开车的安德鲁表示赞同:“确实,对了,她是个同性恋者。”
“是吗?”我并没有对此表示太大的惊讶,毕竟比起艾玛的身份,任何不通世俗的事也显得合理。并且不可否认的是,在艺术界对于这一身份有着超乎想象的包容。
“那她的女友呢?今晚怎么没有看到?”爱德华问。
“莉娅,她的女友。”安德鲁说着感叹地摇了摇头。
“那个模特?”
“对,就是那个,两个人在一起快一年了。但是你知道她的前女友是谁吗?…”安德鲁和爱德华在讨论着艾玛的情史时我只能保持沉默。
“果然很有魅力。”爱德华听完了八卦后感叹。
“眼睛,她的眼睛太有魅力了。”
自从停止创作之后,我就喜欢一个人独自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就望着一处发呆。
但我自那天从晚宴回来后,就养成习惯盯着手机,希望看到来自艾玛的来电。但在连续两个星期的失望后,我已经逐渐忘记了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所在。我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后,走到落地窗前。不知不觉太阳要落山,夕阳投射在庭院里那颗枫树上让那枫树上的叶子更加妖冶如火。
我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就开始看着那棵树开始发呆。但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想着艾玛是否真的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热情,或者她只是礼貌性地对每个人都保持这样的亲密。甚至说,她现在正在和女友亲密缠绵,并没有时间想起一个无聊展会上认识的人。
我看着世界从朦胧的红色变成无尽的黑色后,也将最后一根烟抽完,重新趟回了沙发上,想着附近还有哪个便利店现在还开着门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伸长了手臂去够桌子上的手机,安德鲁的来电。
“卡伦,最近还好吗?”安德鲁的声音总是那样愉快。
“很好,谢谢关心。”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我忍不住心虚地看了眼烟灰缸里的烟头。
“我们在博萨,有兴趣出来和我们聚一下吗?”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大多数的商店已经关门。如果我想解决我的晚餐问题,和他们出去是已知的最好方法。
“嘿,怎么来了这儿?”我从温暖的车里出来和正在等候着的安德鲁击掌。
安德鲁带领我走向一间正闪耀着灯光的酒吧:“今年的圣诞节我打算在这儿过。”
“是吗?那你就有时间好好领略一下这儿的风景了,附近还是有几间很不错的画廊的。”
“这是卡伦。卡伦,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无法看清楚他们的脸但还是依旧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点了一杯酒后和他们谈论起最近的事,不过大多数还是关于艺术。而我最近有意渐渐退出这个圈子所以只是听着极少表达意见。突然有个人在我身后拍了下我的肩膀:“你好,我是尚恩。”
“你好,卡伦。”
“不久前的展会上我们见过。”尚恩说完这句话我才认真打量起他来,但在那样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无法清楚地辨认出他的脸。但我却还是下意识认为他并不是一个画家,因为在他身上我只闻到了男士香水的味道而不是熟悉的颜料味,指尖也是平整好看,指甲逢中也没有石墨或者颜料的残留。
我对他的印象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也不好装作熟悉地告诉他我记得他如何如何,只能礼貌地微笑。
“当然,你也不太可能对我有什么印象。”他倒是一下识破我的伎俩。
“我要出去抽根烟,你要一起吗?”为了阻止气氛的尴尬我只好转移了一下话题。
“当然。”他说。
外面的光线出奇地比酒吧里要亮了一点,趁这个机会我仔细看了眼尚恩,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也是干净的很没有胡须地残留,和我想象地差不了多少。
我靠在墙上,在口袋里摸索着烟盒,这才想到自己忘记带烟出来。尚恩这个时候将一根烟递上来,我对他笑了下后接过。这样敏锐的观察力,让我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场展会上?”我问。
“和那间画廊有一个合作,就顺势参加了一下。”
“你是经纪人?”
“不是,我的工作和艺术方面没有很大的联系。”
“是吗?”我深吸了一口气,让烟流入我的肺部,“那你怎么会来这间酒吧?”据我所知,这间酒吧里聚的大多数都是艺术人,酒吧里也摆放着很多赠送的艺术品。
“不瞒你说,我对艺术家很感兴趣,特别是画家。”他说这句的时候我正将烟从我的肺里吐出来,浓厚的烟雾挡在了我和他之间,我伸手扇开那烟就看见了他蓝色的瞳孔。
他的嘴角带着上扬的角度朝我逼近,他下一步的意图十分明显我也没有想要躲避,但当他的手环住我的腰时,我心中不知道为何强烈地涌出想要推开他的念头,但我还是极力地忍住。导火线在他几乎快要触碰到我的嘴唇时一触即发,我还是忍不住转过了头躲开他。
他停顿了一下后迅速地松开了手臂:“对不起。”
我再一次看着他的眼睛,这让我想起了那双永远带着温柔的眼睛,我因为自己的联想而皱起了眉头但又随即发现这样会让气氛更加的尴尬,只好急忙地跑进了酒吧。
“对不起,我想我该走了。”我跟安德鲁他们匆忙地告别,其实只是在拿起凳子上衣服时顺口说了一句根本算不上告别。
直到回到了车上我才平静下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尚恩的身上寻找艾玛的影子。我闭上眼睛,记忆里那个潮湿地下午又随之袭来,那蛋糕松软的味道和艾玛的眼睛逐渐重合,让我精神开始压抑到极点。
这时电话的铃声突然地响起,“这周四有时间吗?我有一个私人画展想要邀请你来参加。”是艾玛的声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