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肖战A03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想必大家都已经多多少少吃过瓜了,因此一些在当时没敢说的事情现在才有勇气拿出来写。
作为一个平时涉猎广泛、角度刁钻的好奇女孩,其实在吃这件事的瓜的时候,注意到事件起因是粉丝对一篇CP同人文里,把肖战的角色设定为一个有性别认知障碍的性工作者而感到不满和龌龊,于是挑起了整件事,我其实是觉得有些悲哀的。
对于他们愤怒的点,或许大部分是由性工作者带来的,但跨性别的设定,在他们的眼里好像更是蒙上了一层羞辱的意味。
所以想聊聊关于跨性别者的那些事。
第一次接触跨性别者这个词汇是在研究LGBTQ+性少数群体的时候。我自己有双性恋倾向,我有朋友是同性恋,所以我自然而然了解到了这其中的T(Transgender,即跨性别者)的存在。当时对他们的认知仅仅是,对于自己的生理性别不认同,心理上认为自己属于另一个性别的人。
真正接触到真人事例是我在看《粉雄救兵》第二季,有一集的改造对象是一名女跨男的跨性别者的时候。
我曾经以为跨性别者同样作为性少数群体,至少能得到其他“同伴”的理解和包容,但后来我才明白,性少数群体并不像大众所想的那样,是抱团式的存在。
即便是在性少数群体中,每一个群体对于彼此的理解也是跟大众对他们的理解无异的。也就是说,即便同样身为性少数群体,他们之间也不是能互相理解的。
在这一点上,大众的包容度其实就代表一切。
近年来,同性恋群体得到了更多的理解和包容,这无疑是一个进步。但对于跨性别者而言,大众对性少数群体的普遍接纳反而成了他们的桎梏。
很大一部分跨性别者都会对自己的生理性别产生厌恶,进而会希望从穿着打扮上来接近自己心理认同的性别的,而这种异装行为却又不局限于跨性别者。
很多正常性别认同的人也会存在异装行为,比如伪娘、人妖等,他们有的是因为特殊癖好,有的是迫于生存压力,还有的只是性格使然,比如性格阴柔的男性和性格阳刚的女性,这种性格也会使他们的穿衣打扮和举止趋于异性化,但这些都和他们的性别认同是无关的。
他们认同自己的性别,但真正的跨性别者,他们异装都是为了真正像被当作所看到的那个性别来对待。
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身边或者网络上更容易接触到的都是上述这些异装者。这样一来,真正的跨性别者的处境就会很尴尬。
对于跨性别者来说,如果隐藏自己的性别认知,那就会一直待在自己所厌恶的躯壳里;而一旦与自己妥协,选择做一名异性,又会本能地去模仿大众对这个性别的刻板印象,来强调自己的性别。因为他们太希望自己能被当做一个正常的异性对待了。
比如我们熟知的金星女士,很多人诟病她,觉得她有些言论很女德,明明变了性却还要遵从男尊女卑,其实心理上还是很“直男癌”。
但从我的角度来看,金星的言行毫无疑问是女性视角,只是用力过猛。
正是因为她是一名跨性别者,所以她有时才会不自觉地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显得更女人。比如爱穿旗袍,比如把自己打扮得很有女人味,其实还是源自于她知道自己不是生而为女人,生怕自己表现不像女人的那种自卑。
毕竟,对于像我们这样心理性别与生理性别一致的普通人,即便女扮男装或者男扮女装,我们也能一眼看出来他们的真实性别,而被戳穿的人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妥。但对于天生认为自己生错了性别的人而言,他们没有办法天生做自己,所以他们会竭尽全力地去模仿异性。
这种不得已的刻意,往往会让普通的大众区分不出真正的跨性别者,只会在遇到的时候用对于易装者的那种定义(往往会认为是一种特殊癖好),觉得这个男生/女生什么癖好,怎么非要打扮成女生/男生,还非要装的那么像,而投来有色的目光。
但被他们无数异样的目光一点点蚕食掉的,是一个想用自己所认为的性别来继续生活下去的人,面对生活的勇气和希望。
现在社会对于男同志恋和女同性恋好像已经有了一些正面甚至更高级的印象。比如在美妆和设计的时尚圈里流行一个梗,就是从事这方面职业的男性,即便是直男好像也要像gay一样装出几分娘气,否则会觉得“混不下去”。
曾经只能躲在暗处和柜子里,生怕暴露了就会被整个世界排斥在外的人们,如今也有能力找到适合的圈子,甚至如果是在更开放的环境里可以活得自我且大方。同性恋朋友们越过了漫长的寒冬,春天正在缓缓接近。
然而,对于依旧处在严寒的跨性别者来说,这种春天好像还有些距离。
跨性别者好像会让人产生一种本能的抗拒感。
如果人们可以接受同性恋是因为百合跟耽美文化的普及,让人觉得双男双女组合也很有爱,那跨性别好像无论是哪种呈现方式都会让人觉得是违背本能。
事实也是如此,强行让一个男生打扮成女生,或者强行让一个女生打扮成男生,不论从大众的视觉上还是从心理上都是很难接受的。
但如果大家能够了解跨性别者想做那个与内心符合的自己有多么艰难,或许就能至少对他们不抱恶意。
命运真的对跨性别者格外不公平,他们明明想要的最少、最朴实,却要付出最多。
让我们先来简单说一下一套性别重置手术都包括哪些内容。
首先,不管是男跨女(mtf)还是女跨男(ftm)都需要先注射或涂抹或口服雌性/雄性激素,来初步改变自己的第二性征(比如胸部发育、体毛发育、声带改变等)。也就是至少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异性。
马鹿酱最近在B站看了一个跨性别小哥哥打激素的视频,就是自己拿针头往腿上扎,真的是浑身难受。并且这种激素摄取基本要维持一年以上效果才显著,也就是天天得拿针头往身上怼。。。想想就疼。
第二步就是做手术来“去掉身上多余的部位”和“再造自己没有的部位”,其中女跨男需要先做胸部手术,之后不论男女就都是下半身的改造。
当一个人决定去改造的时候,无论是在经济上、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会带来一定伤害。
服用激素会让他们内分泌紊乱,爆痘或者情绪起伏变大;手术时,如果一个人先天对手术有不良反应,那么就会有很多的并发症,严重的可能会危及生命;即便是健康做完全套的人,也会因为身体经历了一番“大改”而影响寿命。
即便是做完手术之后,由于目前的手术不能真正做到“完美”,导致术后就算恢复得再好也跟顺性别人之间有着差距,也许会加大他们认为自己不完整、残缺的感受。
看到这里,很多人都会想,跨性别者是否真的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去让自己真的变成TA希望我们看到的那个TA吗?
对于那些人来说,是的。
我们没有办法设身处地地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猜测。但猜测并不意味着想当然。
就像一个正常的男生不会希望自己胸前有两坨肉,一个正常的女生不愿意自己体毛旺盛甚至下半身多块肉那样,被困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躯体里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在电影《丹麦女孩》里,男主在最后一次手术后因并发症去世。
确实也有一部分的人选择不彻底改变,但对于那些下决心改变的人,既然TA选择了承担那么多的代价也要让自己做回自己,那我们除了多了解他们,正视和尊重他们,给予他们帮助以外,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甚至冷眼相待呢?
说了这么多,或许有人觉得,这些离我们很远,或许有人会说,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任何跨性别者,为什么我需要知道这些?
因为,见不到只能说明你所处的圈子太狭隘,而不能说明他们的数量少。
2012年的一份调查数据显示,整个亚太地区有0.3%的成年人口是跨性别,总数在900万到950万之间。保守估计,中国的跨性别者人口近400万。
这还只是8年前的数字。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遭受家庭暴力,被同龄人排斥,找不到工作,得不到正规的医疗救助。五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尝试过自残,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尝试过自杀。
即便现在已经有跨性别者的社区,为个体的跨性别者提供专业咨询服务,也有一部分的医院可以为这些人提供完善的医疗服务,但心理障碍依旧是他们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如果TA的家人朋友,以及TA生活中接触到的人们不承认或者抵触他们的存在,他们也无法真正迈出那一步。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我想大部分心怀善意的人,都能理解做自己是一件多么值得鼓励的事情,何况是那些天生就被命运捉弄而生错了性别的人们。
尽管我们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否选择去知道他们会经历些什么,去了解该用什么样的性别人称去称呼他们,去正视、去帮助、去尊重,这才是我们生而为人该拥有的共情能力。
回到AO3事件,说句唯心的话,我之所以对饭圈文化敬而远之,是因为我觉得一些还没长大的孩子,明明能接触到更多外面的世界,却已经用一个人来充当自己的一片天,用所谓的饭圈规则来给自己的思想自由和言论自由套上了枷锁,并以此来要求别人。
一个孩子,没了看世界的高度,思想就会变得单薄;太在乎一个人,就意味着除他之外的任何事物她都不感兴趣,也不会去了解,自然也可以无情摧毁。
当然,这篇文章更想强调的是对跨性别者的尊重。
跨性别者不同于个人癖好,不是单纯的铁T或者女装大佬,他们只是一群生错了性别,并且要余生每一天都要付出努力来弥补这种不公,来努力做自己的一群人。
因此,在文学作品里——当然,据我所知这件事涉及的作品并不属于那种三流文学,但还是应该提醒其他创作者,对于跨性别者的角色,我们不能单纯给予他们异装(比如女装大佬)的人设,而忽略他们对于性别认同和性别转换过程中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把跨性别者坚强的人生变成庸俗的癖好。
而在生活里——虽然我也明白,有很多能理解他们的苦处,但依旧无法面对的人,但我也知道有更多的人,未能理解他们的苦处,就对他们抱有恶意。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世界是怎么了,无论看什么内容好像都有人充满戾气。对于这些人,我希望他们睁眼看看,打字之前犹豫一下,对不知道的事物自己去了解一下。无知和事不关己可以是你排斥真相的理由,但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是的,我们或许无法彻底消除自己看到一个跨性别者时本能的违和感,但正是因为我们不是由本能驱使,而是由思想驱使我们的行为,我们才能区别于动物,才能称之为人类,不是吗?
希望每个人都能活在只需要做自己就足够的世界里:)
参考资料:
[1]一条《性器官不能决定我的性别》2018-11-30
[2]好奇心日报《这些人每周倾听全国跨性别者困惑,他们被称为“跨性别热线接线员”》2018-10-16
作者:马鹿酱
本文第一发布于公众号:马鹿日记(ID:BAKANIK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