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19.5.7 星期二
上午收到S发来的一个微博截图,博主叫 [ 重庆天气 ] ,短文标题用井字符号框出:#重庆城口下雪了# ,底下的人评论说“冬天跨过春天爱上了夏天”。
我坐在素格子布搭盖的餐桌前,喝了一大口1L包装的光明牛乳,拿起旁边的飞行师棉服利索的穿上。这两天重庆的天气变化莫测,立夏的时分却比冬天更妖,这种寒冷的气息带着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荒诞感进入了皮肤和头发。胡瑶就是在这个时候感冒的。
“我就是想见你” ,感冒的胡瑶鼻音很重,身体很冷,但意志甚至比健康的时候都更坚定,她的眼睛像小动物盯着食物一般直勾勾的,不须质疑。
翻开几周前的日记,深蓝色墨水写下的第一句话是:
“ 再一次见到胡瑶是两天后的星期一。”
事实上,关于那「两天」,我们也一直在聊天。频率像城市的星星并不算多,但节奏却像此起彼伏的海浪。《独自在海边的夜晚》,粤语电台,智齿,莫吉托,苏梅岛,Aisei 药局(アイセイ薬局)设计手册,方所,火锅,九街…
她发来王小波李银河情书里的一页插图,我回应安妮奖的定格动画《人鱼之心》。
王小波表白的时候无人能及,“我把我的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他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他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人鱼则是不说话的。开口也是叽哩呱啦,让人听不懂的话。人鱼有心,笨拙地爱着坏脾气的女巫,它发现了女巫身上的美,喜欢女巫本来的样子,最后用身体替女巫挡箭。
我们用这样的方式来往,轻轻拍打在岸上。直到胡瑶一字一顿的说:
“ 我 想 你 了 哦 ”
这是越界。她在撩拨。充满侵略性的一句话和语气。海浪原本过膝,但现在以一个猝不及防的力道几乎将我拍进海里。我承认自己的心跳随即快了一拍。
“我最近很迷一个导演” ,我停了一会儿,然后告诉她,“娄烨”。
发过去一篇和娄烨及第六代导演有关的文章之后,我告诉胡瑶,“苏州河,是我想送给你的电影”。
这是一个羞怯的人在掩饰自己的紧张,同时表达着自己的喜悦,所用的最大胆的方式了。
关于描述两个试图靠近彼此的人之间的关系,娄烨在电影《苏州河》里说得尤其精妙: “两个陌生的人坐到了一起,然后呢?然后当然是爱情”。
爱情。
当然是。
只是它来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
4月7号的下午,胡瑶用第一次见面时的语气说:
“ 明天
我还要去趟机场 ”
“ 去完以后
你要是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
“ 带你去吃好吃的
庆祝一下我好歹开始
往前迈了 ”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无法拒绝她这样的说话方式。或者说,我总是无法拒绝她的优雅。她说话,就像舞会上衣妆得体的伸出手在邀请你跳舞。我欣然前往。
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李子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