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几日的秋雨,忽小忽大,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各个房间的窗,都敞开了,一直没有关,冷风渐渐就侵袭了进来。我坐在桌子旁看着书,都感觉到了凉意飕飕,心因了这凉意收紧、畏缩起来。
父亲与世长辞,已过去16天了,这样的天气,总免不了伤怀,可是伤害我的却不是这几天来的秋雨秋风,而是我不相信这美丽的人生,居然会发生了让我心酸心痛的事情。
父亲离世半月前的某天,我回家里看他,心里除了着急就是着慌,可心里的不安、忧伤和焦虑却不能溢于言表。那会父亲躺在炕上,母亲坐在他一边,抚摸着他,我爬上炕去跪在席上,呼喊着他,也抚摸着他脸庞,他微微睁眼看着我,认得是我,脸上满是释然的表情。我看他日渐瘦削的身板,不由得悲从中来,俯下身低着头,跟他说道:“爷,您还清醒吧,趁着您还认得我,我给您磕头吧,感谢您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把头像捣蒜一样“砰砰砰”的磕在炕席上,就听母亲在哭泣,责备我磕那么用力干嘛不疼吗?父亲嘴里“喔喔”的发着声音,抬头看他时,他的眼泪早已满是眼眶。看他泪眼朦胧,我再已止顿不住,呜呜哭着快步移出屋外,蹲下来嚎啕大哭。
再想起这些往事,我与父亲已然生死两顾,觉得他老人家曾经是那么的疼我爱我,父亲就是我一生一世的举足轻重。那个善良的老人,在那个阳光满屋的早晨,安然离世了。母亲说他呕吐了不少东西,像是要破蛹化蝶,把肚子里最后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我刚回到家,便去镇上拿了止呕的药。那会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会离我而去,我还幻想着给他医治好!
等我回来把药给他喂好,有喂他一碗水,他便安静下来。母亲去给他温一包牛奶,这时,妻子和小儿子赶了回来,我让孩子喊爷爷。孩子懂事的喊着:“爷爷,爷爷”,父亲还嗯、嗯着回了两声。我搂着他,脸贴着脸,他皱紧眉头,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和他眼对着眼,问爷你要不要喝奶,他点点头。我拿了牛奶在手里,有点烫又放下,渐渐看他眼神有些恍惚,就着急问道:“我二姐快到了吗”,大姐姐电话里,大外甥的声音说马上就到了再有十分钟。我捧着父亲的脸,和他大声说:“爷你等等我二姐,她马上就到了。”他嘴巴大口呼吸,胸口起伏,摇头无语。
二姐扑进屋里的时候,已经痛哭流涕的了。母亲过来喊道:“你不是挂挂着你二闺女吗,这不是也来了”。二姐姐哭道:“爷我回来了,我......”,我把满脸泪痕的二姐姐搀起来,拿手指放父亲嘴里探了探,他居然咬住了,我只得稍用力拔出来,两个牙印的手指已经没了血色,感觉很疼,想来他还是饿了。我便又拿起牛奶给父亲喂,他居然一大口一大口的喝下去,一整包都喝上了。喝完之后,他一下子在我怀里安静下来,一家人静静地陪着他,他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胸口起伏的也很是平缓,只是见他额头有细汗冒出。我一边用手给他擦拭,一边感觉到他的皮肤有些发凉,胸口还在起伏,再给他擦拭嘴角的牛奶时,气息已经如丝,慢慢就感觉不到了。我抬头和姐姐们说道:“咱爷走了。”二姐姐伸手摸他,说还有心跳啊,我也摸着父亲,他的身体还是那么柔软温和。“可是,咱爷已经没有呼吸了。”我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说,家人们都低声恸哭。
农历戊戌年六月二十一日,公历2018年8月2日,我的父亲与世长辞,享年八十有五,善终。亲人听闻,都唏嘘不已。大爷家的大哥三哥都赶来奔丧,远在廊坊的二哥,连夜排队买票也还是没能买到,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泣不成声。殡葬那天,我的那些堂哥,表哥,侄子们来了,还有姐夫,姐姐们,嫂嫂们也来了。送殡的队伍很长,大家给父亲举行了告别仪式,慢慢往村外走去,我不时回头看看灵车上父亲的遗容,放声大哭。那一刻,我内心所有的感激,无助,软弱,不舍,无奈,凄凉,心酸,心痛,心碎......都借势倾泻而出,直哭得肝肠欲裂,喉咙嘶哑,形容痴木。
最后,我们一行8辆车,开往离这个村庄8里外的父亲的那个老家。按照父亲的遗言,把他安葬在这个生他养他的故土。想他幼年父母早亡,临终最是想念的便是疼他的祖父,那里青草萋萋,周边绿树环绕,平坦的土地上,满是我们祖辈们的坟茔,想来父亲灵魂所往,不至于寂寞孤单。
这个凄冷的秋天,因几场风雨,让我忍不住想起父亲。他一生善良,无功无过,却也修身齐家。愿父亲天上的灵魂,常常来到我的梦里,以解我相念之苦,也愿在天上的父亲看护好他的儿女,一生幸福。
谨以此文,纪念我那至亲挚爱的父亲,您是我至死不渝的念念不忘!