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踪】第五章 妙华镜趣事

窗外繁花纷飞,落英不时地便从敞开的窗户零星飘了进来,落在不大的楠木桌上,带来一阵阵淡淡的花香,掺着丝丝清甜。戏班子在底下演得热闹,这雅致的高座包间里,看戏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听说新来的锁妖塔仙同你走得挺近?”

成玉随口嗯一声,思绪却早已飘到了不知何方。

这几日,那摭舍仙官得空就来瑶池寻她。他寻她,倒并非是来招惹她。虽司命说此人从前是个山贼,但修道几万年,早已是褪去了痞性。如今一身白色纱衣立在跟前,干干净净,倒也是仙味十足。

“他对你有意思?”

见她半晌没搭话,凤九便就抬起胳膊肘顶了顶她。成玉这才回了神,遂将心思转移到了方才的谈话上。

“谁?”

“摭舍仙官啊!”

“他?”

“还能有谁!这几日,那些宫娥都在议论纷纷,说你俩走得近!”

“哪有!”她随手捞了个核桃剥了起来,“帝后的耳根子怎如此软,什么闲话都信!”

“他得闲就去瑶池寻你,你们一聊就是半日,这还算是走得不近?”

成玉默了半晌。若不是他来寻她说话,怕是也没能叫她想起来他们从前在凡间还有过那么几面的缘分。那时,她尚在凡间,还未得道成仙。彼时的记忆已是模糊不堪,但她依稀记着好像的确有那么一回事。于是,成玉便就当那摭舍仙官是个故人,与他闲聊了起来。不料这九重天上的眼线也是多,且四处潜伏。这才几日的功夫,八卦便就传得有鼻子有眼。天宫这么多张嘴,成玉觉着自己委实管不过来。想着到底是与那摭舍仙官清清白白,便也没对这桩事情太上心。这八卦嘛,最怕的就是千年不变。同一个八卦传久了,也就失了新意。要不了多久便也自行消停了。

“昨日三殿下来太晨宫寻东华下棋,我瞧他脸色不太好。”凤九继续旁敲侧击,“怕是也听说了你和那摭舍仙官的事。”

“听说就听说了,耳朵长在他的脑袋上,我也管不了。”

“你当真对三殿下半点意思都没有了?”

成玉睨了她一眼,遂咬上了核桃,含糊道:“要我说多少次!”

“那摭舍仙官呢?”

“也就算是个熟面罢了!”

凤九唔了一声,点了点头。遂也开始剥起了核桃,并默默替三殿下默哀了片刻。

“这出戏委实无聊!”成玉弃了手上半个难剥的核桃,抓了把花生,“还不如我那说书摊子热闹!”

“我与东华的大婚,你都说了两年多了,还没说腻?”

“听戏的都还没听腻,我一说书的怎能说腻了!”复又一阵惋惜,“若你当初行行好,捎我去昆仑虚吃那墨渊上神的喜酒,我也不至于说了两年东华帝君的大婚!”

凤九望了望窗外,底下排的那出戏就如同她手上的那颗核桃一般,不太合她的口味。于是,她索性便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与成玉的闲聊上。

“你怎不去和三殿下说说。你若同他说了,他定带你去!”

“我凭什么跟在他的身后去,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她顿了顿,吃了两颗花生继续道,“若跟在他身后去喝那顿喜宴,定是要闹得九重天人尽皆知,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与那摭舍仙官的八卦传得热闹,我也没瞧你有多少在意。”凤九直击要害,“你那么着急同三殿下撇清关系,还说心里半点没他的位置!”

“他可是连宋,我不愿与花花公子扯上关系。他那元极宫的后花园开得烂漫,也不缺我这么一朵红莲来。”

凤九掩了笑,“看,这不还是把实话给抖落出来了!”

成玉愣了愣,但转瞬便恢复了常态。

“这台戏委实无聊,不看也罢。既然已是在第七天,我们不如再去妙华镜玩玩,如何?”

“你若想听书看戏,大可自己下到凡界寻个热闹的酒馆混上个几日。那妙华镜灵气重,你修为薄浅,常去那处也是不大好!”

凤九语重心长地劝了她一劝。在混沌界的那七万年,她别的本事没学着,这耐戾气的功底可是被磨炼得非等闲小仙能比。起初,东华那半个元神的碎片拢着她,替她阻隔了戾气。可随着碎片数量的逐渐减少,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戾气的干扰。慢慢地,偶有的一两下刺痛变得频繁起来,如同千千万万把锋利的兵器,伤得她体无完肤。疼痛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叫她很难集中精神。于是,手上的动作便也就慢了下来。每每痛到无法继续之时,凤九便会想起东华。想起他待她的好,也想起了那段甜蜜的时光。当初他剜半个元神的时候,痛不痛?这受了伤的半个元神暴露在混沌界的戾气中,是不是比她当下承的痛苦多上数倍?只稍稍这么一想,凤九便就振作了起来,咬紧牙关继续扛着。在那混沌界里,他们唯有彼此罢了。她花了七万年的时间,才终是将他的半个元神拼凑了个齐全。这七万年的沉淀与磨练,也让她的修为深厚了不少。

“你好歹也是个上神,虽然其他像样的本事你也没有,但至少还耐得住那灵气。”成玉嘲讽了她几句,“幸好你还有那么点儿上神该有的本事,否则这上神的阶品还真是与你十分不合衬!”

凤九睨了她一眼,遂端起了架子,“若不是有本上神在,你想靠近那妙华镜观一观凡界的好戏连连,怕是只能去寻三殿下了吧!”

被怼了一句的成玉元君朱唇一瘪,悻悻然道,“不愧是东华帝君的帝后,说起话来都越来越像了!”遂讨好似地拽了拽她的衣角,语气诚恳,“再带我去看一回,上次看到北燕国的太子与自己的皇帝老爹抢男宠,我委实好奇那美人最后究竟跟了谁!”

凤九柳眉微敛,颇有些嫌弃的意味,“这桥段比我姑姑的那些话本子还狗血还离谱,你竟也看得下去?”

“那可是活的断袖,还是一对儿多出了个程咬金来。哪儿是你那些话本子里头的庸俗套路能比得上的!”

凤九想了想,发现成玉说得居然还挺在理。活的断袖她是见过的,比如那老凤凰和她四叔。可两个男人同抢一个男人的好戏,她这辈子委实没见过。遂再次起了兴致。

“罢了,本上神就带你再去一回。”遂又有些不大放心,与她约法三章,“那妙华镜灵气太重,等会儿你离它远些,以免被灼伤。最多酉时,我们就得离开。”

“好好好!”成玉赶紧应了她,“晓得你舍不得太晨宫里的那位,急着回去给他做晚膳!你放宽心,绝不会耽搁你当贤妻良母。”

掩了笑意,二人便从高座的雅致厢房而出,径直往天门处去。一片娑罗树林子的深处有一方瀑布,那便是妙华镜。

给彼此罩了个结实的仙障后,凤九便掐了个诀法。指尖凝起法术,散着淡淡的金色仙泽。水幕上立刻显了景象,叫成玉惊呼出了声,遂拉着凤九便坐了下来。那北燕国的皇宫大戏着实精彩,尔虞吾诈,设计陷害,花样层出不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叫这二位在九重天上有头有脸的女仙拍手连连。纵使那瀑布的灵气扰得她们有些头晕,也挡不住熊熊燃着的看戏兴致。

清冷的声音夹杂着隆隆水声自头顶不远处飘了来,叫凤九身形狠狠一颤,差点掉进了瀑布中。

“前些日子,你闹头痛,原来是在这处烙得的毛病。”

稳了稳身形,贪玩儿被抓了个现行的帝后白凤九这才回了身。昂起脖子,她只能隐约瞧见那高大的娑罗树上的紫色衣角,遂惑由心生。今日晨起时,便就不见了他的踪影,还以为是有甚大事急着要去处理,难道这大事就是来第七天的妙华镜看书消磨时间?凤九觉着有点生气还有些委屈。他们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东华平日里不多陪陪她也就罢了,竟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她撇在寝殿里。心里头不痛快,嘴里蹦出来的话也就带了些情绪。

“你怎在这处?”

“怎么,本帝君不能在这处?”

被怼了一句后,凤九愣了愣,遂又琢磨了一下,觉着他那夫君在这处倒也挺正常。遥记那会儿她追着他报恩时,司命便就提过,帝君时而会把这第七天的妙华镜当做小憩之所,煮茶看书,打发打发时间。不过司命也说了,他出现在三十二天的沉香树林的几率比这处高得多。妙华镜的灵气太重,连真皇神君都在此待不久,是以也只有修为深厚像帝君这样的上古老神仙才能在这处坐得住。那时候,凤九不过才三万余岁,别说靠近,光是站在这片娑罗树林外都叫她觉着头晕。同东华成亲后,他们的小日子过得清闲,闲来无事的时候,东华便就教了她几种仙障的诀法用以防身。十万年的修为再加上那紫衣尊神的独门仙障诀法,凤九这才得以靠近那妙华镜。来这瀑布,本不过是为了练练手,因她觉着既然已经飞升了上神,就该对得起这上神的阶品。去了几次后,凤九便肥了胆,索性将成玉也一并拉了去看凡世的好戏。孰料,成玉看了几场戏便就上了瘾,害得她待在这妙华镜跟前的时间都变得越来越长。纵使她是头修为还算不错的母狐狸,外头也罩着个挺厉害的仙障,却还是叫她犯起了头疼的毛病。

过去的一个月,成玉念着凤九身子金贵,遂就硬生生地憋了个把月,好让她休息休息,缓一缓。本以为过些时日,便也就对那些个狗血好戏失了兴趣,不料那妙华镜反倒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日夜惦记着,想看却又看不着,委实叫她抓心挠肝般地难受,连戏班子在承天台排的那些大戏都不能叫她提起兴趣了。这才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好说歹说让凤九领她来这妙华镜过过瘾,才看了多久,便就撞上了那紫衣尊神。讪讪一笑,成玉瞧着气氛有些尴尬,遂赶紧接了话头去。

“帝君说的哪里的话。这四海八荒,还有哪处是帝君去不得的!”

紫衣尊神将目光挪到了她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开口。气势磅礴的飞天瀑布旁,只闻得飞溅的水声。这处虽算不得宁静平和,但也是个清修之地。然而就是这么个老神仙眼中的好地方,再加上跟前树上仙气飘飘躺着不说话的那位紫衣尊神,却叫成玉元君背脊冒了些冷汗,凉意直冲天灵盖,拦都拦不住。嘴角抽了好几抽,脸色也是僵得很。见帝君始终没有搭话的意思,成玉便就咬着下唇低头不说话了。

向来管不住嘴的成玉收了话默不作声,立在一旁的凤九也是尴尬。她吱吱呜呜,好似考试作弊被抓似的,

“你……我以为你出去办事了……”

“办完了。”树上的神仙这才又将目光挪回到了自己的妻子身上,“北燕国的戏,好看吗?”

瀑布边立着的两位女仙都闭了眼,恨不得一头扎进瀑布里消身匿迹。若是看的寻常好戏,倒也无甚痛痒。好死不死,方才看的这段还就不那么寻常……

“你若实在好奇,也可去十里桃林寻那老凤凰讨教一二。”

凤九要哭了……

“或者,直接问你四叔。”

凤九欲哭无泪。琢磨着若是问四叔,估计下场会更惨。

天色渐暗,阴冷的水汽腾在脚边,没过了裙摆,带来了阵阵凉意。凤九打了个哆嗦。今日,她委实是倒了不知道几辈子的血霉复又被门夹了不知道多少回脑袋才会同成玉来这处看这场戏。在东华面前丢脸丢到这种程度,凤九觉着自己仿佛被天雷劈了一道,劈得灵台都有些混沌起来。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冰冰冷冷的声音再次飘了来。

“这仙障……倒是还不错!”

凤九愣了一愣,遂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头顶,这才意识到东华大概是在夸她。干笑了几声,她有些理亏,

“是还不错,夫君教得好……教得好……”

树上的紫衣尊神唔了一声,浓浓鼻音荡在这瀑布前空灵缥缈。他这才坐直了身子,轻轻一跃,便从那颗高大的娑罗树上下了来,从容不迫,还慢慢悠悠。凤九暗暗庆幸了一番,虽今日她看的这场凡间大戏拿不上台面,但好歹嘴还算甜。这一句恭维奉承,怕是已叫东华心情好些了。想来这事大抵也就那么过去了罢!思忖间,东华已是缓步朝她们走来,步履生风,暗紫色的白底云靴一尘不染。皓亮的银发垂在肩头,在有些暗淡的黄昏映衬下格外醒目。

“方才路过锁妖塔的时候,见着三殿下在与摭舍仙官攀谈,遂就顺便听了一听。”他意味深长地瞧了成玉一眼,语气一贯得清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是摭舍仙官刚来这九重天,要教他些规矩。”

成玉本就脸僵,听了这句话后,已是如同整张脸被冻在了无妄海的严寒中。同连宋做了几万年的冤家,成玉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神仙。给新晋小仙做规矩这种事情,哪里需得劳烦那三皇子。眼下,连宋居然主动提出要亲自给他教规矩,怕是这一教,便就能要了那锁妖塔小仙的半条命吧!连宋这个神仙,虽然平日里总是端着一脸的笑,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但若他真有心想弄死谁,那人也绝活不成。想到这处,成玉有些内疚。摭舍仙官虽与她不过是几面的缘分,也算不得是个熟人,可若是几句闲聊就害得他丢了性命,那岂不是太罪过也太冤了些……

“帝君帝后,小仙我还得回去打点瑶池里的芙蕖,这就先回去了!”她向紫衣尊神行了礼,头也不敢抬地提了裙子便朝着第七天天门跑。

望着成玉急急离去的背影,凤九已是将方才的糗事忘了个彻底,遂很不合时宜地生了些好奇,“三殿下不会给那摭舍仙官穿小鞋吧!”

“这处的热闹还没看够,想去锁妖塔接着看?”

凤九缩了缩脖子,乖乖闭了嘴。

“闲着没事的时候,不如多看些书,涨点本事!”

说着,他便转了身。凤九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宛若当年在水沼泽剑术考核之后那样。

“本帝君的那头坐骑你若是打腻了,就换一头,后院雪狮多得是!”

“都轮着打了几圈了……”凤九小声嘀咕着。

“可惜了东海瀛洲的那四头畜生,否则现在倒是可以逮上一头来陪你练练!”

凤九浑身一个激灵。那四头凶兽她可是听说过的。当年爷爷为了取神之草救姑姑的性命,一人战那四头凶兽差点儿连自己的性命也丢了。后来姑父为了练丹药加速墨渊师傅聚元神,也是一人去战那四头畜生。虽是最终将他们斩杀,却也丢了条胳膊。若是他它们还在东海瀛洲逍遥快活,东华去逮上一头给她玩定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要她去打这父神留下的凶兽,凤九觉着自己委实是打不过的。虽然因着她飞升上神,法力提升挺多;又因这两年日子过得清闲,东华也教了她几招,使得她的战斗力提高了不少,但还没出息到能打得赢那些个凶猛妖怪的程度!

脸上立刻挂上了些讪笑,却有些尴尬勉强,“那几头雪狮,我可以再打几圈……”复还不大放心地多加了一句,“打多少圈都不会腻!”

“那就多打几圈。”

说话间,他们已是出了娑罗树林,紫衣尊神遂替她收了仙障。

“头还疼不疼?”

她愣了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头疼……”

东华回了身子,语气也轻柔了许多,“那处灵气这么重,你化的仙障又破破烂烂的,怎可能会不头疼!”

“方才……你不还说那仙障不错……”

紫衣尊神唔了一声,遂作了一副回思状,“现在再想想,又觉得它不体面了。”

凤九颓了肩膀,觉着也许东眼下说的这句才是真话。就这么个寒掺的仙障,也难怪她会头疼!想着刚才在妙华镜前看的那出三个男人的大戏,凤九也是心虚,遂就搂上了东华的胳膊,使了杀手锏。

“昨日我咬了你一口,你还生气吗?”

“你咬本帝君咬得还少?”

凤九愣了愣,遂想起了那些个床笫之事,她不由得便羞红了脸。

“那一对半断袖的戏码,你当真这么感兴趣?”

冷不丁地,他那夫君又问了个敏感话题,叫她更是无地自容。

顷刻间,仙障拢身。惊讶之余,凤九抬头望向了身旁的紫衣尊神。他正看着她,眉眼间流淌着融融暖流。

“以后想看什么,告诉本帝君,我带你来看!”

说着,他便拉过了她的手领着她原路折回。凤九卡了壳,木楞之余,她也受了点惊吓!她晓得东华是个挺放得开的神仙,可他竟然能放开到这种程度,还是叫她觉着不可思议。这断袖的戏码,他当真能看得下去?

“我偷偷跑来看这些……额……这些不合体统的,你不生气?”

“律法体统也是本帝君定的。本帝君说它合就合,说它不合就绝对合不了。”

凤九张圆了嘴,显然以她端正的为仙观一时还难以消化这句话。东华领着她在一处岩石上坐定,衣袖轻挥,面前的瀑布便再次现了景象,画面比方才清晰了不晓得多少,叫人看得目不转睛。

天边最后一抹光明隐匿,夜色渐浓。凤九靠在他的肩头,看着那一世这三个男人间的纠葛,禁不住长叹。

“叹什么气?”东华低头问她。

“凡人也好,神仙也罢,都逃不开一个情字。一段感情里挤了三个人,总是有一个人会苦。缈落、瑶光,亦或是现在的摭舍仙官……”

“前两个本帝君倒是没甚异议。可第三个……”他勾了勾嘴角,“你确定不是连宋?”

凤九浅浅一笑,似是有十足的把握,“我确定是摭舍仙官。”

“是什么让你这么肯定?”

“女人的直觉罢了!”她离开了他的怀抱,“天色也晚了,我们走吧!我回去给你做饭。”

“这就不看了?白日里你可是看得津津有味,都不舍得走!”

“想通了也就那么回事!”她复又望了望水幕上的景象,“那美人若是自己都瞧不明白自己的心思,跟了谁都一样。”

东华起身,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你倒是通透了不少!”

凤九笑了,如头顶苍穹上挂着的皎月一般,将暗夜点亮,“历了趟劫,也总得长进些才是!”

“想通了那我们就回去。”他伸了手,给她牵着,“天色暗了,别跟丢。”

待到出了这片林子,紫衣尊神才将拢着他们二人的仙障撤走。出了第七天的天门,他们便径直往一十三天的府邸去。一路上,凤九觉着有些寂寞。平日里,虽然她那夫君话也不多,可多少总能同她聊上几句。今日他委实有些反常,竟连一句话都没有。这样的东华,叫她觉着担心。隐隐地,她总觉得出了事。

回到太晨宫,凤九便去后厨忙活开了。在下厨这件事上,她手脚向来麻利得很。只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她便忙活出了三道菜式外加一列羹汤。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但凤九对味道相当自信。东华一直都爱吃她做的饭菜,从来不浪费。当她回到书房时,她那夫君已是坐在了饭桌前等她。东华回回都会等她一起来吃饭,给她拆各种肉骨头和鱼骨头,宛若在幻梦境里的那段时光。坐到了他的身旁,凤九笑意盈盈。这样的日子,七万年前她想都不敢想。她与东华,过着寻常夫妻的平淡生活。守着彼此,享受着得来不易的每一天。若说这样幸福的日子还有什么欠缺的话,那便是她的肚子至今都没有动静。想到这处,凤九有些惆怅。虽然二人世界也挺好,但若有个孩子,一定会更有趣充实些。可两年过去了,她却依旧未能怀上东华的骨血,为他延续血脉。凤九觉着自己挺不争气。

“明日我要离开九重天去办点事,可能要去个几日。”紫衣尊神将一块剔干净的鱼肉喂进她的嘴里,遂顿了手上的动作望着她,“你乖些待在九重天上,别乱跑。”

“什么要紧事?不带着我吗?”凤九望着他,眼巴巴。

这还是自成婚后他们第一次要分离。在一起待久了,突然要分开,还真是叫她觉着有些舍不得。遂又忆起相忘江湖的那五百余年,凤九唯觉一阵后怕,也不知道那五百年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见个故人罢了。”紫衣尊神淡淡答了一句,有些闪烁其词。

失落挂在了脸上,这顿饭突然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想着后头几日见不到东华,凤九便觉着心里空落落的。

“这就舍不得本帝君了?”

本是一句调笑话,凤九却颓然发现自己当真还就舍不得他。垂了头,她望着碗里的白饭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一只大手揽住了她,将她往臂弯里带了带。

“你这么没出息,倒是挺合本帝君的意!”他复又往她碗里头夹了些菜,“本帝君不在的这几日,照顾好自己,晚上别踢被子。”

凤九点了点头,遂离开了他的怀抱。她扒了几口饭,却吃得马马虎虎,心不在焉。饭后,凤九便又去了后厨。她做了些绿豆桂花糕,给东华带着路上吃。晚上,她替他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叫他放在墟鼎里带着。紫衣尊神看着她忙里忙外,脸上挂着暖暖的浅笑。最后,他拉她坐下,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番。

“真的不能带上我?”凤九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紫衣尊神望着她,意味深长,“不过几日罢了,你且忍一忍。”

脑海中忽闪过五个大字——小别胜新婚。忆起两年前的新婚之夜,凤九一怔,遂开始替几日后的自己感到担忧。未来的这几日,她需得吃好喝好养精蓄锐才行。点了点头,她笑得有些干,

“那你安心去吧!”

翌日一大早,紫色身影便就出了太晨宫,遂散作一阵仙雾,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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