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邻居住着,话就传得快。前些天在小区门口买煎饼,摊煎饼的老王突然问我:“你说现在这些小年轻,咋就不急着办事呢?”他说的“办事”,就是结婚。我还没接话,旁边修车的老张插嘴:“可不是吗?我闺女二十八了,介绍的对象能装一卡车,可她就是不见。”
这事得从头说。我有个表侄女叫小芳,在写字楼里上班。她妈,也就是我表姐,为她的婚事能把腿跑细。上个月表姐来找我,坐下先叹气:“兄弟,你说现在这孩子,心里到底想的啥?”
小芳我见过几回,戴个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的。她跟我说过一番话,我记得清楚:“叔,结婚这个事吧,它不是不想,是得想明白。你看我们这一代人,上学挤,找工作挤,买房更挤。好不容易喘口气,又要往另一个套里钻?”
她这话让我想起我们村的老槐树。夏天人们在底下乘凉,冬天就嫌它挡阳光。现在年轻人看婚姻,大概也是这样——需要它时是荫凉,不需要时就成了碍事的东西。
前两天在居委会,遇到专门管登记的小刘。她说现在来领证的,好多都是三十往上的。“不像以前,二十三、四都算晚的。”小刘说着笑了,“倒是离婚的,比以前热闹多了。”
这话不假。我观察过,现在年轻人处对象,跟以前大不一样。以前是“过日子”,现在是“处感觉”。感觉对了,怎么都行;感觉不对,立即散伙。我们胡同的小两口,前天还看他们手拉手买菜,昨天就为谁洗碗吵得要离婚。
我认识个程序员,三十出头,姓李。他说的实在:“每个月房贷小一万,再添个孩子,那不得把脊梁骨压弯?”他对象也谈着,但一提结婚就往后缩。“不是不爱,是爱不起。”
这话听着心酸,却是实情。以前结婚是添双筷子的事,现在是背座山的事。彩礼、房子、车子,哪一样都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就像我老家种地,以前是自己地里刨食,现在是给地主交租子。
但话说回来,不结婚也有不结婚的活法。我们单位新来的小姑娘,自己租个一居室,养只猫,周末不是爬山就是看书。她说:“一个人清净。”她妈急得跳脚,她倒淡定:“急什么?我又不是不找,是要找个合适的。”
什么是合适的?这事就复杂了。就像你去买鞋,看着光鲜的硌脚,舒服的又嫌丑。挑来挑去,索性光着脚走路。现在的年轻人,大概就是在挑鞋这个环节卡住了。
最后说回我表姐。前天她又来找我,这回不叹气了,反而有点想开的意思:“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急死,人家不急,有什么用?”这话在理。就像种庄稼,你光着急不行,得等时节。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就在等他们的那个时节。
不过话说回来,等来等去,时节过了怎么办?这话我没敢问表姐。就像我们村头那条河,你说它流得慢,它也在流;你说它流得快,一转眼也到海了。结婚这事,大概也是这样——你觉着早,它已经晚了;你觉着晚,说不定才刚刚好。
只是苦了那些当爹妈的,整天像热锅上的蚂蚁。可蚂蚁再急,锅不热有什么用?这话可能说得有点绕。但世上的事,哪个不是绕来绕去的呢?就像你问我年轻人为什么不结婚,我只能说:这事,得慢慢来。就像炖一锅老汤,火候不到,味道就出不来。
可到底要炖到什么时候?这话你该去问那些年轻人。他们正在人生的厨房里,有的开大火,有的开小火,还有的,干脆把燃气灶给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